訴他自己有多蠢。

說到底這個世界上，不管是陰謀還是陽謀，一切都還得靠實力說話。章同瑜發話，癲癇男不敢不從，即便悔恨交急，即便恨透了自己的愚蠢，那也得憋著，誰讓自家小命攥人手里。

“坐吧，給你五分鐘平息心情，然后我們開始治療?！?/br>
“章大夫，我......”

癲癇男嘴唇抖動，努力想要說點什么，但身體卻比嘴快，噗通一聲又給跪了。一秒地獄，一秒天堂。

“唉，章大夫好啊......”

“是啊是啊，這樣還肯救治......”

......

周圍人議論紛紛，章同瑜面色木然，一言不發。這貨蠢是蠢了，但也是走投無路，醫者仁心，醫者仁心，真要見死不救，章同瑜現在也做不出來。鐘明亮、小麗神色復雜，雖然早就知道會這樣，可心中不能沒有感慨，社會就是社會，比不得象牙塔，人心不古。

“坐吧，后面人多?！闭峦ぴ匍_口，聲音已經和緩很多，順便把一個一掌長短的盒子拿到手中，解釋到：“你病情很急，病灶位置也很特殊，我們吃藥、針灸同步進行，大概七八次用針就能康復......”

“章大夫，先等等?！卑d癇男神色復雜，猶猶豫豫，最終變成堅決，“章大夫我是蠢，但良心還有，你不用給我治了，我沒錢?！?/br>
說完爬起來就往外跑。

“站??！你真當我溯源國醫館是什么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給我滾回來！”章同瑜一拍桌子，身體也站了起來，“把人給我攔回來！”

也不知道是聽了章同瑜的話，還是周圍的人的確同情癲癇男，他伸手分了幾次擋路的人，愣是沒分開。腳步聲響，鐘明亮率先反應過來，幾步跑出柜臺，拉住癲癇男胳膊就往回拽。

“大夫，大夫，唉，你放手，放手......”癲癇男一面抗拒，一面被不算困難地往回帶。

“唉！”

分不清是嘆息還是感慨，眾人包括章同瑜都很復雜，生命之上還有節cao，再混賬的人也有自己的氣節和堅持，也是從這刻開始，章同瑜才真正用正眼看了癲癇男；同樣的，眾人也才從這一刻開始正眼看待章同瑜和章同瑜所在的溯源國醫館，醫術高超但脾氣不好，有cao守有原則。

“坐！”鐘明亮把癲癇男往椅子上一按，也不回柜臺，就站在旁邊。

章同瑜盯著癲癇男看了幾秒，緩緩開口：“懸壺濟世是醫者天職，你既然來了就是有緣，我怎么能見死不救，而你年紀輕輕，身體和父母才更加重要，有的是時間回報于我。你若......若無去處，可以呆在這里，我缺一個打雜的伙計?！?/br>
“章大夫，章大哥，我......”

雙淚橫流，癲癇男身子一挺又要起身，章同瑜趕緊擺手，鐘明亮眼明手快，抬手又給壓了回去。

“你不必如此，我只是想結個善緣，以你的身體在外工作也容易發生意外，留在這里一是方便治療，二是怕你再被人欺騙。你若想感激我，就好好留下來，我的招牌比你命重要?！?/br>
“好！好！”癲癇男拼命點頭。他也的確沒有去處，租的房子馬上到期，又因為病癥，找不到像樣的事做，就靠零星幾個散活糊口，生活都勉強哪來錢治病。想過所有可能，但沒從沒想過章大夫不但愿意救治自己，還給自己工作，生生給了自己兩條命，此恩此情——他只能拿命去還。

“我們開始吧?！?/br>
章同瑜轉過桌子，順手打開盒子，一面給銀針消毒，一面講道：“待會不會有任何痛楚，可能會有點燙，你記得不要亂動，全身放松就好，時間也不會太久，15分鐘左右?！?/br>
“嗯?！卑d癇男無比配合，這會別說不痛，就是痛得暈死，自己也別無怨言，他現在對章大夫絕對是無條件信任和徹底崇拜。

拉鏈拉開，棉衣半褪，大冷的天癲癇男里面也只有內衣一件，外露的脖頸上青紫交替，也不知道是癲癇發作自己弄的還是別的原因，看起來就格外地疼。

章同瑜心中微嘆，若不是遇到自己，真不知道他還能堅持多久。

斂回心神，章同瑜左手抬起，食指壓住癲癇男肩井大~xue。

癲癇男感覺肩上先是一涼，然后溫熱，緊接著變得guntang，就感覺一股熱流涌了進來，整個身體一下就放松下來，那種感覺如同在寒風中凍了許久，突然泡在熱水里一樣，說不出的舒爽。

章同瑜卻眉頭微皺，他的情況比自己剛剛望診、切脈得來的還要嚴重。中醫理論講陰陽平衡人體才會健康，兩者一旦失衡就會生病，等徹底失衡，人的生命也隨之終結。而癲癇男體內陽弱陰盛，而且長久失衡，已經傷及了人體根本。所以章同瑜選擇從肩井入手，肩井是膽經入口，膽為少陽，以此補充癲癇男體內陽氣。

章同瑜閉上眼睛，腦內出現一副青紅交替的人體經脈圖，隨著自己手上的動作，色彩和布局在不斷變化。青紅二氣，章同瑜體內也有，也更加強大，和別人最大的不同是章同瑜可以催控，憑此可以進行探查、治療，當然也可以傷人，只不過還無法隔空離體，這才是章同瑜的依仗。也正因為如此，章同瑜他敢立這樣的牌子。而且當氣流凝聚雙目，章同瑜甚至可以看到對方經絡情況，能快速地進行診斷。章同瑜不知道別的中醫有沒有這樣的本事，反正29年來，凡是接觸過的同行，包括自家爺爺，也不行。章同瑜之前擔心過，更不敢對任何人提及，但一直以來發現這并無害處，查閱典籍古代好像也有人擁有過，再結合中醫理論，隱約覺得這或許就是生命二元，所以也把心徹底放下。

起針、找xue、落針，章同瑜動作一氣呵成，手上的銀針刺入百會xue，右手指捻動，銀針暗斂的紅光閃過，癲癇男身體明顯輕輕抖了抖，額頭上已經見了汗。而在章同瑜的腦海中，癲癇男頭部原本青多紅少的情形，在百會xue涌~入陽氣后，氣脈明顯順暢了許多。這才是針灸的本意，通過外力，讓受針者得氣，從而激發自身經絡氣脈，達到順暢和自我調控的目的。而現代社會很多中醫體內氣機自己都調動不了，更談不上讓別人得氣，也直接導致了有人把針灸當成騙局，甚至把中醫等同于巫術。

稍等片刻，章同瑜再動，依次是腦空、風府、下啞門、身柱、靈臺、命門等xue位。癲癇男現在已經面色潮~紅，熱汗如雨，口中呼出的也是滾滾熱氣，在章同瑜的腦海中，也變成紅盛青弱，再看腫~瘤之處，色澤暗淡了一些，略微有消弭的跡象。

收針、放手，章同瑜站正身體，臉上也有了層薄汗，神色也明顯白了一些，即便只是15分鐘，對章同瑜的消耗也不少，深深呼吸幾口，章同瑜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