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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紂為虐?”穆崇玉聽得此言,將信將疑:“可我們……”鄒淳知道對方顧慮什么,便道:“你們是逃犯不假,可圣上親筆密令讓我放了你們也不假?,F在諸位盡管出這營帳,我等絕不會有任何阻攔?!?/br>他說得堅決,字字認真,惹得穆崇玉他們竟也不自覺地相信了。幾人互看一眼,都頗為默契地站起了身,準備離去。能夠毫發未損地走出這營帳,這對他們來說當然是好事。只是這時,突然聽到那個戴著面具的小將在身后說道:“外面夜深風大,懇請穆三爺叫末將送上一程吧?!?/br>聽到這句突兀的請求,穆崇玉回過身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沒吭聲。鄒淳連忙道:“正是?,F下已近深夜,路不好走,你便去送送三爺也好?!?/br>穆崇玉只好應允,卻覺得有些怪異,待要掀開簾帳之時,面前卻已有一只手代勞了。這是那小將的手。竟是與他見過的普通士卒的粗糙的手截然不同,它雖稱不上光滑如玉,可也看起來骨節分明,修長有力,雖然手掌處有薄繭,可卻沒有一絲粗糙的傷痕。這更像是一只養尊處優的世家子弟的手。穆崇玉抬眸看向那小將,不期然又沒入了一片黑漆漆的深潭之中。他心里咯噔一記,連忙別開目光,跨步邁出了營帳。那小將便也不遠不近地跟在后面,在月光的照耀下,穆崇玉能看到這個人高大頎長的影子。沈青他們也很快跟了上來,幾人一路疾行,果然沒有遇到任何阻攔,四處都只有戰事過后士兵們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和馬兒疲累的喘-息聲。鴨嘴澗中徐立輝的部隊早已撤退干凈,鷹頭寨的人也如蒙大赦,回去了多半,不過也仍有很多人留在原地堅持等著穆崇玉的歸來。幾個時辰之前的生死搏斗,就如同夢境一般消散了,只有這滿地的狼藉訴說著戰爭的傷痕。穆崇玉心里百般復雜。這場戰役說不清楚他們是贏了還是輸了,但有一點卻是明白無誤的,那就是如果他們不抗爭,就不會有現在的生路,一切都還將重蹈覆轍。他仰頸看向天際斜掛的明月,此時正有淡淡的清輝拂來,穿過了月邊的陰云灑向大地。卻不知同時還有一道目光與這月光一樣,靜靜地在他臉上徘徊不去。作者有話要說: 日更走起,明天下午五點見~第17章君應知我薛景泓自穆崇玉走進那個營帳的時候,目光就再也移不開了。如果不算上幾個月前在山谷的匆匆一瞥,他與穆崇玉已經有十年未見了。十年時光,滄海桑田,他所有的熱情,所有的喜怒都隨著十年前穆崇玉的離去而煙消云散,從此后只剩下蹉跎度日的悲涼。如今再看到這個人,并且兩人的距離是如此之近,簡直叫他恍若夢中。穆崇玉的樣子似乎一直未變,那永遠是清澈俊美仿佛秋水一般的雙眸,白皙到有些蒼白的膚色,沉默時微微緊抿的薄唇,都是他記憶中的模樣。然而他又確確實實地有些不一樣了。這個時候的崇玉雖然年輕,然而面上卻似乎極其憔悴虛弱,薛景泓看得到穆崇玉在和鄒淳說話時,額發間滲出的冷汗。他的眼窩下也有著不算淡的烏青,嘴唇則是干得起了一層皮。崇玉是病了么?還是在剛剛的戰斗中受傷了呢?在帳內時,薛景泓幾次想問問他,然而最終卻是忍住了。他的崇玉雖然虛弱,可絕不脆弱。他在他眼中分明看到了以往被隱沒下去的堅韌和倔強,仿佛是蒙塵的珍珠終于顯露出它本來的奪目光彩。原來,離開了北渝的穆崇玉,原本是這個樣子的。薛景泓感到一陣隱隱的鈍痛,從心尖處漫起,往他的胸腔深處震蕩,說不清道不明,似是懊惱,似是追悔,又似是一種無法擺脫的失落。然而又有些慶幸,有些了然。因為他聽到穆崇玉說“他一向安好”,聽到穆崇玉憤慨地訴說著當年江東大旱之時發生的一切。他逃開自己的皇宮,果然是有原因的。在此之前的穆崇玉并沒有在自己的面前虛與委蛇。穆崇玉那曾經對著自己的溫潤笑意,并不是假的。這個事實讓薛景泓心情異常復雜。上一世,他果然錯怪了崇玉。穆崇玉皺了皺眉。眼前已經距鷹頭寨近在咫尺了,可那道膠著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依然不肯離去。他索性轉過身站住,朝那戴面具的小將坦言道:“鷹頭寨已到,將軍請回吧,崇玉多謝將軍相送?!?/br>那小將卻是不言,只又隱晦地看了一眼穆崇玉,然后垂下眸去,不動也不做聲。這是何意?穆崇玉不解,又重復了遍剛才的話??蓪Ψ揭惨廊皇锹牪贿M去的樣子,默默無言。一旁的沈青也急了,呵斥道:“怎么?難道是鄒將軍變卦了不成?派你來硬闖我鷹頭寨?”此時鷹頭寨眾人都已先行回去,只留下他和穆崇玉斷后,身邊再無旁人。要是此時這小將再生事端,可著實不妙。薛景泓沉默半晌,終于低沉著嗓音答道:“我……能否讓我跟著穆三爺?”穆崇玉和沈青俱是一愣。沈青以為自己沒聽清,又問了一遍,卻是更震驚了。穆崇玉暗忖半晌,抬起眼瞼看著他嚴肅問道:“這是北渝皇帝的意思,鄒將軍的意思,還是你自己的意思?”薛景泓心內苦笑,面上卻不顯,平靜道:“并沒有其他人讓我這么做。是我自己想跟著三爺?!?/br>他只有這一個辦法了。正面相談,穆崇玉不肯,他心中所惑的事情,還是借由鄒淳之口才得以問出。所以,他只能披上這樣一層丑陋的偽裝來接近穆崇玉。“你的理由是什么?”穆崇玉又問。薛景泓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只有一個深埋于心的答案,可這個答案一旦說出,勢必會惹得崇玉不快。故而他無法說。既無法說出口,更不愿欺騙對方、敷衍對方,薛景泓就只好再次以沉默相對。結果當然是引得穆崇玉不耐。穆崇玉挑起了眉梢,道:“恕穆某無法相信你。將軍請回?!?/br>說完,他不再遲疑,轉身便跟沈青一起離開了。此時已近深夜,月上中天,寒風一陣接一陣地刮過,搖得那路邊枯枝印下一地婆娑樹影。薛景泓注視著穆崇玉的背影,久久沒有動彈,直到他身下的影子與那樹影融為一體,然后漸漸地沒入到黑暗中去。*薛景泓在鷹頭寨外面待了整整三天。他想要無時無刻地看到穆崇玉,又不敢叫穆崇玉發現,便只好悄然躲藏在隱蔽之處。有時躲在一棵曲結盤踞的山柳上,有時隱在鷹頭寨正堂的屋頂上,四處小心,戰戰兢兢。可即便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