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5
許久?!?/br>魏方點點頭,又似想起什么道:“大人可不能學那什么小國貴族,那也是說書呢?!?/br>顧青笑起,下意識道:“學不來,不說那身劍術,那俠士有天人之姿,比不得?!?/br>“比大人更美姿容?”顏錚語聲輕淡,聽不出情緒,他自船頭轉身而下,顯然是聽了兩人大半對話。顧青扶額,忘了這茬了。出了閘口,河道往前進入平湖,烏壓壓的舟船開始散開,再之后一艘艘沒入天涯,就要各奔前路了。顧青見時機已到,整個人換了做派,臉上亦顯出肅容,拿著印鑒對衛午和董濤道:“本官乃僉都御史顧青,因董湛密告朱方知府林厚積,特來此處暗訪。今聞盜取上貢金銀器一案的賊子就在前頭船上,還需爾等協助緝拿?!?/br>衛午和董濤聽得呆了,四品的大官,他們可只見過林知府的轎子,且人影都沒瞧見。衛午恍惚著接過顧青的印鑒,待看得清楚了,想到自己幾日前的腹誹,身子都有些軟了,忙跪下,“拜見御史大人?!?/br>董濤見他拜了,哪還有不信的,顧青再要遞給他印鑒,他也是不敢接了,也跟著一起跪拜。“你們都起來,讓船家趕上前頭那艘賊船,里頭大約有兩名賊人。待會兒我的人與他們動起手來,你們就帶著家下人等,用竹桿助陣,挑他們下水,再用漁網兜頭捉了?!?/br>江南的船上都備有幾桿長竹,這里的河塘多淤泥,說不準何時搖櫓陷在了里頭,還是竹竿撐著方便。另外搭船連通,挑起水面物件,又或是削上一段就地做個物什,哪一樣也缺不了它。船家一介小民,早被這陣勢嚇到了,顧青安撫過后,他方穩了穩心神,拿出看家本領直向那Z字小船追去。眼見兩船還有五丈開外,前頭船上的賊人已覺出不對來,兩人出了烏篷船打量。顧青還未發聲,船上眾人也未瞧見顏錚發力,其人已如蒼鷹撲落在賊船之上,矮個的賊人當即與顏錚四掌相迎,另一賊人則反身急催船家。董濤見了顏錚身手,兩眼放光:“好俊的功夫!”前船爭斗間慢了速度,后船追勢越發加快,去勢如箭,轉眼船頭船尾就要相接。顧青執掌號令,董濤親自上前,衛午帶的仆從中挑了兩個年輕身手靈活的,三人并排站在船頭。“下馬扎穩了!”顧青低喝。人人蹲身握緊竹竿,兩條烏篷船碰的一聲悶撞,三人齊出竹竿,向前頭甲板上的賊人擾去。先動手的矮個賊人此時已落了下風,顏錚一掌劈中其左肩,身子立刻搖了搖。董濤看準了下手,全身勁力聚在桿頭,竹掃如靈蛇,一桿將那賊人挑落水中。原來他因家貧,幼時起便常受人欺辱,后來摸爬滾打得多了,也混了些粗淺功夫在手。董濤此時得了手,越發上了勁,三人竹竿深沒入水,合力逼得那矮賊人無處游走。又有船家再向前頭的同行喊話,顧青亦在后頭加柴添勁,“不知者不怪,本官可做主保你。若再為虎作倀,死罪難逃,還要累及家小?!?/br>只聽撲通一聲,那船家棄船游走。顧青這頭也顧不得逮他了,先拿了漁網子套住那矮個賊人,三柄長竹桿架起來人,拖到船上。顧青這才得空分神細看顏錚,此時湖上霧氣散盡,耀眼的晨光照在那襲素衣上,襯得他不似真人。顏錚步步緊逼,攻式凌厲,眼看賊人就要退無可退,水面上,三竿長竹蓄勢低掠著,蠢蠢欲動。賊人忽地大喝一聲,勢如猛虎,揮刀劈去,顏錚非但不退反而欺身再進,轉眼間匕首出鞘,眾人尚來不及呼吸,只見如紅綢般的血弧噴薄而出,急驟的血雨潑出一人多高。再見顏錚身前,賊人倚著烏篷緩緩滑落,倒地時雙手緊捂著頸項,眼若銅鈴瞪著眾人。后頭一船人都噤了聲,空氣里飄來血腥,有人開始干嘔,殺氣太盛,潑滿烏篷船頂的鮮血仿佛落在每個人的心頭。素衣皆紅,顏錚躍回船上,行止間血滴灑落,眾人自動讓出一個圈來。這是顧青第一回親眼見顏錚殺人。久經沙場,出手即是取命。無論多少人將戰爭描寫得熱血澎湃,將戰士刻畫得令人神往,都掩蓋不了殺戮的真相,同類相殘,一旦不再是人,連獸都難做。顏錚還那么年輕,顧青感到口中一片苦澀,他是做過戰地記者的,十來歲便端槍射擊的男孩,整個少年殺戮的人生,他不是沒采訪過。戰爭已在顏錚身上烙下深刻印痕,血海的深仇背負在身,顧青不知要如何去拉住他,不讓他淪為殺人如麻的機器。他只能緊抱希望,拼力去做。眾人退卻,顧青迎上,與顏錚站在一處。四下里風波已平。衛午望著正中的顧青,只覺自己錯得不能再錯,枉讀了這么多年詩書,仍是讓皮囊表象蒙了眼,轉念又嘆,董湛誤我??!“御史大人,”衛午恭謹跪道:“晚生悉聽差遣!”變故突生,董濤至此心潮還未平復,竟遇御史親來查案,只怕顧青不給他效力的機會,忙磕頭道:“大人,晚生愿效犬馬之勞,只求大人能用上晚生?!?/br>“好!”順利擒拿了賊人,顧青意氣風發,“衛午,你與船家押著賊人贓物直上潤州,我這里修書一封于你,到了地方不要驚動官府,直奔潤州衛衛鎮撫司所設接應處,報我的名字和左靳左鎮撫使的名號,后頭自有人處置?!?/br>顧青又讓魏方遞給船家幾兩碎銀,“老人家,麻煩你多行些路到潤州,過幾日悄悄回城?!?/br>船家平頭小民,推辭不過跪下不??念^,顧青暗嘆,數年過去還是未能習慣人之不平等。船家與衛午換了船遠去,留下船家小兒搖著董濤和顧青回城。既然亮了身份,顧青再無顧忌,詳問董濤林厚積三年任上諸事,竟真讓他聽出不尋常的地方來。第19章捐監顧青聽出的不尋常,是關于朱方府私賣“捐監”名額一事。捐監之人出糧米給朝廷來獲得進入國子監學習的資格,若順利畢業,出來就是官身了。本朝明文規定捐監之人須有秀才功名,捐獻的大筆米糧作為賑災糧收歸國庫。這原是走恩蔭的路子,故通過捐監一途得上國子監的,大多是有學識的官富人家子弟,比如劉闊,只到了他這等家中有人任高官的,連米糧都不用捐。大啟開國四世,國祚綿延不過六十余載,朝廷上下仍謹守法度,捐監的名額所占比例很小,又要求有秀才功名在身,因而這些人底子亦不算太差,何況國子監能否畢業多少也是道檻,并不至于亂了整個國家吏制。聽董濤所說,林厚積每年都能漏出不少名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