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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迷惑的稱呼。她沒有媽咪,只有家里一張很大很大的全家福,是油畫,畫中最靚的女人便是媽咪,媽咪微微側身,站在畫中,靜而優雅,又好真實,永遠站在那里,用一雙不會動的眼睛溫柔望著她。 爹地忙于工作,無心顧她,她便好野,爬后院大樹、翻墻,勇氣仿佛天生有,她沒有畏懼的事物,卻畏懼從來沒出現過的“媽咪”,這個從來沒出現過的“媽咪”將她感情幾乎掏空,甚至無形間分走爹地應該給予她的感情。 她靠著椅子往后一仰,開始想念自己的防空洞。 窗外天空陰沉沉的。 今日,應是要下雨。 高楚杰回來,不見鐘嘉葦,問菲傭情況,菲傭答:“太太下午出去還沒有回來,小姐……”菲傭搖搖頭,“先生,太太和小姐今早似乎嗌交,砸了杯子,小姐整日沒下樓?!保ㄠ山唬撼臣埽?/br> 整日沒下樓?她若能在家乖乖待一天,香港恐怕要下雪。 高楚杰脫了外套交給菲傭,提著公文包直接上樓,先進書房,放好東西,再出來敲響鐘霓的房門,敲了半天也沒反應,擰動門把,門是開的。他推門一看,房間空無一人,干干凈凈,只有墻面亂七八糟,貼了數張華仔海報,海報中間留出一個空間,是飛鏢盤。一個已經很舊了的飛鏢盤。 ——啪。 正中紅心。 傅時津原先的辦公室內門后面有一張飛鏢盤,得閑時,他拿過筆筒內的飛鏢朝門后扔了過去,毫無疑問,次次中紅心。毫無疑問,便失了興趣。他想起鐘霓一次一次扔飛鏢時的側臉,那是她難得的安靜,嘴唇微微繃住,眼神專注,只有眼前,很乖地聽著他的話,按照他的方法去扔飛鏢,次數越來越多,原來那個人教她扔鏢的方式漸漸摒棄。 是摒棄。亦是舍棄,放棄,丟棄。 他心甘情愿做一個卑鄙之人,雖無人慰藉他,卻也無人約束他。 張家誠敲門,不等回應直接進屋,飛鏢差點扎到他頭上,幸好眼疾手快,一手抓住飛鏢,捏在手里,“嘖”了一聲,“傅時津,你居然還有心玩這個?你知不知劉政發瘋到已經向內部調查科投訴你?” O 記和 CIB 根據傅時津帶回來的那批貨,查到了幾個制貨點,執行清除計劃,剿了個制貨點,也搜剿了不少貨,本應很順利,沒想到負責押貨的 O 記從元朗回來的路上居然弄丟了幾批搜剿到的貨,CIB 負有連帶責任。劉政認為傅時津情報不實,執意執行清除計劃,才會致使他押貨回途出現問題,事后,劉政向內部調查科投訴傅時津。 辦公室內,辦公桌干干凈凈,傅時津才回來不久,辦公室的一切都還沒怎么動過,除了桌上一張合照。 有些東西看久了,惹人煩躁。他隨手按下相框,磕在桌面上。 張家誠的話惹得他笑了一聲,他轉弄著手里的飛鏢,“我清清白白?!?/br> 清白地諷刺、虛偽。 張家誠走過來,將手里的飛鏢扔回他辦公桌的筆筒內?!澳阕蛞乖谛袆訒r間突然離開,到時你點解釋?” 傅時津把玩著手里的飛鏢,好一會兒才放回筆筒內。他背對著張家誠,眼前是窗戶外的一場纏綿悱惻的秋雨。 他面無表情,“我找我條女,犯法嗎?” 張家誠被嚇到,“條女?你講笑?” 傅時津繞到辦公桌內側,拉開抽屜,拿出里面的萬寶路,抽出一支,嘴唇咬住,摸出西褲口袋內的打火機。 傅時津越是若無其事的模樣,張家誠便越急躁,耐不住性子,問傅時津目前事情該如何解決?一邊臭罵劉政這條賴狗,瘋了一張嘴咬人不放。 “甩不掉,就調走吧?!币恢熆煲橥?,他捏著煙根按進煙灰缸里,轉身推開窗戶,讓秋風吹散室內煙草氣息。 “調哪合適?” “警校?!?/br> 張家誠眉頭一挑,笑了。警校的確適合劉政,冷面教官非他莫屬。 秋雨停了,被雨水洗過的香港仍是舊巴巴的,發潮地像一張張膠質相片。連續兩天,他待在警署,一面要調查失蹤的貨,一面要接受內部調查科的調查,一刻沒得休息,他開始發現,這種沒得休息的時刻成了他最大的精神安慰劑。 他不需要休息。 傅時津可以休息,偏偏他是陸欽南。 一場秋雨洗刷了半山幾天的陰霾,涼中帶冷,都要分辨不清到底是涼快還是寒冷。半山別墅,屋深處,西洋鐘冷冷清清敲了起來。 宣小姐從美國回港,宣文汀心情好,大辦宴席,缺了個人,總覺遺憾?!扒宄袆印币皇虏畈欢嗪?,宣文汀讓阿粒call陸生回來食頓飯。call了兩天,某人沒反應,阿粒只好聯系張家誠,請張Sir將人帶來半山別墅。 傭人拉開門,接過傅時津扔過來的外套。他走進屋內,回頭望了眼張家誠,請他隨意,無需緊繃像個初涉人世的孬仔。一聲孬仔,讓張家誠緊張不起來,學他模樣,解衣扣,坐沙發,敞開胸懷接受這叫人心情郁悶的豪宅。 自創立壹和集團后,宣文汀便將自己的豪宅從西貢搬到了太平山,講可以飽覽維多利亞港風景,環境又好,最適合他養老。這地方富人住的嘛,鬼佬雖多,但無人敢在這里鬧事,他不知多安心。年紀上去了,貪生怕死,許是人之常情。 宣文汀同幾個叔伯搓牌,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將他倆人冷在一旁。阿粒泡了兩杯茶,傭人端送到兩位阿Sir面前。張家誠裝模作樣喝了一口,苦哈哈,一張臉忍不住皺了,看身邊另一位阿Sir,面不改色,甚至還喝上第二口、第三口…… “傅時津,這玩意兒你喝得下去?” 傅時津放下手中瓷杯,雙手交叉,放腿上,用力內掰,骨節咔擦作響,坦然自若地看著內廳那一桌搓牌的老柴。(老柴:老家伙) 阿粒坐在一旁,拂了拂旗袍裙擺,笑講:“阿南講,苦叫人頭腦清醒,同煙一樣呢——阿南,白頭佬托人從內地送來茗茶,是請你嘗味,你喜歡,到時你帶一些回去?!闭f著,她看向張家誠,“張Sir,你要不要呀?” 張家誠連忙擺手,“不,不用,多謝阿嫂?!?/br> 阿粒輕聲笑笑,“你喊我阿嫂,你喊阿南什么呀?” 張家誠怔住,一時不知該怎么講,瞟了眼傅時津。傅時津抬眸,睨向阿粒,不冷不熱,他忽地起身,用力拍拍張家誠的肩膀,講:“飛仔龍在外面,你跟他交接下情況,貨不能有意外,明不明白?” 張家誠立時起身,趕緊逃走。 阿粒掩面笑起來,翹著腿,窄窄的旗袍下擺哪里遮得住她纖細腳腕,可惜傅時津目不邪視,俯身端起茶杯,幾乎不怕燙,喝了一口苦澀至極的茶水,仍面不改色,徑直朝那幾位老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