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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來是你?!毙l翊恍然,趕緊道謝,“多謝搭救,否則我恐怕早已喪命?!?/br>“不必客氣?!睆V岫笑著附和,他可從未見過這么配合的苦主,“看你面色青白,恐怕體內毒還未驅盡,喏,再送你一條墨螅蟲,就不收錢了?!闭f著便笑嘻嘻捻了蟲子遞過來。“多謝……”看著那肥肥胖胖不停蹬著無數小細腿的軟蟲,衛翊咽口唾沫,不忍拂人好意,小心接了過來。玄惪見二人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也不再多說,吩咐道童送來水與換洗衣袍便走了。“你這小子,真是傻得可愛?!睆V岫拍拍衛翊的頭,看他的目光猶如看一個傻子,“現在看來其實你體內的毒也差不多了,就不浪費我的墨螅蟲了吧,回見?!?/br>見他又將蟲子搶回去,一溜煙跑了,衛翊懵了一會,脫去滿是污泥的衣裳,泡入浴桶中,緊繃的身體逐漸松弛下來,閉目休息了一會便開始慢慢擦洗。污泥洗去,露出一張蒼白文秀的臉來。從京城一路趕來,餐風飲露饔飧不飽,這是他頭一次能夠全身心的放松下來,享受這般安逸。然而一閉上眼,腦中便浮現母親的模樣,他強令自己打起精神,穿戴整齊便去見玄惪真人,懇請他能隨自己下山救人。玄惪身邊一位道人不滿道:“掌門真人從不入世,從未有隨之下山的道理,你是有天大的面子么?!?/br>衛翊急道:“我知貴觀的規矩,只是我母親她……出不得遠門,懇請掌門相助,日后必有……重謝……”他額上冒出冷汗,俯身跪地。玄惪沉吟片刻,上前扶起衛翊:“不必行此大禮,我出門不便,便讓我門下弟子隨你入京吧?!?/br>“多謝真人?!毙l翊想起了什么,道:“真人,我、還有一事相求?!?/br>“何事?”“我在山下曾遇山賊襲擊,我的隨行護衛為了救我引開山賊,不知此時如何了……”“我派人打探?!?/br>“多謝……”衛翊感激之下又要下跪,玄惪扶住他胳膊,讓他回去休息。這是衛翊第一次出遠門,所見人心種種良莠難辨,卻在這一刻玄惪淡如清風的關懷中,覺得一切都是值得。“京城,不去?!睆V岫揪饅頭喂錦鯉,對師兄愛搭不理。玄惪道:“你收了人家的好處,不思報答么?”“什么叫好處,沒有我他連命都沒了?!?/br>“他發上玉冠,腰間紅云纏金腰帶,一柄黑金匕首,加起來,怕不止千兩了吧?!?/br>“你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廣岫一臉見了鬼的表情。玄惪負手看著池中錦鯉匆忙來往爭搶食物:“他從京城趕來長途跋涉亦未被打劫的這般徹底,我停云觀中,可不養山賊?!?/br>“這……”廣岫不服氣嘟囔,“大不了我還給他?!?/br>“晚了?!?/br>“為什么?”“我答應他了?!?/br>“你答應他關我屁事?!睆V岫扔下手中的饅頭,“我說過,此生再不回京?!?/br>“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br>“男子漢說一不二?!?/br>“往日種種皆如云散,這么多年你該看開了?!?/br>“站著說話不腰疼?!?/br>“挑水一年?!?/br>“……”“洗衣兩年?!?/br>“你……”“劈柴三年?!毙哭D身而去。“算你狠!”廣岫氣呼呼站起來,袖子一甩一條黑蟲朝玄惪后頸而去。不見玄惪如何動作,那黑蟲兀自落在地上,蠕動著鉆入亂石遁走。玄惪皺眉:“若再讓我看到這些毒蟲蠱物,你便拜入萬毒谷去吧?!?/br>廣岫切齒:“正好,我一定把你扒光了送到毒娘子床上去邀功!”玄惪眉頭一斂,素來沉靜的臉上閃現不易察覺的糾結之色。廣岫比他更糾結,做最后的掙扎:“師兄,你不是一向仁德寬厚么,要不咱再通融通融?除了京城讓我去哪里都可以,北方梧城不是出了噬人巨蟒嗎,我去……”“此事有你大師兄?!?/br>“熠照山不是妖氣四起嗎,我去……”“此事有你四師弟?!?/br>“廣陵呢,他……”“他去往漠北已半月有余,并無音訊?!?/br>“六師弟呢,他日日清閑,讓他去!”“……”廣岫一拍額頭:“當我沒說?!?/br>玄惪靜靜看著他:“此時觀中最得閑的,是你?!?/br>廣岫撫額,雖還剩個二師兄并無任務也好說話,可他掌管觀中事宜,自然是走不脫身的。他只得認栽。“他救母之心懇切,你認真些?!毙縿又郧?,“時過境遷,你的心結也該解了?!?/br>“且,不勞掛心?!睆V岫哼哼,有一下沒一下朝湖里扔石頭,水面泛起的漣漪正猶如他心中的微瀾,層層疊疊,蕩蕩不休。☆、第二章用過晚飯,廣岫徑直去找師兄,之前沒轉過彎來,此時思路通透,才發現此事多有反常之處。“你不是一心主張避世嗎,這次竟然這般積極讓我入京?”廣岫一屁股坐下,翹起腿晃晃。玄惪正在打坐,閉目無言。廣岫敲敲桌子:“老實說,你讓我下山到底有什么企圖?”半晌后,玄惪道:“十年前,我欠了一個人情?!?/br>“你的人情憑什么要我去還???”廣岫氣不打一處來,幾乎要抓了桌上茶杯摔過去。玄惪微微睜了眼:“若你在觀中十年未曾荒廢,應該知道此乃天意,不可違?!?/br>廣岫噎住,他還真就給荒廢了。不過,即便不通其理,他也知道衛翊到來前一晚自己屋前掛著的天音鈴無故墜落,并非湊巧。天音鈴,可窺天意,預吉兇,是停云觀密不外傳的靈寶,觀中弟子可人人求得一只,懸掛檐下,鈴響則有禍,落地為大劫。廣岫別的可以不信,這個卻不得不信,看來這事是真的躲不過了,無奈道:“得,我也不和你說了,就去這一趟,不過得先說好,萬一我遭了什么難,你一定要來救我?!?/br>玄惪沒有答應:“這是你的劫數,要靠你自行化解?!?/br>“什么叫我的劫數,分明是你欠的人情!”廣岫已經抓住了杯子。“我讓你下山,是因了我的人情,下山之后,就是你的人情了?!?/br>廣岫一頭霧水:“什么鬼人情,我幾時欠了人情……”片刻后他想起了兒時的一樁事。那小子姓衛。他微微瞇起眼,要說人情,也只有那個了。“世事迷局,如山中濃霧,遠觀不過混沌一片,身在其中方得其解?!毙棵嫒莩领o,猶如畫中脫俗的仙,“你想看清,便入局吧?!?/br>廣岫覺得腦仁疼得厲害,最受不了這種故作高深的說話方式:“行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