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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憤,“平心而論,我無論文武,的確都比二位兄長強上幾分吧。我在陸上游歷一路,結交了許多朋友,辛辛苦苦找到好幾處適合隱居之所供眾人選擇。三哥和四哥又在做什么?三哥只顧忌著他的潔癖,一路磨磨蹭蹭,斤斤計較,離所有人都遠遠的,隨便找到一處山谷就想交差;四哥貪戀繁華,只顧尋花問柳,就近把桃花鎮、盧龍城里出名的妓-女逐一賞玩,還屢次與其他嫖客爭風吃醋,所作所為實在是不堪入耳。“在島上的時候,我們雖是輪流治理,其實每次掌門令牌傳到我這里,不過收拾他們的殘局罷了,只有我,既能讓天罰派的兄弟們覺得受到重視,也能讓那些戴白頭巾的年輕人心平氣和。即使我的功勞不容置疑,掌刑和掌書也不肯讓我多拿幾日令牌,一味講究公平。你們的公平,在我眼里卻是洗心島的災難。如果你們肯多給我幾日整頓島務的權力,我……我罪孽深重,并非為自己脫罪,只是心懷不甘?!?/br>蔣葦道:“依我看,你三哥也有處事寬仁的優點,你四哥也有敢下決心的優點,你雖然比他們強,還沒強到不可逾越的程度。而且你的手段實在毒辣,你三哥從小讓著你,有什么東西自己不要也先給你,你居然下得了手?!?/br>上官伍輕輕閉上眼睛,垂下頭顱:“我對不起三哥,可是,要管理島上事務,不是做一個好人就夠了。若非三哥脾氣太過古怪,四哥又如何能收買他最親近的護衛?!?/br>蔣葦冷下臉:“若非你太愚蠢,我怎么能抓到你的破綻?若非你自以為是,繼續對你四哥和阿玖下手,彭先生和宋先生怎么肯相信我抓住的破綻?”上官伍突然站起身狠狠跪了下去,流淚道:“我確實對不住阿玖。阿玖,你是我唯一的meimei,我傷害你,純屬鬼迷心竅、做賊心虛。三哥逃出去的路上,和一個過路的江湖人說了幾句話,江湖人跑了,我沒追上。我突然聽說你回島的消息,還以為那個路人向你報信,你要回來將我斬殺于劍下以正門規,只有先下手為強,還嫁禍給四哥。我對不住你,也對不住父親,簡直就是喪心病狂,你若要殺我,便動手吧?!?/br>——他說的應該是實話,正因為潘子云跑了,他才將上官叁的尸體運回平安寺,換回衣服,指望萬一事情泄露,他可以辯稱潘子云所說情形和上官叁被殺時不符。蕭玖忍不住冷笑。彭孤儒眼中流露出一股痛心疾首的疲憊:“你這孩子,怎么如此糊涂!”蕭玖看也不看上官伍一眼,不動聲色道:“彭叔、宋叔,你們覺得應該如何處置他?”宋鋼的聲音顫顫巍?。骸鞍刺炝P派門規,擅殺同門者死;按洗心律,戕害手足者……斬去手足而死??伤吘故抢险崎T最后的兒子,是否……留一個,全尸?”“只留全尸,老掌門的血脈如何得保?!迸砉氯逭驹诎盖?,用一種很復雜的眼神看著上官伍,“宋師兄,這三十余年里,我時常想起老掌門的恩情,當年許多兄弟和我一樣,目睹同門相殘,心痛如絞,只覺得從幼年至今的勤奮都成了一場笑話,方師兄和陸師兄他們甚至當場發狂自盡。若非老掌門想出這個法子,我當時,也只想隨他們去了?!?/br>宋鋼的老眼中溢出了老淚:“我……當初也有過自盡的打算,只怕其他兄弟跟隨,甚至想要等大家散了,自己找個無人之處,悄悄了斷?!?/br>彭孤儒低聲道:“島上本已不適合居住,我們帶著他一起到陸上去,為他娶妻生子,等他有了后人再……也不遲,你覺得如何?”宋鋼不知是年老以后對小輩心軟,還是被彭孤儒剛才的一番言辭打動,不置可否,回過頭用征詢的目光凝視蕭玖,眼中隱隱有懇求之色。蔣葦是上官伍生母,不可能力主處死他,但蕭玖身居掌劍之位,如果以自己也是上官判血脈為由堅持處死他,他人卻難以提出異議。然而蕭玖沒有看宋鋼,她一邊手肘撐在桌面,單手支額,似是在閉目養神。宋鋼松了一口氣。彭孤儒一番言語不過說來冠冕堂皇而已,此刻都不殺,再過幾年上官伍有了兒子,自然也會為了他的妻兒而饒他性命,宋鋼又如何不知?可這幾個月前還力主殺死上官肆償命的老人,居然也在上官氏香火即將斷絕時心軟了。曾號稱“死且不懼,何懼斷子絕孫”的天罰派,三十年后,終究還是變成了凡夫俗子。上官伍閉著眼睛,一點表情也沒有,一點得意也沒露出來。他殺死上官肆,真的只是為了栽贓嫁禍?他是不是早就想過,只有殺死上官判所有其他的兒子,才能讓宋鋼這樣的人也不忍下手?季舒流看了他一會,忽然道:“大家都明白,上官四公子秉性輕狂,如果必需選一個留下來,最好選五公子。大家也都明白,如果五公子殺人事發,彭掌書重視老掌門血脈,可能選擇網開一面,宋掌刑重視天罰派門規,多半選擇痛下殺手?!?/br>彭孤儒審視著季舒流:“季小公子,你可是路見不平,覺得天罰派包庇老掌門之子不妥?”“并非如此?!奔臼媪鞯?,“我前日有幸讀了島上事務的記錄,親眼看到島上從混亂中建起一整套規則,心中對上官前輩和彭前輩都深感佩服。只不過,洗心島的經營,凝聚了彭掌書三十余年的心血,對彭掌書而言,在五公子不曾事發之時,如果壓下他的罪行,讓島民在五公子治下繼續平靜地生活下去,豈不是更好?!?/br>外面的天已經亮了,紅色的日光透過窗紙照進彭孤儒的眼睛里。他臉上缺失的血色,好像被日光填滿了。季舒流不慌不忙地補充:“我又看了此案的記錄,宋掌刑行程并無問題,但彭掌書自稱也是從北邊來,半路和宋掌刑相聚,恐怕不合常理。你們中午才趕到平安寺,彭掌書上午的時候,為何卻出現在南邊的桃花鎮,打探上官四公子的行蹤?”秦頌風原本坐在季舒流背后,左腿在地上一蹬,便閃到了門口處:“你們說的那個‘路人’沒有按照上官三公子臨終的囑托向蕭姑娘傳信,是因為他逃出去不久,就被彭掌書追上,一刀捅進腹部滅口了吧!”秦頌風是一個怎樣的高手,彭孤儒自然看得出來。他迅速后退,一個側翻撞出窗外。秦頌風和孫呈秀一同追了出去,季舒流因為背上有傷,留在原地未動。上官伍一臉震驚地看著彭孤儒離開的方向——他根本不知道彭孤儒為包庇他殺了人。如果他知道,那他也就根本不必暗算蕭玖了。世事,竟然能荒誕到這樣的程度。<二>蔣葦站起身問宋鋼:“宋先生,事已至此,你準備如何?”宋鋼的聲音蒼老發顫:“死的人,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