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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著他半夢半醒。“大人,”顏錚忽然輕輕喚他。“嗯?”“不離可好?”“好?!?/br>顧青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要我怎樣不離都好?!?/br>顏錚哪里還有話,恨不得剖出心來讓他看,唯有狂吻以報。兩人從山洞出來,回樂天府的路上,顏錚掏出一個銅制卷筒,上面刻著顧青不識的古代文字。只見顏錚撥動了幾下,將文字對成一排,好似顧青前世常見的密碼鎖,隨即有咔的輕響傳來,顏錚扭開卷筒,里頭是封短信。顧青好奇地湊過去,仍舊不識里頭的文字。顏錚解釋道:“是我從那宗主身上摸到的,這是狄人傳遞消息的鎖筒,水火不侵,上頭寫的是狄文。這信是寫給狄人那頭接頭的人,說了販鹽和尋找鐵礦的事?!?/br>顏錚說到此,忽地對顧青道:“大人,我想即刻啟程冒充天地宗的人去送信,趁消息還沒傳過去,捉獲那狄人。如此人證物證,只要有一樣能得手,就能搞清背后之人,還我顏氏清白?!?/br>顧青雖知顏錚此去是何等兇險,卻不能不放他走。他想了想道:“我與你修書一封。如今陽關守衛是遼王舊部?!?/br>回到樂天府,顏錚看著顧青馬不停蹄寫好的信,完全是遼王口吻,不僅疑惑道:“這信……”“顧青自幼跟著遼王習書,仿冒個把信箋應該不成問題。事急從權,你留著此信,到了那兒有守將協助,才好行事?!鳖櫱嘁笠髧诟?。顏錚為他安心收了信。兩人同出,去尋了鎮撫司的駐所,緩緩牽著馬行到僻靜處,忘情吻別,一時難分難舍。顏錚上了馬還頻頻回頭,終是到了拐口,彼此不見了才罷。第68章對比深秋的暮時,昏黃日影經彤云遮蔽,天色暗得極早。華燈初上,禁宮中無數燈籠掛滿長廊兩側,殘風里明滅如螢火。東宮內文華堂,太子家丞、大夫、贊相賓客聚集一室,已連續商討數日,如此大張旗鼓謀劃著什么,卻并不避人耳目。大啟朝當今圣上猶如泥塑,如今整個禁城早已實奉太子為主。齊昱再不必擔驚受怕,除了不曾居于紫宸殿,宮中萬事都以他為首,不過幾年,行事越來越張揚肆意,毫無顧忌。忽地,齊昱振袖而出,留下跪了一地的東宮僚屬,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之臣,卻叫他怒不可遏。劉朝宗追至廊下,“太子息怒!萬不可自亂陣腳?!?/br>齊昱猛地轉過身來,左近跟著的小內侍避之不及,躬身急退間發巾擦到了太子衣角,他慌得急忙跪倒。齊昱看也不看,抬起腿來,朝那小內侍的心窩就是一腳,將人踹落廊下。劉朝宗微不可見皺了皺眉,太子平日里表現得再怎么謙恭謹禮,稍有事不順心,便難以控制情緒,這幾年更是顯出暴虐之象,只怕假以時日,就要變作第二個今上。“都是一幫廢物!”齊昱猶不解氣,沿著廡廊來回走動,恨不得再尋些個奴才發泄一番。“孤養了他們千日萬日,竟一時也用不到!這都商議了幾天了,還是拿不出個章法。這個說要從長計議,那個說要禮賢下士籠絡人心,哪一件孤沒有照著他們的意思辦?監國已有三年,孤如今已在緊要關頭,這幫廢物還在糾纏些無用之事,要之何用!”劉朝宗暗想,籠絡不到人才,還不是你表里不一,又愛諂媚之人。頭一等有本事的嫌棄你明君作表,昏君作里;第二等忠心能干的,你嫌棄他人不會阿諛奉承;自然這東宮只剩最次一等的圓滑無能之輩才得長久。“越是緊要關頭,越要穩住。太子,你是真龍嫡子,天命眷屬之人,當臨淵不懼,胸懷宇內四海,泰山崩而不變色,切不可讓眾臣有片刻動搖疑惑!”齊昱見劉朝宗對他苦苦相勸,也知老師一片拳拳之心。他手拍廊柱恨聲道:“孤知道老師句句肺腑,可孤心里時有恐懼。招安閩州本是一步大棋,卻因林厚積石祥之過,全部落空。如今孤要財無財,要兵無兵,要人也沒有幾個,還好有老師始終守在孤的身邊。海禁既開,朝堂上孤的叔伯兄弟,哪一個不想來分一杯羹?暗地里,遼王伺機已久,他手握重兵,籠絡權臣,若不是有老師鎮住,這一半天下恐已落入他手。都說弊政難改,上下多有貪腐昏官,可孤只是個監國之身,難道要冒天下之大不韙除弊興利?自然是跟著祖宗家法亦步亦趨,卻因此被百官認為無能!”“殿下也不必……”劉朝宗還想再勸,到底是他從牙牙學語一路看護至今的殿下。“老師且聽孤說完?!饼R昱行出廊外,背影蕭索,四下里宮闕重重連起碧藍深空,夜風急行而過,只聞檐角金鈴鐵馬交擊不停。這禁宮于齊昱更似牢籠,待他能脫出牢籠的一日,亦是飛龍在天之時。“夜露深重,秋風已涼,尋常人見了這時節,只會想些天冷加衣,儲薪備碳的事。孤卻要惦念著大漠深處虎視眈眈的群狼,深怕戰事吃緊,再來一回陽關大敗,孤也不用殫精竭慮了,直接做那亡國之君了事?!?/br>“太子慎言!”劉朝宗嚇了一跳。“內有賊臣,外有賊子,孤對著這內憂外患,實是日日難安?!?/br>齊昱心力交瘁,這重重重擔已超出了他的負荷。他轉身踱回廊中,對著一眾侍從揮了揮手,這些人乖巧萬分退居幾丈之外,好讓貴人們放心交談。齊昱先是沉默,后似下了極大決心,看向劉朝宗,未語聲先顫。“孤想要奪宮?!?/br>劉朝宗身子一僵,片刻后才問齊昱,“太子可是下了決心?”齊昱面上顯出深深疲憊,好似解脫般無力道:“孤想好了?!?/br>劉朝宗整了整衣袖,撩起下擺,緩緩跪地叩首,“臣謹遵鈞旨?!?/br>極北之地,黑夜長空,繁星閃亮似斗,遼王身披戰袍立于天地間,胸前明光鎧甲寒凜帶血,冠上鹖羽迎風而舞。荒原堅冰皆在他腳下,戰馬的嘶鳴漸已遠去,食腐的鷹鳩盤旋不停,茫茫大地上尸骨遍野,殘垣斷壁處釘滿羽箭。“恭喜主上,大勝靺鞨!永絕遼東之患!”齊昇不發一言,好似冰雪已將他凝住。隨從將領已習慣了血戰之后,遼王總是冷得出奇。與他往日淡然疏離,卻仍有幾分禮賢下士的樣子相比,此刻的他冷得猶如冰原所化。他騎在戰馬上俯視眾生,屬于這片土地的寒冷,枯寂,無望都淌進了他的血液。每一次的血戰都像莽原上每歲的第一場雪,提醒著所有人,遼王如同他腳下的土地,有他冰封千里的一面。誰人想要幻想征服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