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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地搖了搖頭,抖著嘴唇咬牙道:“你聽見了……那我就掛了?!?/br>“你敢!”電話里傳來急促的呼吸聲,一下一下重如擂鼓擊打在邵清明心口,想是鈍刀割rou似的疼。“乖,告訴我地址,有什么事情我們當面說,我不生你的氣了,我相信你,你先告訴我你在哪里?”“我一直把你當弟弟的?!鄙矍迕飨乱庾R拿手捏住自己的喉嚨,不讓哽咽聲泄露一星半點,“我不是去參加什么夏令營,我是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我從寢室離開的那天晚上……我在街邊遇見她,她特別好,很依賴我……”“邵清明,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有拳頭拍上墻壁的聲音,邵輝的語氣比他更不穩。“我騙了你,也騙了爸媽……這兩個月我一直住在她家,我們很快樂……”他滿口胡言亂講,不敢辨認電話里呼吸的節奏,“你記得你告訴我你要走的那天嗎?那時候我正躺在她床上,她就在我身邊聽我們講電話?!?/br>“我不信,”那頭的人像是哭了,聲音很啞,“你在騙我……”“我不騙你。只有我說的那些愛你的話才是騙你的?!辟N著手機的半邊臉被他壓得木掉了,他似無所覺,“小輝,你是我最討厭的人,你從來都不知道,因為所有人都喜歡你,你比任何人都優秀……明明我都那么努力了,老師、同學……他們還是只喜歡你……”這樣的說辭似乎讓他冷靜下來,他報復似地訴說道:“你知道你第一次強暴我的時候我多痛苦嗎?你知道我等今天等了多久嗎?你被我甩了,你是不是很難過?”“可是我好開心啊,我總算擺脫你了……”“好開心啊……”是了,這就是了。他是恨他的,他本就不可能喜歡他,誰會喜歡上一個傷害過自己的人呢?他又不是真的姓邵,他又不是那人的親哥哥,他本不必包容他在意他喜歡他。他一切的一切都是自私的,僅僅是為了他自己。他是個不被疼愛的孤兒,他也不必向任何人付出愛。情愛一場,只不過是他無力對抗下的妥協,臥薪嘗膽,只為如今一日霸王。“小輝,你哭了嗎?”他咯咯笑起來,像是真的好開心,“你不過是有父母寵你,老師夸你,同學追捧你。你以為你的才華是憑你自己來的嗎?不是!都是你生得好,會投胎,你爸媽教你的!你就是個驕傲自負、性格惡劣的混蛋!你還是個不敢擔當、被人玩弄欺騙的懦夫!你根本就不如我!”可是,這個混蛋、這個懦夫、這個不如他的人對他那么好,會幫他修剪指甲,會給他準備點心,會體貼他的身體,會照顧他的情緒……如今,卻再無余地可轉圜了。“邵清明?!蹦侨说穆曇袈犉饋砗藓薜?,一字一頓,許是被他一語驚醒。“今日的話,你一定要牢牢記好。今天是你放棄了我,我永遠也不會要你了?!?/br>“我和你再無以后,我們誰都不回頭?!?/br>第二十七章邵輝走得很干脆,先前答應的聚會都不見現身。王涵意再碰見班里人問起來的時候,才知道人提前上了飛機,前前后后不過一周,硬是將八月的行程提到了七月二十幾。逃什么,厭什么,告別什么?她心知肚明。后來才告訴她始末的秦好語調平靜,依舊是高中時期的樸素打扮,手里拿著厚厚一本雅思教材逐行逐字地背。她是也要出國的,今年或者明年,倫敦或者利茲。生活多么戲劇化。肝腸寸斷舍棄掉的人,不多時又可以有嶄新的開始,而依舊有人駐守在原地,站在明明是回頭一顧就能明了的位置,不言不語,默默受了所有的惡意和摧折。秦好的飛機還是走了,彼時已是一年入冬,霜雪壓枯枝,天地一片蕭索。她圣誕節從本市的大學回家,下車才看見客運站外那個臃腫的身影。不知怎的,無由來地就想到高中時期背的古文——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說的倒不是她這個歸客,而是她眼前的來人。原來就算不離開,春依舊會成為夏,夏依舊會成為秋,秋天留不住,冬天步步來。止步不前的人,也還是逃不開季節的悲喜。她看他已然是個大人模樣了,有厚厚的冬裝和不再憔悴的容顏。“最近好嗎?”王涵意將背后的書包顛了顛,不愿麻煩他幫忙,自顧自找了路往前走。“嗯?!鄙矍迕鞲谒竺?,有點沉默,“下周我就住院了?!?/br>“啊?!彼巳坏貒@了聲。“預產期是一月五號?”“嗯?!?/br>“一個人可以嗎?還是我和宋寶回來陪你吧……剖腹產也挺危險的?!?/br>“就……有些知情書要你們簽,”邵清明啞聲開口,緩了一會兒又道:“等孩子生下來,我就不麻煩你們了?!?/br>“你要走么?”王涵意垂頭踢了踢路邊的小石子,他們正走到新鋪的瀝青路上,壓路車蝸牛似地吞吞爬過,“不麻煩的,我們不麻煩的?!甭曇暨€顫顫的。“傻姑娘?!?/br>他可以一個人面對很多事情了,不拖累所有對他好過、為他付出過的人,大概就是他唯一的心愿了。他如此平和地面對將來,在之前,怕是想都不敢想。心急見世面的寶寶偏偏不遂他的意,趕在十二月的最后幾天發作起來,王涵意接起電話的時候,宋銘早就到了醫院。“我今天才回這邊,哪知道敲開他家門他就要生了,”宋銘平時拿畫筆的手難得不穩,估摸著也被嚇一跳,“你快過來吧,路上小心安全?!?/br>火急火燎跑進醫院,被領進一間單獨的小床房,宋銘正束手無策樹在簾幕外,見王涵意來了抬手指了指里邊。王涵意無聲做口型:“你是不是不長腦子,人家生孩子你慌個什么?”宋銘也做口型回,模樣忒委屈:“我不生不還不能急么?”王涵意翻了個白眼。拉開簾子往前踏了一步。就一步,看到的景象就讓她啞然——那個人在疼,這是王涵意對此時此刻邵清明處境的首要印象。她立刻就不動了,踏了一半的步子頓在那里,眼里閃爍徘徊。“別太擔心了?!彼毋懸娝粍?,也不故作可憐玩鬧,擺正了表情將她拉到身邊,又道:“不會很久的,總要等到瓜熟蒂落?!?/br>“就你有道理?!蓖鹾廪D身埋首在他肩頭。宋銘攬住她,不多說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