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5
是于前世見了太多,因此人雖在其中,冷眼之下,心已沉到了底。被人尋釁上門,去請去使銀子找五城兵馬司,就是不來。如今劉闊這等身份的人來攪局,對方卻能出動兵馬司,只將攪局的拉走,卻仍是動也不動鬧事之人,大有盼著看熱鬧的越多越好的意思。這是明火執仗,要置他顧青于死地!想他一介官身尚無可依仗,處處受制于皇權走狗,何況他人。言官重名,幕后人偏要舊事重提,令他幾月來好不容易打開的局面付之東流。一樁樁,一件件,皆是無力,還有什么不明白。“拓之,”顧青側首,這聲喚悠悠長長,傳到劉闊耳里,只覺心神俱碎,他幾欲發狂,要將那些螻蟻甩開,好去護住那人。未想,顧青接著道:“跟他們去吧。無事。不過是圍府不讓點卯。再有,便被人說上幾句也無關痛癢。你安心回國子監念書,待過幾日事情就了了?!?/br>劉闊聞言當即成了蔫黃的樹苗,再無力掙扎,他是個聰明人,顧青勸他,何嘗不是給他個喘息,只消片刻便可想明白這個局。那局后通天的手,亦并不難猜,左右不過一個“孤”字。劉闊多少不舍,回頭望了望顧青,但見那襲紅衣似血,刺得他目痛。待到五城兵馬司拘了監生們離了當地,余下的舉子們掛了彩,反倒激起了兇性,有人朝著顧青逼將上來,“呵呵,御史大人還有多少入幕之賓,一并喚出來?”說話已是毫無顧忌起來,轉眼間,顧青就被幾個先頭挨揍挨得最狠的圍在了當地。顧青暗道糟糕,劉闊不來,他原可閉門不出,他前來相助,自己絕不會做縮頭烏龜,只是萬沒有料到演變成如今情形。顧府內,值門的福多舉著棍子,大氣不敢喘,緩緩挪出門來,為奴小兒哪里見過這等陣仗,不過哆嗦著往前硬挺。自家大人從今兒被堵回府到獨對眾人,這一幕幕,他全看在眼里,能入這樣的人府中,今兒就是盡了本份,和這幫吃人的書生拼了,他也無憾。原本五城兵馬司來了,他激動得以為天兵降臨,卻原是催命的鬼差,將大人丟給了餓狼。他又壯了壯膽,聲帶顫音道:“放,放開……我家大人?!?/br>眼見有舉子出手捏起棍子,顧青難得疾言厲色,“福多,不可無禮,退下!”這會兒舉子們已被劉闊打出了兇性,他一個四品官都自身難保,福多一個奴籍小廝,妥妥送上門的出氣筒子,打死勿論。福多見那些圍上來的舉子狀如群狼,整個人都傻了。顧青心中嘆氣,出手去奪被舉子捏牢的那截棍,身子則順勢將福多推到了圈外。這才開口道:“真與本官動了手,你們縱然得逞,也難逃革去功名的下場?!彼抗鈷哌^隱隱為首的幾人,“說吧,想要本官如何?”“若青奴才,褫衣罷官!”“讓出御賜府??!”“罷官!離府!”“罷官!”“離府!”舉子們高聲呼喝,片刻便整齊如擂鼓敲在人心,一聲緊似一聲,再無回轉。第34章解圍只要顧青一日不肯從朝堂上退下,太子便一日不肯罷休,可他又能往哪里退?除卻襄平的遼王府邸,天下之大,竟再無可容身之處。而他顧青,從不是茍且偷生之人。原主那般經歷人生,都敢拉皇帝下馬,有這股子賭性血性,顧青是什么人,要他自行罷官離府,認栽棄命,除非踏著他尸身過去。秋風獵獵,顧青松了爭棍的手,直挺起身形。他原就高挑,困于時下,仍巖巖如孤松獨立,鴉羽般的濃密長睫遮起那雙瀲滟鳳目,只余冷冽寒光,俯看周遭草芥。人群圍迫,吶喊如雷中,顧青擲地有聲。“圣令所授,非皇命不可奪!”“無恥佞幸!今日定要扒了你這身皮!”終于,此前被劉闊當面一拳的舉子,早已忍耐至極限,沖上前去要撕拉顧青。見他帶頭動了,不少人亦躍躍欲試,這才是假正大光明行齷齪之事,可以放任下流心思的好機會。顧青雙拳緊握,人卻是一步也不肯退。那帶頭舉子的手已然觸到了顧青的衣衫,又有數不清的手圍攏上來。突然,最前頭的那只手,相連的腕間多了一根極細紅線,那紅線無聲地暈開,又滲出無數鮮紅的細絲……嗒,齊腕斷下一只手來!“啊——!”那聲慘絕人寰的喊叫,斷了二十載功名路,亦絕了一家百年之望。斷手舉子的目中唯剩驚恐駭然,不過行了兩步便踉蹌跌倒,又掙扎著爬起,面部猙獰扭曲,喊聲斷了又續,凄厲非凡。眼見著,人已近瘋魔,狂奔消失在街巷深處。四下里無人去追。滿地鮮血,在跌落的斷掌旁,斜插著一把熟悉的匕首,顧青曾用它刻過船身。人群中有人開始嘔吐。顏錚尚穿著問刑時的皂衣,黑色凝結在他身上,仿佛與他整個人鑄在一處,成了座行走的詔獄。他的手握在腰間的繡刀上,秋風遍起蕭瑟,人人只覺寒意滲入了肌理。圍觀者中,有反應極快的,已悄然離開;有反應慢些的,此刻也扭身快步離去;落在最后頭的是那些拖家帶小的,孩子被猛然拉扯,哭鬧起來,嚇得大人急忙捂緊小兒的嘴,恨不得拔腿飛奔。眨眼間,眾人作鳥獸狀消失得無影無蹤。五城兵馬司的熱鬧可看,頂天了不過城隍老爺。鎮撫司的熱鬧想看?那是閻王爺的熱鬧,活得再膩煩,也不想早見黑白無常不是。顏錚從地上緩緩拾起匕首,隨手扯過片袍角,低頭細心擦去刃口的血跡,舉手投足間,身姿好似端坐世家大堂之上。直到他手中的匕首慢慢被擦得雪亮,饑渴得又能隨時能飲血一般。顏錚這才緩緩抬起頭來,目光不帶一絲生氣。有舉子頂不住這折磨,轉身想要溜走,那匕首長眼似地飛扎在他腳邊,嚇得那人跌倒再起不來。“你,你是什么人?怎么,怎么一出手就傷人?”先頭奪來的棍子早已捏不住了,此刻不過是當根拐棍,支撐著那開口的舉子把話說完。顧青不曾見過這般的顏錚,目色黑如深淵。“鎮撫司,閻錚?!?/br>他報了姓名,隨手“咔”地一聲將那棍子折斷,失了拐棍,那舉子終于抖得連話也說不出了。顏錚沒有掩飾丁點身上積藏的暴戾,顧青看著他,已記不清那個紫宸殿后的少年,只有眼前的閻王,呼吸間是出入戰場和詔獄的血腥。他從不知他在府里斂起了那么多。四下里無人再敢擅動,開始有人哭跪求饒。“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