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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的眼睛瞥見沙灘上那個無所謂的身影,心頭涌上和疼痛同樣劇烈的怒火,連滾帶爬地站起來,跑過去扯過胡愧槐的手,對著那張臉就是一拳頭。“你……”朗毓大喘著氣說:“你他媽的!”他又給了胡愧槐一拳頭,“你想淹死我嗎?”他不知道自己的力氣有多大,總之小舅舅的嘴角流出血了,他又撲上去把小舅舅壓倒,騎在他身上不停拿拳頭打他,“你為什么這樣?”朗毓憤怒地質問他,“為什么這么對我?我怎么你了!我哪兒對不起你?”小舅舅完全不還手,這非常方便他攥著小舅舅的衣領瘋狂地晃他的腦袋,“你知不知道淹死很難受的!”口水都漸到他臉上了,不過反正他臉上本來就有水,倒也看不出來,只是朗毓發現自己的手像村頭得了癲癇的老大爺似的哆嗦個不停,又有水滴不停砸碎在小舅舅臉上,他恍惚間想到難道下雨了嗎?跟著又在嘩嘩的潮聲中意識到那是自己在哭。他實在是很害怕,在海里把一切的思緒都拋掉,所有的念頭都忘卻,只剩下“我要死了”這一點時,眼看著慕名而來的黑暗和深淺不一的白光席卷他的視線時,他能抓住的只有小舅舅,還得cao蛋地要看小舅舅的心情,才能決定自己的死活。“你為什么這么對我?”朗毓越想越憤怒心痛,“我明明道過歉了!除了小時候那幾句話我沒有害過你,你為什么這么對我?你憑什么?”胡愧槐也想不通,自己怎么把朗毓救上來了?更想不通的是他救朗毓上來時是很平靜的,可現在面對朗毓怒火滔天的質問,心情卻變得很難過。“你說話!”朗毓想再打他,但他對著這張臉下不去手,“說話!你他媽明明能說話,為什么不說!現在是你在害我誒,為什么你擺出一副受傷的樣子?我到底怎么你了讓你想弄死我?”我他媽還想知道為什么呢!胡愧槐被他問得一肚子邪火,抬起胳膊一揮,朗毓被他這一胳膊格倒在地,臉突然擦到沙灘上尖銳的小石子兒,冰涼的一下子,拿手在臉上一抹,就摸到一灘血。胡愧槐慌忙地爬過去看他的傷勢,手沒等碰到就被他一巴掌打開,胡愧槐鍥而不舍,攥住他的胳膊把他整個人拉躺平了,朗毓的右眼角下方劃開道一個指節長短的口子,傷口的深度在薄薄的臉皮上格外嚇人,差不離接近皮rou外翻的地步。這下胡愧槐是真難受了,這要是傷在自己臉上多好!他完全不在乎這點兒疼,也不在乎這張臉。但是朗毓捂著傷口的手縫流出血來,那雙黑洞洞的眼睛在慘白的天色和艷紅血液的襯托下,對他露出仇恨又厭棄的神色。“滾開!”朗毓奮力撲騰著腰身想把小舅舅掀下去。小舅舅突然怒不可遏地捶打地面,糾結而痛苦的表情極大化地扭曲了他妖冶的臉,這讓他看起來像頭狂躁的野獸,眼睛里精光四射,眉頭緊緊蹙起,如果他下一秒化身為狼,或者別的什么大發狂性的動物,朗毓一點兒都不會驚訝。這頭野獸對著他腦袋兩側的沙地又捶又打,喉嚨里發出含糊的呼嚕聲,像是在悶吼。但事實上,胡愧槐僅僅是想開口說話,表達一下自己焦躁無措的心情,可所有的言語一涌到嘴邊兒就自發性地戛然而止,腦袋里有個聲音告訴他:沒有用的,即使你說話也無法改變現狀。說話,是這個世界上最虛偽的溝通方式。就像朗毓在他懷抱里口口聲聲說愛他喜歡他,轉頭的功夫就變卦。他只能從朗毓的眼睛判斷他心意的真偽,所以他兩手緊緊提著朗毓的衣領,用噴火的目光探試朗毓的真心。朗毓毫不遜色地回瞪著他,眼角的血跡像淚珠似的淌下青澀的臉龐。兩張狼狽不堪的臉和兩道暴躁的呼吸,在海風肆虐的空曠沙灘上相互交匯,在蒼藍的天幕和汪洋邊無有間隔的彼此抗爭。言語多無用,能行動就別逼逼!胡愧槐掐住朗毓的脖子,怒火攻心地咬住朗毓的嘴;朗毓更加粗暴地咬回去,抓起一把沙子揚他臉上,拼命撲打著這具勁痩的身體,他被掐得呼吸不暢,猛地張大嘴巴,那條舌頭長驅直入地絞住他的舌頭,糾葛間有粗糲的細沙擦過舌苔,所以唇齒角逐中更添嘎吱嘎吱咬碎骨頭的兇戾。慢慢的,他看似花樣百出實際萬變不離其宗的捶打,在小舅舅虐待形式的掐擰啃咬間愈加不堅定。他覺得小舅舅現在的做派簡直像個瘋娘們兒,這種又掐又擰的打架方式陰險卑鄙,卻對他出奇的管用,凡是被他那雙手蹂|躪過、用力撫摸過的地方,每一處皮膚無不發出爽快的尖叫,凡是被他啃咬過、舔舐過的地方,連骨頭縫都在叫囂著激起顫栗。他用雙腿繞過小舅舅的腰,死死夾住他,又薅起小舅舅濕漉漉的頭發,把兩人黏在一起的嘴巴狠狠撕開。他一邊淌血一邊盡力維持氣勢,可終究是氣息不穩地問:“你到底是想親我還是想咬我?”話音一落,他小舅舅的鼻梁上就皺出幾道兇狠的細紋,抵在兩人小腹上的東西也兇殘地向對方擦槍警告,小舅舅低下頭,難耐地倒吸一口涼氣。這種被逼無奈、不得不暴露出本性的表情,在朗毓看來比他往日的譏諷好看多了,好看的不得了!瞧得他連頭發絲兒都興奮起來。“你……”朗毓竭力穩住突突跳個不停的心臟,“這么對我,到底是恨我……還是喜、喜歡我?”其實朗毓有點兒不好意思,他總覺得喜歡和愛這種字眼太矯情,只有那些唧唧歪歪的小姑娘才講這種東西。這種不著邊際的情緒,用在小舅舅和他自己身上,好像都不適用?,F下他倆似乎更想干死對方,干得對方死去活來,活來死去,然后接著干!而小舅舅的回答深刻證實了他的猜測,他在朗毓的小瘦腰上狠狠擰了一把,朗毓疼地昂起脖子低低“啊”了聲,又仿佛是條反射弧,重新撲到小舅舅肩膀上,一面被他啃脖子,一面打他的后背。“變態!”他在小舅舅的背上抓出幾道指甲印,韌性十足的皮膚抓起來有勁道極了,“你個變態小舅舅,休想再弄死我!”他摸到小舅舅浸透海水的濕潤的發根,在他耳邊略帶些咬牙切齒的意味,“絕不放過你!”自此,朗毓對他小舅舅的驚懼心理在顫顫巍巍維持了一個星期以后,徹底終結,走上棋逢對手、一決高下的心路歷程。既然是心路歷程,那當然是他自己一廂情愿啦,實際上在他跟小舅舅抗爭的這條路上,他……從來就沒贏過?嘛,這個有待觀察。☆、第二十三章朗權棟夫妻倆本來為兒子的即將遠航激動不已,等好半天等不到人回來,結果人一回來,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