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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叫他的時候,他都會偏過頭去看著他問他,順便,還會抬手捏一捏他圓圓的臉蛋。“你覺得月牙灣好玩兒么?”阿離抬起大大的眼睛看著他問,他的眼睛顏色要深一些,冰藍色,好看非常。“聽阿離說的,哥哥覺得很有意思?!彼劝㈦x高一點點,抬手摸了摸阿離的頭,他沒有說什么多余的話,他想給阿離肯定的贊許。“哥哥,以后阿離長大了,一定會找很多很多的大夫,讓他們看好你的病,然后,我們一起去月亮灣?!?/br>“好啊,那哥哥等阿離長大?!彼χ鵂窟^阿離rou嘟嘟的小手,帶他走進眧西苑的內閣,對于阿離說的事情,他總是會認可的,即使,他從很早以前就知道,他的身體,可能這一輩子都是治不好的了。“那哥哥,你等我長高,母親說,長得跟爹爹一樣高就是大人了,阿離以后要成為大大大大人,一定會比爹爹還要高?!北{色的眼眸里閃爍著堅毅,他看著阿離緊緊攥起的小拳頭,忽然間覺得,也許,一直讓他這樣天真下去,也沒什么不好。這一年,阿離信誓旦旦的讓他等他長大的這一年,還只是一個九歲的孩子。…………春去秋來,木槿園里的鳶尾和海棠同開又同謝了好幾季,若不是那個變故,若不是那一場將那個名為冷千潯的孩子徹底毀去的變故,他想,也許,他真的可以同那木槿園的白海棠一樣,可以守在自己最喜歡的弟弟身側,如母親期盼里的一般,與他,同生同滅………………他和離兒十二歲這一年,冷家堡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那個穿著一身深黑色的長袍的人來到他們身前的時候,母親的臉色忽然變得很蒼白。那一日的天氣很好,天很藍,白云像棉花一樣點綴在藍色的天幕里,格外的好看。在他的記憶里,幾乎只有那一天的天空,是那樣湛藍美好的顏色,清澈好看的,就像阿離的眼睛。有徐徐冷風從門外吹了進來,帶起那個人的一片衣角,輕輕飄揚。因是逆著光站立,他看不清那個人的樣貌,只是清楚的記住了那個人熟練的旋轉著一只瓷白骨笛的手指,修長好看,卻帶著病態的蒼白。“冷木云,我們來玩一個游戲,你搶走了我深愛的瀟瀟,那便從你們這對可愛的孩子中挑一個,送給我做徒弟,怎么樣?”那個人的聲音很清越,言語間卻有一種令人全身發抖的本事。他握著阿離的手躲在父親身后,阿離不懂事,偶爾還會因為好奇而探出頭去看一看那個人,可剛剛探出頭去,卻又會立馬被父親給按了回來,重新將他嚴嚴實實的擋在了自己身后。空氣好像被凝固了,所有人的呼吸都是那樣的困難。而當他感受到那個人的目光透過父親沒有遮住的大半空隙,落在自己身上以后,他便明白,有什么東西,恐怕從今以后,便要開始改變了。就像他可以假裝不知道父親對阿離若有若無的偏寵,母親總是在深夜來到他床邊輕聲嘆息一般,他其實什么都可以裝作不知道,裝作聽不到父親同來給他看病的大夫談話后一次又一次的嘆息,聽不到二黃和管家議論大少爺的身子怕是撐不了幾年。他從前總是安慰自己,假裝聽不到,那就仿佛真的什么都沒有,雖然不能像同齡的孩子一樣出去玩鬧,但他還可以陪著阿離在木槿園看花,聽阿離跟他說起外面那些有趣的事情,偶爾,還能看到母親微微揚起的溫柔唇角。可是,有些事情,即使你不想去知道,總有那么特定的一瞬間,在事情發生的時候,你還是要被迫接受的。就比如說現在,父親讓母親將哭鬧的阿離抱進內閣,蹲在他身前,只是看著他一言不發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他們的選擇了。父親同母親一起,不約而同的選擇了阿離,舍棄了他……是不是因為只是一個孩子,所以沒有選擇的余地?是不是因為他真的活不了幾年了,所以理所應當的被父親和母親舍棄?也許,真的是這樣吧……當阿離處心積慮的逃課出去玩兒的時候,他已經在想十二歲的小孩子不可能會想的那些問題了。可再成熟又怎么樣呢?他終究也還是個孩子,在親情面前,只要那么一個眼神,一個抉擇,就能讓他潰不成軍。那是他第一次哭泣,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一滴又一滴,冰涼的,落進了嘴巴里,有些苦澀。“父親,你會和母親一起,帶著阿離來接我么?”無助的孩子即使知道自己已經被舍棄了,看著對著自己無言的父親,還是會像是要抓住那一抹微弱的亮光一般,微微仰著頭,近乎祈求的問。“會的,千潯,父親會來接你?!?/br>…………他記得,他被那個男人帶走的那一天,冷家堡外的天空格外的藍,他瘦弱的手被那個人握在手心里,冰涼的感覺透過手上的皮膚,傳進了心底,寒冷徹骨。“你父親不會來接你的?!边@是男人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會的?!彼粮裳蹨I,卻回答的很冷靜,也很堅定。那個男人低下頭來看了他一眼,也許是覺得這個孩子太多天真,也許是覺得對他來說都沒什么所謂,他沒有再同一個孩子爭論什么,只是輕輕的笑了一聲,那笑聲,好像有些諷刺,也好像是在嘲諷誰的無知。…………千潯,父親會來接你的。父親的這一句話,支撐著他在那男人的噩夢下,活了兩年。而他也是從進入暗黑崖,同那個男人一同生活開始,方才明白,為什么父親不敢反抗,為什么父親一定要把他舍棄。因為那個男人,簡直是一個魔鬼般的存在。再痛苦的生活也可以忍受,再難忍惡心的環境也能生存,在那兩年的時光里,他一次又一次的從毒物堆中爬出來,忍去滿身的痛苦,卻只為了父親的一句話。“千潯,你還相信你父親會來接你么?”暗黑崖千里冢最內側的大殿里,兩旁站滿了穿著黑衣的侍從。那個男人坐在萬蛇窟前,看著他顫抖的從坑里爬出,冷鷙的眼眸帶著漠然看著他的遍體鱗傷,伸出修長的手指,就像是捏一只臭蟲一般緊緊的捏住他的下頜,問他道。他自然不會回答他,來到暗黑崖兩年,在那無盡的折磨里,就像是一個跳梁小丑一樣被人取笑,也還是會保持沉默,他已經,不會再開口說話。“千潯,你長大了,長得越來越像你母親了?!蹦莻€人見他沒有說話,卻并沒有像以前一樣生氣,只是伸出手來緊緊的環住他的腰身,那雙深色的眼眸里,閃爍著他看不懂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