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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大夫正在用針,見他醒來,吩咐道:“莫要動,行了針,不過是權宜之計,大人還是要靜養,不可亂動?!?/br>“有勞大夫了?!?/br>顧青說完往左右看去,見那車夫還在,心里感概他的仗義,本該這就讓車夫回去復命,然而身邊實在無人,少不得繼續囑咐他:“外頭桌上有銀票,付了大夫的診金藥費,余下的你拿著做賞錢吧?!?/br>車夫恭敬應了,正要引大夫出去。那大夫躊躇了片刻,道:“大人可否與我私下談幾句?!?/br>屋里很快只剩了兩人,顧青心下了然,這大夫大約是個有本事的,竟被他看出了些什么。此人面目端方,氣質儒雅,一身鴉青色絲質棉袍,若說顧青心目中謙謙君子為何?便是這般模樣。“大人,可知自個兒身子有內傷?”“略有所知,但不知具體如何?”原主一直由太醫院的金御醫診治,這人與遼王相熟,但并非站了派系的人,不過是遼王托請代為照顧原主。大夫相問,顧青本想說知道,話到嘴邊就想著多聽聽也無妨。不想大夫臉色凝重,猶豫道:“大人的身子傷得不輕?!?/br>顧青不由心內咯噔一下,脫口而出:“還請直說無妨?!?/br>“大人的身子,似在幼時用錯了藥,頗似揠苗助長。待到近年則用過些虎狼之藥,加之不僅外傷,亦挨過不少內傷。如今,已有徹底衰敗之象?!?/br>顧青覺得自己大概臉色都變了,一是這身體竟然已經衰敗成這樣,金御醫可是只字未提,二是,這人倒有這等醫術,能把來龍去脈說個八九不離十。可惜原主不是幼時用錯了藥,而是根本有意為之。原主大抵也知命數也就而立不惑之間,可如今這身體才剛過弱冠。顧青見眼前人不僅舉止敦和,神色沉穩內斂,且有種不可言傳的篤定,讓人心生信賴。“請問大夫尊姓,在何處坐堂?今日之事還請不要外傳?!?/br>“愚名姜岐,京城濟安堂是祖上所創,因大人家的車夫拿著左大人的名帖來請?!苯D了頓,又斟酌道:“不瞞大人,因見了大人容貌,又見府上掛著顧姓,愚已知大人身份,斷不會亂說的?!?/br>顧青苦笑了下,他這不光彩的名聲還真是上下皆知啊。濟安堂素有四大藥局之首的名號,二十年前姜老太爺任院使時,因牽連進太后暴斃一案,人頭不保,后人遂不再進太醫院供奉,也不知是不是當今皇帝心里有鬼,不敢再用姜家子弟。既是名醫之后,顧青便來了精神想要問個透徹。“我這病,可還有藥救?”顧青原臥在榻上,為了方便說話,想要撐起半個身子,姜岐忙上前扶了一把,只覺手下單薄難支。想到之前瞥見的內外傷勢,慣??傆X得達官貴人是自尋其病,不值同情,眼下這樣的倒不禁黯然,心內對皇帝的憎惡愈甚了一分。此時再見顧青鳳目清明望來,想要安慰病人的話終究說不出口,姜岐只得實話實說:“恐已無藥可醫,只能延緩傷勢?!?/br>顧青半晌無語,低聲問了句:“能有多久?”“若得良藥,五年應是無礙?!?/br>原來老天也不過多給了五年光陰。顧青前一世是聽過醫生判他死刑的,再來一次心情仍舊灰暗已極,不過是勉強出聲,“那就交于姜大夫了?!?/br>“自當盡力?!苯嵵貞?,去外頭親自煎了藥,看著病人安頓了,方才離開。顧青一夜亂夢,昏沉醒來,頭頂蝠紋縱橫,秋香色的帳子上繪著寒鴨戲水圖,這才清醒自己已換了時空,心里也不似之前那般難受。他原就是個豁達的人,暫時便放下不想。他起身探出頭來,有個大娘在屋內守著,正要開口相詢,左靳自外間聽著聲轉了進來。“長卿莫動,那個背主的奴才已叫我拿到了刑部大牢,吞沒的金銀物品一概吐了出來。這么個老東西的身契你怎能不握在手上,倒叫他鉆了空子。家下人等,雇傭和活契的大多散了,簽了死契的則都被老東西拿著契書賣了,將銀錢歸了自己。我著人趕去,到底過了幾日,只剩這位大娘和她瘸腿的兒子?!?/br>顧青謝過,左靳細看他雙目惺忪未明,容色蒼白似霜,襯著水樣錦帳,倒叫他又心猿意馬起來,心下暗道不可久留,如今既然身份已改,早收了心思才好,遂起身告辭。一日前還是對頭,現下混似舊年好友,顧青仍在病中,也懶得維持這些表面工夫了,直接讓大娘送客。待人走了,大娘扶著瘸了腿的兒子,齊齊向顧青拜倒。“你們先起來說話?!?/br>兩人見家主尚臥病在床,哪敢立著回話,不過直起些身回話。顧青也知不可強求,轉而道:“我記性不好,大娘面生,原在府里何處當差?小子幾歲了?這腿可找人看過?”“回大人,奴夫家姓魏,開府就進來了。原是灶上幫廚的,您不記得奴是應該的。奴家小子十二,剛進府跑腿就遇著張德要賣人,他當場頂了那廝,被拖出來一頓好打,這才瘸了。人販子不肯出錢,想等著買家買回去自己尋人看,這就耽擱了?!?/br>顧青點頭,這魏大娘倒是個明白事理的,說起話來調理清晰。他轉頭看向那小廝,“你叫什么名字?識字嗎?”那孩子抬起頭來,長得端正有神,“回大人,奴叫魏方,讀過三字經?!?/br>“待會兒濟安堂的少主來了,我托他尋個大夫給你看看?!?/br>魏大娘和魏方臉上喜色難掩,當即磕頭拜過。顧青說了會兒話,人便乏了,吃完米湯和藥,倒頭又睡。近傍晚醒來,姜岐的聲音從外間傳來,“魏方的腿因拖了些時日,雖經我正骨,百日后可大致痊愈,但無法受力太多,只作一般行走無礙,陰霜雨雪之日也要多加注意?!?/br>后頭是魏大娘的千恩萬謝。顧青暗想這姜岐倒有些異類,什么社會什么行事規則,他原沒指望一個名醫會替個下人看病。奴仆身份不同,不過牛馬,自持身份者不與其有交集,勿論看病。他輕咳了幾聲,外頭的人被驚動了,便齊齊進來。姜岐號了脈,又讓拉起窗簾子,看了看舌苔面色,臉上的肅容也漸漸變得緩和。“藥有效,接著兩月,大人都要靜養,不動最好。再接著一年里,可以起來活動,但仍以靜養為主?!?/br>“再往后呢?”“若是將養得好了,再往后可以行動如常,但終究不能勞累?!?/br>這就很好了,比起顧青中毒后日夜在醫院苦熬的日子,這樣的五年已是不錯。只不過,得先擺平了宮里的那位再說,可恨他一時起不了身,也沒處著手。過了兩日金御醫主動尋上門來替顧青把脈,“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