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團子如此懂事，遇到這般大事一不哭二不鬧，竟還能將自個兒的想法理順得這般清楚?？粗F子強裝作云淡風輕的眼神，云雷更是覺得這孩子太招人疼。想了想，道：“你若想下山，我也不攔你，只一樣，無論何時，別難為了自己?！?/br>
這樣說著，云雷又回屋取了幾張符紙咬破指尖滴了血，又折了紙鴿塞給林鳳燁，道：“這幾只鴿子你帶著，若有什么不對便放回來與我報信?！?/br>
林鳳燁捏著鴿子，黑亮亮的眼珠帶了笑意，“師兄放心，我必不會有事?！?/br>
又與云雷閑話兩句，林鳳燁辭了云雷去找宗靜海。

看著小團子漸行漸遠的背影，云雷趴伏在石桌上捧著腦袋忽然想起了當年的自己。

那一年，云雷十二歲。

十二歲的小少年日日為著靈力耗散擔心著。不苦真人耳提面命，將人拎到自己身邊看著，即便自己盯不住的時候也是囑咐弟子們時刻留心。

那一日，他追蹤那只妖孽而去，終于在夜里重挫那只妖孽。當日負責盯著他的便是二師兄，半夜回了客棧與二師兄匯合，本是想著第二日便回師門的，卻不想那日之后便再也沒能回去……

不知怎的，他生生痛醒，筋骨百骸的痛鉆心攪肺，動不了，喊不出?；杌璩脸?，剛要痛昏便又痛醒，他甚至連思考的余力都沒有。

不知痛了多久，師父的懷抱終于是讓他昏沉的意識有了一點清明……

養傷的日子漫長而痛苦，一點一滴消磨著他的意志，他再也不會為靈力耗散而擔心，因為他已經沒有什么可耗散了。

那日，二師兄無意間發現了他腹間的鱗片，他才知，自己是妖。

二師兄說：“你走吧，師兄弟一場，我不傷你，可也不能由得因你而使師門蒙羞?！?/br>
他離著死亡那么近，卻仍是拼死拖著一口氣離開了隱霧山……

從此，血淋淋的歲月伴隨了他那么久那么久……

第20章第二十章保證

楊澔在樹下看到那個睡著的少年，安安靜靜地趴在那里，桌面上一大片揉碎的綠葉，一些細屑沾在了臉頰上，閉著眼掩住了那雙靈動的丹鳳眼，長睫映著白皙的膚色。細嫩的綠，柔潤的白，纖長的黑，一幅畫面美好得讓人忍不住屏住呼吸去欣賞。

怎么能在這里就睡著了，天氣雖然不涼，這姿勢卻不是很舒服吧。楊澔這樣想著放輕了腳步慢慢走過去。

正打算將人抱進屋里睡去，盡管動作已經放得很輕，稍一觸到那少年就見他突然瞪大了眼坐了起來，動作太大，差點從石凳上閃下來。

“怎么了？做噩夢啦？”楊澔扶住他胳膊，不敢大聲，少年的眼中還有來不及掩去的懼意。

云雷目光有些不太聚焦，茫茫然看著自己胳膊上的手，愣了會兒神才算是反應過來，順著那只修長的手往上看，迎頭栽入一雙深海般的眼波中。

半張著嘴的少年又開始發呆，也不知楊澔是不是眼花，就覺得那少年的眼中淡淡聚起一層霧氣。

伸手遮了那雙眼，楊澔低低笑了起來，“師兄你別這樣看我?！彼伦约喊殉植蛔?。

云雷被遮了眼，不太明白楊澔的意思，在他掌下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撲簌簌掃在楊澔的掌心，sao的楊澔心癢癢。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云雷也不去扯下眼睛上蒙著的那只手，乖乖巧巧坐著，就著仰頭的姿勢就這么跟楊澔說話，剛剛醒來的嗓音帶著一絲啞意。

紅潤的唇在眼前一張一合，楊澔本就被撩撥到的心思有些恍惚了起來，嘆了口氣收回了手，俯身湊近了云雷，“剛回來，看到你在這睡著，怎么在這睡著了？”

“我睡著了嗎？”云雷扶著額頭輕輕搖晃，“不記得了?！?/br>
頰畔一片溫熱，云雷睜眼看過去，就見楊澔伸著手在自己頰上拂過，掌心沾了一片綠色的碎屑。

楊澔拍掉手上的碎屑拉起了云雷，“累了就去屋里睡吧，趴著睡不會脖子疼嗎？”

云雷任楊澔牽著走，也不掙脫，嘟囔著：“不累，也不知道怎么會睡著的?！?/br>
血淋淋的經歷睡一覺就忘了也挺好的，云雷暗了眼神，走在前面的楊澔沒有發現。

“楊澔?！?/br>
屋門前，楊澔突然聽那小師哥喊了他的名字。

楊澔抬起的手沒有落下，推開了屋門，一邊牽著那小師哥進屋一邊回頭看了過去，“嗯？”

云雷看著他，很是認真，“謝謝你?！?/br>
謝謝你陪我這么多天，謝謝你讓我一直沒有想起那些事情，謝謝你對我這么好。

楊澔抿了唇不說話，面上笑著，心里有點不是滋味，謝什么呢？做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啊，并不是想要你的感謝啊。這一句謝，好像生生把距離給拉開了。

云雷不知道楊澔在想些什么，看著他笑，便也沖他露齒一笑。

這一個笑又讓楊澔暗喜起來，這樣純粹的笑也就楊澔能見，不枉自己對他的好。慢慢來吧，別嚇著了人倒是真的。

楊澔的作息很是規律，不下山的時候，一大早去晨練，上午去瀑布下練武功，下午修習道法。簡直可稱是正一門勤奮的典范之一，另一個是林鳳燁。

只是最近，這兩位好像都有點不務正業了。林鳳燁是因著靈力耗散，為了下山散心討了個差事走了。楊澔下午的時間卻都耗在了落云院里，還是在練功，卻不若往日專心，時不時分分心思逗逗云雷，云雷每每扔給他一句——“靈力差成這樣還不專心！”

楊澔很是氣悶，這人比人得氣死人，自己這般努力用功，幾年修習下來，在這小師哥手下仍是不夠看。

云雷不能練武，道法卻是一點都沒有退步，有時候興致來了指點楊澔幾下，就夠楊澔憋在墻角悟上半天。所以楊澔越發不愛出落云院，整下午整下午的跟小師哥待在一起，就盼著自己能進步成二師兄那樣。

閔輝幾日不見楊澔的人影，很是擔心這家伙的死活。不會是對著二師兄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被二師兄給弄死了吧？這樣想著，每次路過落云院的時候閔輝便會探頭往里邊看一會兒。

“你怎么不進來？”

帶著笑意的聲音在閔輝又一次探頭時在院子里叫他。

順著聲音看過去，一個窗子里探出一個少年，一雙杏眼好奇地看著自己。閔輝嚇了一跳，“你怎么在這？”

青荇從窗子里跳了出來，“我來找云雷玩啊，我來好幾天了，每天看你往里看，你怎么不進來？”

閔輝不知自己幾日的行動都被對方看了去，有些尷尬，摸著后腦勺笑：“那個……我沒事兒……”腳跟一轉就要溜。

青荇跟上去，“你沒事兒跟我在山上轉轉唄。云雷都不陪我玩兒?！?/br>
“二師兄為什么不陪你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