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針鋒相對，三哥連忙問：“你們今天出門，有什么收獲？”

    提到收獲，蜚蜚眼觀鼻，鼻觀心，捏著茶杯潤口。

    “待會兒再說?！贝蟾缙届o地打斷弟弟meimei對話，“先吃飯?！?/br>
    爹娘和阿嬤適時過來。

    兄妹幾個便裝作若無其事，難得安靜地吃了頓飯，一吃完，就找借口跑了。

    片刻后，幾人在大哥的院子里聚集，接頭似的，一個個面露謹慎。

    “有線索了？”二哥說話的時候，仍然手持書卷，目光落在書上，時不時還翻一頁，也算是種本事。

    “嗯?！?/br>
    -

    阿柔從暗袋里取出幾張紙，攤開，發現是一份名單。

    “這是沬州城各家藥鋪購買了□□的名單?！卑⑷嵴f道，“我找人謄了一份，今日便是拿著這份名單去排查可疑人的?！?/br>
    三哥疑惑：“□□？不是什么稀罕的藥，那怎么證明，此藥與咱們酒館無關？”

    “□□是吃不死人的?！卑⑷崤c他解釋，“□□雖是毒藥，但也是一味藥材，因有大毒，各藥鋪□□時，都要留下買主的信息，以備不時之需?！?/br>
    “田齊中的是燕輕之毒，因研制此毒的人名叫燕輕，故而得名?！彼幚碚前⑷崴瞄L的，不由多說了些，“實際上，就是□□加雷公藤，配方中當然還有一些其他的毒草，但主要靠的是這兩種?！?/br>
    “巧的是，雷公藤也是味藥材。所以，只要找他們要購買了兩種藥材的名單，按照上面的進行盤查就行?！?/br>
    她這樣一說，眾人便明白了。

    “查到了？”

    “自然?！?/br>
    阿柔說：“原本是按照同時買了這兩味藥的人去查的，只有三戶，但光買了藥不代表有嫌疑，還得會制毒。而這三戶都是普通百姓，并不符合?！?/br>
    “我們只得擴大范圍，將所有買了□□的人都逐一盤查。于是，就查到了響水街?！?/br>
    “響水街？”二哥終于放下了書，上下打量他們，“沒事罷？”

    響水街在西區邊緣，跟西區其他身懷手藝的江湖人不同，那里是流民區，住在里面的多是些乞丐或者流浪漢。

    “我認識他們頭兒，不用擔心?！卑⑷嵴f道，“這回還多虧了他幫忙，一過去就找到了那人——響水街的赤腳大夫，今年五十多歲，響水街的人叫他紅瘸子?！?/br>
    紅瘸子？

    好奇怪的名字。蜚蜚心想，瘸子能理解，紅瘸子是什么稱呼？

    “他臉上有一大塊紅色的胎記，猙獰可怖，比他的瘸腿更讓人印象深刻?！鳖欒钦f道，“紅瘸子雖然住在響水街，但衣著十分體面，用的拐還是特制的?！?/br>
    阿柔配合地點點頭：“嗯嗯，一看就很有錢?！?/br>
    “那他為什么殺田齊？”三哥說道，“那就是個偷jian?；臒o賴，犯不著他動手才是?！?/br>
    顧瑾城說道：“收錢辦事，坦坦蕩蕩?！?/br>
    “??？”三哥一副收到沖擊的表情，“響水街果然名不虛傳，里面都是一群亡命之徒?！?/br>
    “這位紅瘸子，聽說是個狠角色?！卑⑷釅旱吐曇?，神秘地說，“年輕時是御醫，但因為犯了事兒，被滿門抄斬。他自己從京都一路輾轉逃到響水街，被那兒的乞丐和流民給保下來的，官兵幾次要抓他，翻了個地朝天都沒找到人?！?/br>
    阿柔說道：“看了他的院子，里面種滿了藥草，雷公藤也是有的?！?/br>
    “見咱們去找他，直接就承認了，毒是他給賣出去的，買主是個二十多歲的姑娘?！卑⑷嵴f，“但對方的目的是什么，他不清楚?！?/br>
    顧瑾城又補充道：“事發之后便找了人在城門出守著，鎖定了幾個行跡鬼祟的人，兩相對比，得出：買主是納蘭府的粗使丫鬟元宵?！?/br>
    “納蘭府的人？所以，這果然是小周氏的手筆？”三哥又問。

    “元宵說她不知道?！卑⑷嵴f，“她年紀大了，納蘭府還不肯放她出去，又沒個門路，有天收到一張紙條，上面寫了紅瘸子的聯系方式，對方只告訴她，買來燕輕，就放她出府?！?/br>
    三哥表情幾經變化：“那線索豈不是斷在這兒了？總不能到納蘭府去挨個盤查?！?/br>
    顧瑾城解釋：“她的線索斷了，田齊那邊還是有跡可循的。先前就讓人查了他這幾天的活動范圍，發現此人十賭九輸，因此都是在家里吃的飯，唯一在外面的一頓，就要了他的命?！?/br>
    “在家吃的飯？莫非……毒是他夫人下的？”三哥恍然大悟。

    顧瑾城點點頭：“基本可以確認?！?/br>
    “那趕快找人抓她呀！”三哥連忙道，“早過堂早結案，免得節外生枝?！?/br>
    阿柔不說話了。

    眾人便看向顧瑾城，發現他面沉如水，顯然并不贊同抓人。

    -

    “十年前，納蘭夫人之死，也與燕輕之毒有關?！鳖欒钦f道，“好不容易有了點線索，不能這么簡單就放過?！?/br>
    眾人自然能夠理解他的想法。

    如今看來，此案定與納蘭府有關。

    而一邊是母親，一邊是舅舅，怎么想都覺得棘手。

    他們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蜚蜚怕是有人在刻意誤導他們，好轉移顧瑾城對納蘭夫人之死的視線。

    于是，小姑娘謹慎的，猶豫的，試探著說：“其實，今天長公主跟我說了些話?！?/br>
    眾人看向她。

    蜚蜚也不知道對不對，只能實話實說道：“她說，田齊是她讓人害的。目的……是、是為了好玩兒?！?/br>
    哥哥jiejie愣住了，席間落針可聞。

    她就知道他們會是這么個反應，頓時覺得無比為難，撓了撓頭，又補充道：“當時她喝醉了，不知道是胡話還是真話?！?/br>
    隔著眾人，她小心地望向顧瑾城，冷不丁在他眼中捕捉到了一絲殺意。

    嚇得挺直腰板，不敢再說什么了。

    “若真是蕭如茵指使，這幾個人便沒什么大用了?！鳖欒钦f道，“明日我會將此事告知知府，讓他秉公辦理?！?/br>
    說完。

    他笑了笑：“我就說，兇手怎么會那么蠢，竟然主動暴露。若是蕭如茵，便好解釋了?！?/br>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