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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半騙替人除妖驅邪賺了錢備下的、從牙縫里省下來的糕點果品,此時都擺在了這里。他的動作很慢,手卻在微微發抖。他的表情安靜,眼眶卻通紅一片。不知過了多久,只知從殘陽輝映到夜幕初降,那個背影始終沒有動過。“回去吧?!笔Y烈轉身要走,衛翊卻搖了搖頭,反而朝廣岫走去。廣岫早知他們跟了過來卻無心顧及,聽到腳步聲近,他抬起僵硬的手抹了抹眼睛,無言苦笑,想站起來,雙腿卻麻木得不聽使喚。衛翊扶住了他,他推開,啞聲道:“你小子真夠煩的……”衛翊將他扶得更緊。廣岫也就任他攙著站起來,看著荒敗的墳頭自嘲一笑:“小子,以后可別學我這樣,十年八載都不來看看,會遭天譴的?!?/br>衛翊搖頭:“不會的。你的心意,總會知道的?!?/br>廣岫推開衛翊轉身便走,走過蔣烈身邊時,道:“要不要我交代些什么?”蔣烈沒說話,默然停在原地,等衛翊趕上來了才挪步。回到祠堂的廣岫看上去還是那副浪蕩不羈的樣子,仿佛方才那個人并不是他。若不是雙手混合著污泥血rou模糊,他便能將那時的凄惶也一同掩蓋過去了。即便他如何遮掩,心里的血卻滴落不停,將過往記憶都染得鮮紅刺目,不堪回首。忽然手中一暖,一雙手正為他擦拭,動作小心得過頭,那擦拭倒更像是一種寬慰撫摸。廣岫的視線順著那雙手往上,看到少年低垂的眉眼,借了皎潔月光,溫柔得讓人心驚。他將手抽回來,道:“你傻啊,這么擦能擦得干凈?喂那個誰,去找點水來?!?/br>蔣烈瞥了他一眼,提身掠去。衛翊看了看他,道:“痛嗎?”廣岫苦笑:“哪里還會痛……”低頭看自己的手。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傷口布滿掌心,要說不痛不可能,卻怎能抵得上心底之痛?他不想回來,這個地方有他至今無法解開的心結?,F在,他卻只能試著忍著去面對、解開那個死結,無論最后會有多么鮮血淋漓。沉默橫亙在他們之間,半晌后,廣岫道:“不想問問那是什么人嗎?”衛翊本不想打擾他,聽他問起微微一愣。廣岫自言自語道:“那是我娘。她去的時候我還小,沒有能力給她找個好去處,不能給她修座好宅子,唯一能做的就是為她種上她最喜歡的花。你看,若不是那些花,我只怕根本找不到她了……這般不孝,老天爺會不會落道雷劈了我?”“不會的?!毙l翊篤定得搖頭。廣岫笑了笑,眼中有了些神采:“你別跟哄娃娃似的,我就是說說。我這般英俊瀟灑,要真劈我,那也是天妒英才?!?/br>見他分明笑著卻顯得更為落寞,衛翊沒有說話。他不知道他有怎樣的苦衷,卻能感覺到在他浪蕩不羈的外表下,掩蓋著多么沉郁的過去。不為外人道,卻盤踞心中,割舍不去的心結。等了許久蔣烈沒有回來,衛翊有些擔心:“真人,蔣侍衛他不會遇到危險了吧?”廣岫擦去手上血污抹了傷藥,不當回事:“他不是厲害得很么,有什么可擔心的?!?/br>衛翊看著漆黑夜幕直皺眉:“可是……我去找找,真人先休息?!?/br>“說你蠢你還真蠢,”廣岫無奈,“你去找,白送人頭么?”“可是……”廣岫徑直起身拽了還在可是的小子,走了出去。萬籟俱寂,幸有月色皎皎普照天地,讓他們不至于摸黑抓瞎。二人尋了一會兒,在不遠處的草叢中看到散落在地的鞋襪外衣。是蔣烈的。“不會吧?”廣岫瞪大了眼,“難道被女鬼拖去臨幸了?”衛翊咽口唾沫,沿著衣褲找去,看到那個水中沐浴之人時,兩人都愣了。蔣烈模樣本就出眾,加之身形高挑玉樹臨風,此時幾乎半裸在幽寂水塘之中,黑發如瀑,更襯得肌膚瑩白,香艷得很。察覺他們接近,蔣烈捋著秀發緩緩回頭,在皎白月色中露出一個……柔媚的笑。廣岫和衛翊面面相覷,這真是見鬼了。祠堂破敗,夜深露重,不時傳出幾聲老鴰啼鳴,怎么看都是適合某些臟東西出沒的場景。他們的確見鬼了。女鬼。一個愛干凈且溫柔的女鬼。好不容易找到附身之人,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個澡。廣岫和衛翊看著一臉溫婉嬌弱的蔣烈,都有想自剜雙目的沖動,不同的是衛翊忍住了,表面看上去還是一本正經,而廣岫忍不住,半擋住臉,一邊忍著不看一邊忍著不笑,委實辛苦。好在這是個好說話的女鬼,否則也不會坐在這里和他們商量,要借蔣烈的身體用用。“相逢是緣,奴家孤身在此幾栽春秋,獨悲無憐,能得見二位實屬幸事?!薄笆Y烈”掩唇啜泣,甚惹人憐,“孤魂野鬼,前塵往事盡散,無有他求,只求能再去看一眼張郎,見他無恙,奴自可死心了,還望二位公子成全?!?/br>衛翊為難,看看廣岫,廣岫只顧著憋笑以及幸災樂禍,大方就同意了:“沒問題,想借多久都可以?!?/br>“蔣烈”面露感激,提衣下拜,真真如弱柳拂風:“多謝公子,奴來世結草銜環,必報君恩?!?/br>廣岫壓下笑意,上前將他扶起:“來世就別提了,眼下長夜無趣,我看你舉止不俗儀態萬方,生前想必亦是長袖善舞之人,不如獻舞一段,讓咱們也開開眼界?”“蔣烈”柔柔一笑,道:“承蒙公子不棄,奴便獻丑了?!?/br>衛翊一開始不明白廣岫為什么要她獻舞,還是用蔣烈的身體,看過之后他才知道了廣岫這點惡趣味,又是無奈又是好笑。不過看過蔣烈舞刀弄槍,還真沒見過他跳舞,的確十分……有趣……衛翊掩唇,硬是將笑給憋了回去。“別忍著,傷身……哈哈哈哈……”廣岫捧腹大笑,還不忘鼓掌以示贊賞。祠堂外偶爾飄過幾縷游魂,都被這笑聲嚇得繞道而行。見“蔣烈”乘夜而去,衛翊不放心:“真人,這樣真的好嗎?蔣侍衛他會不會有危險?”廣岫揉揉笑得發酸的臉頰,道:“這女鬼生前含怨而死,執念太深,被困在殞命之處無法超脫。咱們借蔣烈給他用用,了了她的執念,也算功德一件?!?/br>“可是……”衛翊想的多,總覺得他們就這樣把蔣烈給出賣了,委實不厚道。廣岫就地一趟,心情好了許多:“我方才在二愣子身上施了縛魂咒,只要她動了害人之心,咒法自燃猶如冥火焚身,她熬不住?!?/br>“可是……”衛翊還是不放心。廣岫席地躺了下來,不耐煩道:“別可是了,我累的很,睡吧?!?/br>衛翊只好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