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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車窗開到最低,看外面琉璃的燈光。過了一會兒,天空忽然下起雨來。剛開始只是淋淋漓漓,不一會兒便有傾盆之勢,不斷流淌的水波使四處景、物、人變得朦朦朧朧,擋風窗的雨刷把雨水一層層刮去,前景變得忽而清晰忽而模糊,瞿東陳看著窗外的雨水,全身像是浸泡在冰窖里,冷得沒有一點溫度。第二天天還沒亮,瞿東陳就被一陣接一陣的電話鈴聲吵醒??词謾C屏幕顯示是李聞,瞿東陳直起身子按了接聽鍵。“陳哥,阿龍找到了……”瞿東陳聽到他在那邊似乎有些猶豫,皺了下眉道,“接著說,怎么了?”“但是被別人搶先一步,我們趕到時厲二公子已經帶著人走了?!崩盥勵D了一下,似乎在糾結措辭,他說,“厲公子讓我告訴您,這事沒完?!?/br>瞿東陳問,“找到許穎了?”“找到了,阿龍差點就把她給上了,還好厲家人及時趕到,他們現在已經把阿龍帶走了,陳哥,現在怎么辦?”瞿東陳沉聲道,“先撤回來?!?/br>掛了電話,瞿東陳陷入了沉默。阿龍是半路跟著他的,這人的底細他清楚,膽大心狠,大大小小的號子沒有他沒蹲過的,當初派他去監視許穎,他的確是動了以后要動許穎的念頭,但沒想到,阿龍竟然擅自行動,私自跟蹤許穎不說,現在狗急跳墻,竟然干了綁架的事兒,只怪瞿東陳對他太放心,這幾月來又忙著辦瞿凌波交代的事兒,所以絲毫沒察覺到阿龍對許穎動了別的心思,現在回想起來,他才忽然明白,阿龍估計是在跟蹤的過程中,對許穎動了邪念。李聞回來后就立刻到他辦公室,瞿東陳卻安排他去盯好瞿凌波交代的那批貨,其他的不用管。“陳哥,阿龍那邊……”“他的事我會處理,”他看著李聞道,“你盯好那批貨就行,已經過了五天了,二叔連個消息都沒有,我有些擔心,這個時候,別出任何岔子?!?/br>李聞欲言又止地看著他,瞿東陳開口,“想說什么?”“厲二公子那邊,您不解釋嗎?”李聞擔憂地開口,他知道瞿東陳和厲深什么關系,今早厲深抱著許穎出來時厲深看向他的那個表情莫名讓他脊背發涼,他知道厲深已經把賬算在瞿東陳身上了,所以想勸瞿東陳去解釋。“他一口認定是我,我解釋也沒用,”瞿東陳臉上看不出表情,他無所謂地笑了一下,目光空冷,“他不會放過我的,我知道?!?/br>瞿東陳想到的事很快就應驗了,下午厲深就給他打來電話,讓他回去見他。回去的地方,當然是兩人曾經的“家”。瞿東陳一路開著車回到熟悉的地方,厲深要怎么報復他,他連想都不去想了,既然雙方已經到這個地步,又何必再心存僥幸。但瞿東陳怎么也沒有想到的是,厲深就站在兩人生活過的地方,站在那個一眼望去,房間里的每個角落都還帶著彼此余溫的地方,拿著他的證據冷聲告訴他,“要么坐牢,要么出國,瞿東陳,你自己選?!?/br>那是瞿凌波交代他存放貨的地點,還有其他的,很多,他曾經做過的事,一條條,清晰地呈現在他眼前。“我的人已經找到了你存貨的地點,瞿東陳,你我都清楚,那里面是什么,”厲深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個極其陌生的人,他說,“我現在就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立刻出國,你派人綁架意圖強jian許穎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你存貨的地點,也不會有人知道?!?/br>瞿東陳十歲的時候,瞿凌風開始培養他作為自己的接班人,他給他上的第一課就是,不要讓任何人抓住你的把柄,不要相信任何人。那個時候瞿東陳似懂非懂,揚著下巴問瞿凌風,您也不能相信嗎?瞿凌風點了點頭,正色道,是的,要想在這個社會上安身立命,你就要學會只相信自己。十八歲,瞿東陳搞砸了瞿凌風安排給他的重要任務,原因是與他從小一起相處的伙伴忽然臨陣倒戈背叛了瞿家,還順帶取走了最重要的證據,要不是瞿凌風早有預見,及時作出挽救,瞿家那一次兇多吉少。瞿東陳記得自己跪在冰涼的地板上,咬牙承受著瞿凌風抽下來的一記記鞭子,“我以前教過你什么,你忘了嗎?!”瞿東陳額頭全是冷汗,身上每一個地方都火辣辣的疼,他臉上扭曲著說,“他是我朋友,我沒想過他會背叛我?!?/br>“混賬!我告訴過你,瞿東陳,這世上,你只能相信你自己!你給我記清楚,以后的每時每刻,都要永遠記得今天我給你的教訓!”此時此刻,瞿東陳站在房間看著厲深握著自己的證據,忽然感到背后一陣接一陣刺骨的痛意,那是瞿凌風一鞭鞭留下的痕跡。他忍不住在心底發笑,原來過了這么多年,他還是如此幼稚,犯了和七年前同樣的錯誤,以為情誼比利益更重要,以為他愛的人永遠不會對他趕盡殺絕。多么幼稚,多么可笑。他在這個他們共同的“家”留下多少他違法的證據,他知道,他以前做事從來不故意避著厲深,他的電腦密碼也沒有換過,雖然他辦事利落干凈,但只要厲深有心,他能找到些什么,瞿東陳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所以此時此刻,瞿東陳抬眸看著厲深,眼睛眨也不眨,他想要看清楚,他逼自己看清楚,這就是他愛了這么多年的人,這就是他連一句重話都舍不得說的人,如今拿著他的證據,一步步把他逼向絕境。眼淚什么時候流下來的,瞿東陳不知道,記憶中的很多年,他都沒有再流過眼淚了,瞿凌風離開時,他跪在他的靈位前紅著眼擲地有聲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后很多年,他都沒有再哭過。他以為自己這一生,再也不會為任何人任何事掉眼淚了,因為他以為再也沒有什么人能夠走進他內心最深處,輕易地攥住他的心,讓他心痛難忍。可是他還是錯了,而且錯的離譜,他忘了有一個人其實一直都被他小心翼翼地珍藏在心底,看不得那個人難過,舍不得那個人傷心,那個人不知道,其實他根本就沒有什么驕傲了,愛上他以后,他的所有驕傲,都已經給了他。瞿東陳看著厲深,從嘴角逼出一個凄涼的笑,他問他,“厲深,這就是你的報復嗎?逼我坐牢,讓我一輩子都毀在牢里,這就是你的報復嗎,你就……這么恨我嗎?”說到最后,他的聲音已經在顫抖。他忽然轉過臉不再去看他,陽光透過窗戶射在他的臉上,瞿東陳抹掉臉上未干的淚,太難堪了,他逼著自己把眼淚咽回去,他告訴自己,太難看了,瞿東陳,你的驕傲呢,為什么到此時此刻,你還是放不下他。他看到厲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