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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從皇宮帶出的唯一書本。這詩集七年前在帝都泰燕一冊難求,正是譽滿天下的才子盧允央所著。“昨天夜里,晏兒來看過我一回?!彼蚊髁б暰€落在紙面字跡上,又像什么都沒看,“我勸他隨我一起回東州,他不肯?!?/br>詠絮詫異:“公子他……”宋明璃忽然扭頭望向詠絮,“那你呢?我想要你隨我回去,你肯不肯?”詠絮一時語塞,她猶豫半天,才咬唇道:“若公主要奴婢一塊回去,奴婢自然……自然……”她說不下去,臉忽然泛起了緋紅。“你是不愿意的了,”宋明璃了然地嘆息一聲,“我曉得的,那個蠻族少年常來找你,你喜歡他?!?/br>“我……公主……”詠絮愈發窘迫,連握著裝飾盒的手指尖都在發燙。“你是有喜歡的人,所以不肯回去,晏兒又是為什么不肯呢?”宋明璃喃喃道,“難道他也有喜歡的人在這里么?詠絮,你可曉得?”詠絮搖頭。宋明璃的指尖輕輕撫過脆弱輕薄的紙頁,口氣微微失落,“晏兒真的長大了呀,他的好多事我都不知道了,也不告訴我了。他小時候什么都跟我說的,什么偷偷帶了只蛐蛐去書房被太傅發現了,什么多吃了一份甜食讓母妃生了氣,就連被明喻欺負得哭了鼻子也是頭一個來找我的……說起來,晏兒從出宮后就再沒有在我跟前哭過了?!?/br>掌中藏藍封面的書冊就是宋明璃不知愁的宮廷歲月,是沒有黃沙沒有刀戟的美好年華,絲竹與聲樂仿佛沒有盡頭,宋明璃總恍惚以為還能看到自家幼弟小臉委屈地趴在自己膝頭,可昨日與她相對燈火的宋明晏,早有了青年人該有的修長與雅致。“晏兒昨天忽然提起了允央,所以我才想起來這詩集?!彼蚊髁ё猿耙恍?,“剛離開泰燕時日日對著這本書落淚,今早要找時居然翻箱倒柜不知道放在了哪里?!?/br>詠絮怕宋明璃心緒太過傷感身體受不住,連忙岔開笑問道,“公子問少司徒什么了?”“晏兒問我,是什么時候喜歡上允央的?!彼蚊髁\淺抿著嘴,“所以我才覺得,晏兒可能是有喜歡的人了?!?/br>宋明璃與盧允央的婚約早在宋明璃未滿十歲時就已定下,彼時盧允央已經是觚北人人稱道的少年神童,能做千言長賦。宋明璃早知其人卻從未見過,二人第一回見面,她還是盛氣凌人的寧陽公主,指著對面的青衫少年頤氣指使道:“你不是公認的大才子么,為我做賦一首可好?”對方微怔,然后笑了:“好?!?/br>“……其實也沒想那樣傲慢的對他,只是想用傲慢來掩蓋對他的好奇罷了?!鄙倥鋈灰恍?,緩緩繼續道,“第二天上午,他的賦就寫在了碧花箋上送了過來。其實內容并不稀奇,不過就是稱贊我的話,只不過……只不過我忽然瞧見了他寫的題頭?!?/br>宋明璃凝視著書頁中一行行錦繡文章:“他膽子很大,居然直接寫了我的名諱,我本想生氣,結果后來又不生氣了?!?/br>“為什么?”詠絮好奇。“盧允央的字是公認的龍章秀骨,風流飄逸,偏偏在寫我名字時筆墨滯澀,筆畫勾連,像是猶豫了好久,下筆依舊是顫顫巍巍的。他這個人,明明有膽子寫我名字,卻又寫成這個樣子,還說是大才子呢?!彼蚊髁о坂鸵宦曅α?,她笑著,眼角漸漸漾起一抹微紅,“從那一刻,允央不再是那個眾人口中相傳的縹緲而高大的形象,而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大概也就是那個時候,我便動了心?!?/br>室內靜了一陣,宋明璃逐漸從回憶的漩渦里掙脫出來,她合上詩集輕嘆道,“只不過晏兒為何會問我這個呢,他問完什么都沒說便走了,我也沒法追問他?!?/br>詠絮正要開口,從帳外傳來侍者的聲音,是來催詠絮收拾東西的。宋明璃站了起來,她將詩集遞給了詠絮,“收起來吧?!?/br>詠絮將詩集放在了妝飾盒上:“公主……?”“外面不是在催著出發么?這些天我身體好多了,我來幫你?!彼蚊髁С佇跣π?,她將攏至指節的長袖卷至肘上,露出腕上一串五色珠鏈,是去年穆泰里贈予她的冬節禮物。46六月初九,秋葉灘的牧民已在原地駐扎了兩日,這里土質干燥,不適合放牧,眾人都不解為何穆瑪喇會勒令不再繼續前行,性子急的早按耐不住要去豺狗營里要個說法,夏場正是羊群長膘的時候,每餓上一天牧民的心里都在滴血。“看清楚了?”“是,在夏場不遠的蓐收山,我們的人看見了末羯駐扎的鷹旗?!?/br>“還真叫阿明說中了……”穆瑪喇低聲罵了句臟話,他剛擦了把腦門上的汗,又有人進來通報:“兀爾胡那家伙又吵著要見您?!?/br>“見我有什么用?”穆瑪喇沒好氣地說,“我就該拎著他的脖子把他丟去蓐收山看一眼,讓他知道為什么不繼續往前走!”他抱怨著,想出門最后警示對方一句,結果簾子還沒掀開,就聽見帳外迸發出凄厲的哭聲,他循聲過去,發現是一名女人抱著一匹棗紅馬在慟哭不止。“這是怎么回事?”“那是夏帕雷的阿媽,夏帕雷三日前跑了出去,現在只有他們家的紅光老馬識途,跑了回來?!币晃荒撩癯卢斃忉?,“夏帕雷只怕是被狼給叼去了,他們家就這一個獨苗,好不容易養到了十七八歲,還說等到了夏場就入豺狗營,再說上一門老婆,現在……嘖嘖嘖,可憐吶……”不遠處的女人死命抱住棗紅馬的脖子,肥胖的身軀被烈日蒸出了一層層汗水,很快又蒸發在了空氣中,哭聲比不遠處林子里的夏蟬還要尖銳,穆瑪喇被這景象躁得頭發昏,他掏出腰間的酒壺狠灌了一口,用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說:“要是被狼叼去倒好了……”酒壺很快見了底,青年抹了把嘴叫道:“斥候呢!再去看看前面那群畜生有動靜了沒?”他指指被武士擋在十步之遠的不敢再做聲的兀爾胡,威脅了一句,“干脆把你也帶過去瞧瞧!”再過一日,王帳就會移動至此地與秋葉灘牧民匯合,吾祖保佑,前頭的夏場今年,明年,以后都還能是圖戎的。穆瑪喇在心里拼命祈禱。出圖戎向東直行,就是末羯境內。先行的圖戎使者早已通報了哲勒會到達的日子,六月初十的清晨,墨桑對他的客人張開了雙手:“歡迎你,我的兄弟?!?/br>哲勒下了馬,沉默地上前,與墨桑禮節性的擁抱了一下。那一瞬間,他和對方都聽見了彼此壓抑而鼓噪的心跳。哲勒后退兩步,命人賀禮抬至墨桑跟前,與墨桑當初贈與的相同,這次哲勒同樣沒有贈與墨桑任何的活物,末羯汗王不以為意,徑直讓人收入了倉庫:“你的時間不早不晚,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