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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有些話要問您,您是在天地神明面前起過誓的祭司,神使從不說謊,對嗎?!?/br>為什么又是這句話!他早在今年春天就聽過了一遍,但那是正直而溫柔的宋明晏問的,宋明晏和眼前這些殘暴的末羯人不一樣——至少宋明晏沒有拿刀指著他?,旚斝闹袘嵑?,但正如鷹鉤鼻所眼,他不得不艱難點頭。鷹鉤鼻正要開口繼續提問,只聽帳外由遠及近響起一個快活的聲音:“瑪魯老弟你給老祭司喂完藥了沒???我從別人家里討到了一只烤羊腿,咱們今晚別吃粗餅那破玩意了??!”金環在聲音出現的同時,立即拔出了腰刀走向門口,瑪魯驚惶地脫口而出:“不要!”鷹鉤鼻制止了金環,并使了個眼色。金環會意,在帳外的人伸手想撩起帳門時猛地攥住那只手,往門里一帶,帳外那人被這把突兀的力道帶得一個踉蹌,摔在了地上。“喲,又來一位神使大人?!苯瓠h笑道。半趴在地的那人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灰色祭司長袍,因為摔跤,袍子的風帽搭在了頭上,那人拂下風帽,露出滿頭金色的亂發,他轉身看向害他摔跤的男人,劉海下一雙碧藍的眼睛清澈見底。“白……”瑪魯想小聲叫他,但鋒利的刀尖立刻刺痛了他的鼻頭。“你們有位這么俊俏的祭司,想必圖戎的姑娘們學問都很好?!北娙说暮逍χ袔е唤z下流意味。白臉目光里的困惑在看到緊挨著他的尸體,與不遠處瑪魯絕望表情時也褪了個干凈,他喃喃道:“你們是……”“我們是誰不重要。雖說祖先們定下不可殺祭司的鐵律,”鷹鉤鼻說的慢條斯理,給足白臉考慮時間,“但前提也得是圖戎的祭司肯配合?!?/br>白臉還沒爬起來,空間逼仄,他的手不得不搭在榮頭還沒變涼的身體上,口氣如同任何一個被脅迫的祭司般小心且畏懼:“你刀下的那個小子是個兔子膽,小廢物,三棍子也打不出個屁來,而我跟他不一樣,我一定配合您,只要您不要傷害我們?!?/br>鷹鉤鼻的視線落在白臉身上的祭司長袍,“您確實比這個雀斑仔識時務?!?/br>“如果不會看人顏色,怎么好去哄姑娘呢?”白臉吞吞口水,干笑著。“你的名字?!?/br>“帕帕蘇?!卑啄樏銖姴渲鴰づ襁呎局绷松碜?,“您知道,神使從不說謊?!?/br>50鷹鉤鼻打量了白臉兩眼,在確認了對方眼中的畏懼后下達了第一個命令:“給我們帶點吃的過來?!彼嬷?,“如果你敢去求救,你的這位師弟會走在你們這位老師父的前頭?!?/br>師弟?白臉拼命克制不要讓自己笑出來,他癟著嘴伸出手發誓:“沒有問題,我現在就去?!?/br>沒一會他就帶回了先前說的那只烤羊腿,焦香四溢,還泛著灼熱的油光。金環謹慎地掀開簾帳一角,環視片刻后道:“沒有人?!彼娜诉@才放心下來,獨眼一把搶過羊腿,同時踹了他一腳,白臉狼狽地又摔了個跟頭,滾在了瑪魯旁邊。鷹鉤鼻也收了刀,脫下手套去分那只羊腿。那點熟rou哪里夠四個成人的分量,瑪魯擱在食盒里的粗餅也被末羯人分了個干凈——他們還有任務在身,不填飽肚子可不成。“要命,結果我今天連粗餅都吃不上?!豹氀勰且荒_不輕,白臉扶著腰嘟囔了一句。他趁著四人正在分食的工夫,悄悄扯了扯瑪魯的衣服,用只能他倆聽見的聲音說,“聽好了小老弟,你要是想活命,從現在起就當個啞巴?!?/br>瑪魯用力眨了兩下眼。他想了想,把藥碗擱在了地上,從懷里摸出了半塊中午沒吃完的餅,掰下一半遞給了白臉。一時間帳篷里只有吞咽的聲音,那四人不說話,白臉沒法猜出對方要干什么,他將小半個巴掌大的餅一口塞進嘴里,藏在長袍下的另一只手指尖一直焦躁地敲著靴幫。小半刻鐘后,那頭的金環嘬了嘬手指,終于開了口:“王帳這邊誰在負責?有多少兵力駐守?”“呃……”白臉剛一遲疑,鷹鉤鼻已經讓自己腰上的刀出鞘了一寸,白臉連忙挺直了身子,“是赫扎帕拉和額濟里。隨王帳的主要是突狼騎,還有炎狗營和烈狼騎?!?/br>“這么說更前頭只有豺狗?”“是的?!?/br>“你們汗王竟然沒有帶兵去末羯?”“汗王不是去末羯做客的么,為什么會帶兵?”白臉一臉天真的反問。鷹鉤鼻一愣,他此刻終于確定了對方不過是個長得漂亮又惜命的書呆子,于是又問道:“你們圖戎那位有名的戈別武士呢?他沒有跟著王帳一塊兒?”白臉這還是頭一回聽到戈別的名字,他心中大叫不妙。戈別是誰?是確有這么一個有名的武士,還是對方胡編來測試他的?白臉張了張嘴,一雙藍眼睛努力保持鎮定,“戈別他……嗯……”“去天命山了?!币粋€輕忽的氣流從白臉耳側飄過。白臉飛快地掃了一眼陰影中的瑪魯,他跟著那道氣流說了下去,“戈別他去天命山了,還沒回來?!?/br>“也是,他效忠的穆泰里死的那么快,估計那老家伙心里還沒緩過勁來吧!”獨眼嘖嘖有聲,他把啃凈的羊腿骨丟了出去,不一會就聽見一聲熱情的犬吠從帳前飛快地掠過。“沒有哲勒,沒有阿明,沒有戈別,摩雷也死了,”鷹鉤鼻浮起一個輕蔑的笑,“圖戎不過是一塊沒有骨頭架子的rou塊罷了?!?/br>聽聞這樣的羞辱,瑪魯臉上頓時出現激憤之色,他騰地想去辯駁,馬上又被白臉狠掐了一把腰,疼得他齜牙咧嘴。“你很配合,祭司帕帕蘇?!柄椼^鼻重新戴上了手套,“那么最后一個問題?!?/br>“您盡管問?!卑啄橖c頭哈腰。“你們那位若娜閼氏的帳子是哪一間?!?/br>白臉霎時心中雪亮,他徹底確定了這四個人是來干什么的,他敲擊靴幫的手指終于停下,瞳孔直視著鷹鉤鼻:“需要我出去指給您看嗎?”金環嚷道:“別?;ㄕ?,小子!”“你只用形容給我們聽,我們自己會去找?!?/br>“紅色的帳門,帳子上有一朵碩大的金盞花?!卑啄樚直葎澋?,“就在隊伍的正中間,王族都在那邊?!柄椼^鼻對白臉的形容不置可否,帳中光線越來越暗,白臉一點點摸到桌前找火石,抬手把燈點亮了。“你要干什么?”“就算帳子里有客人在,我們也得做晚課的?!卑啄槀冗^頭,“難道末羯的祭司不遵守先祖的規矩嗎?”鷹鉤鼻哼了一聲,再不阻止。白臉于是拿了兩本書冊過來,丟給瑪魯一本,自己也攤開書頁裝起了樣子?,旚斪谒赃?,猶豫再三,終于默默地伸手過去,將白臉放倒了的書給轉正了。鷹鉤鼻不發話,其余三人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