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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殿內歡聲笑語此起彼伏,安樂隨和的氣氛不僅在朔明宮中是獨此一份,恐怕在普天之下的宮廷里,也是獨此一份。 話題漸漸轉到“羨慕”一題上,秦秾華看著窗外夜色,久遠的記憶忽然從腦海里翻騰起來。 她開口道:“我小時候,聞過一碗蛋炒飯?!?/br> “蛋炒飯?公主說的可是碎金飯?”烏寶奇道:“奴婢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呢!” “夜深人靜,若你孤身一人走在路上,聞到風中飄來的碎金飯香味,會想到什么?” “想到碎金飯……”烏寶撓了撓頭。 “我會想到家?!鼻囟屓A笑道。 “公主也有家,這梧桐宮便是公主的家!”烏寶大聲道:“只要公主一聲令下,別說碎金飯了,便是天上的星星,奴婢也要跳著去給公主摘下來!” 殿內笑作一團,窗紗在夜風中微微搖曳。 秦秾華望了窗戶方向一眼,笑道:“淵兒,你也該去歇息了?!?/br> 半晌后,輕輕一聲響,似乎有什么人從窗戶上落下,從后院漸漸遠去了。 “公主真厲害,你怎么知道九皇子在那兒的?”結綠不可思議地歪著頭。 秦秾華笑了笑:“猜的?!?/br> “也是……九皇子一向喜歡跟著公主,找他不如先找公主?!苯Y綠說。 公主潔面完畢后,結綠等人端著器皿離開了寢殿。 走到院中,烏寶忽然把結綠叫住。 “怎么了?”結綠疑惑道。 “你說,我們要不要提醒公主,九皇子都十五歲了……再怎么說,也該避嫌了。還有那教導房事的宮女,咱們是不是也該提醒公主安排上了?”烏寶一臉糾結。 “你cao這份心做什么?”結綠訝異道:“主子相處融洽,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哪有你反過來要求他們保持距離的?” “男女七歲不同席,我也是怕公主因此招致風言風語……” “讓他們說去唄,公主什么時候怕過風言風語了?” “可是……” “你都能想到的事情,公主會想不到?”結綠打斷他,不容置疑道:“公主不提出來,咱們就權當不知道,做好分內的事就好了?!?/br> 烏寶被她說服,若有所思地走了。 他走到自己那片韭菜田的時候,恰好看見一個黑影從他的韭菜田里直起腰來。 “新來的那個!你大半夜的不睡,就為了來偷我的菜?!”烏寶怒喝道。 “烏寶公公息怒?!标懹汉玩偠ㄗ匀舻溃骸拔乙姽木虏碎L得十分高大,有些好奇罷了,并未偷公公的菜,請安心?!?/br> 烏寶對他的解釋無動于衷,不住揮手驅趕:“去去去,要研究自己也種一片去,別來覷視我的韭菜?!?/br> “……我也能開辟自己的菜地?” “只要公主同意就可以——不過,別種韭菜了,種點白菜吧,我吃夠韭菜餃子了?!睘鯇毎櫭?。 陸雍和默默拱了拱手,轉身回到自己的耳房。 從位置上來看,他住的耳房恰好就在烏寶的耳房斜對面,兩人之間,隔的正好是那片韭菜田。 而其他宮人,都在這一處的對角,宮殿的另一方向。 陸雍和最后看了一眼夜色里生機勃勃的韭菜田,反手關上了門。 昏暗燭光下,他伸出右手,掌心之中,躺著一截人類的指骨。 …… 數日后的一個傍晚,秦秾華在梳妝鏡前試戴她新得的一對耳環。 這耳環上的燒藍蝴蝶雖栩栩如生,但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蝴蝶下面墜的兩粒緋色珍珠,這兩粒珍珠色澤光潤鮮艷,如晨露后新摘下的玫瑰花瓣,是重cao舊業的鄭松川前些日從海外給她捎回的罕見珍品。 經過數年經營,鄭松川已經收復了大部分曾經的地盤,等到海禁一開,她就能通過鄭松川和極天商會,輸入海外的無邊財富。 只是,現在還不到開海禁的時機,一切還需慢慢來。 陸雍和袖手侍立一旁,安靜得像是空氣,猙獰可怕的面上漠無表情,仿佛對世間發生的一切都無動于衷,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貪婪的目光在少女雪白耳垂上鎖了多久。 “把窗紗拉開?!鼻囟屓A戴好耳環,說。 “喏?!?/br> 陸雍和走到窗前,拉開潔白的帷幕——被公主叫做窗紗的東西。 他去過許多地方,但只有公主才會在窗戶前掛上帷幕。梧桐宮的新鮮東西包括但不限于窗紗一樣,他越是了解,心中畏懼也就越深,梧桐宮還是和他此前想象中深不可測的模樣一樣,只是這深不可測的意味,卻早已變了。 玉京公主身邊既有滴水不漏的女生男相侍女,也有心狠手辣的跛腳太監和行蹤成謎的獨眼內侍,還有十二歲即可拉開一百二十斤力弓的乖戾皇子,再加上如今的自己……在這些人之中,玉京公主似乎是唯一的正常人。 但……真的是這樣嗎? 瑰麗的夕陽肆意揮灑,在對鏡自照的少女雪肌上染出一抹薄紅,她專注打量著耳旁的稀世珍寶,深邃的眼窩仿佛盛著春花秋月,她為鏡中難得一見的瑰寶贊嘆,殊不知,她在旁人眼中也是難得一見的瑰寶。 陸雍和的目光游弋在少女姣好的面容上,不知不覺就失了神。 “公主!公主!” 結綠著急的呼聲打破了殿內的靜謐,秦秾華看著結綠慌慌張張走來,依舊沉穩。 “別急,出什么事了?” “六皇子和幾位皇子私下說九皇子壞話時,被回宮的九皇子聽見了……他們又打了一架……” “九皇子受傷了嗎?” 結綠一怔:“九皇子沒受傷……” 秦秾華笑了:“那你急什么。一群人也打不過一個人,說出去夠丟臉的,只要他們不聲張,我們也就當不知道?!?/br> “是……” 結綠剛要退下,又聽公主說道:“他們說什么話惹惱了九皇子?” “他們說……”結綠猶豫了一下,說:“說九皇子是胡人雜種……” “知道了,你下去吧?!鼻囟屓A神色尋常。 又過了一會,沐浴更衣過的秦曜淵帶著一身水氣走入寢殿,身后跟著一路追趕的烏寶。 “哎喲,殿下,您等等奴婢,您這頭發不擦干,著涼了可就是奴婢的罪過……” 秦秾華從苦著臉的烏寶手中接過擦頭的巾子,朝少年看了一眼:“過來?!?/br> 少年順從地蹲到妝凳前,秦秾華裹起他烏黑的濕發,輕輕按壓著其中的水分。 “需要凳子嗎?”她問。 少年悶聲回答:“不用?!?/br> 烏寶察言觀色,知道之后是公主的教學時間,該讓閑雜人等退場了,他看向沉默無言的陸雍和,說:“陸四,你去……” “留他下來吧?!?/br> 公主出人意料的話語讓在場三人都一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