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9
元在家,聽到薛先生來了,他與宋婉芝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隱憂。 雖然宋婉芝極力掩飾,但顧士元還是從別處得知了明曦不愿意上學,顧明珠幫著說情的事。 若非不想讓妻子擔心,今日早飯時,他就想好好說一說明曦的。 后來明曦說,薛先生給她布置的功課,她已做好,要與珠兒一起送給薛先生。 他見明曦態度端正,沒有偷懶?;囊馑?,就網開一面,不計較她不愿上學、頂撞母親的事了。 算算時間,姐妹倆應該剛到薛先生那里沒多久,薛先生此時過來,必然跟明曦有關,畢竟珠兒乖巧懂事,從不惹薛先生生氣的。 才上學一天,就把薛先生招來了,這個明曦,就不能不給他惹事嗎? 顧士元眉頭緊緊皺了起來,趕緊與妻子一起到正房門口迎接薛先生。 家長在孩子的老師面前,天生矮一頭,這事兒擱古代現代都一樣。 等見了人,看到一貫端莊矜持的薛先生臉板得活像誰欠了她錢,夫妻倆就知道這回事情不小。 “薛先生怎么親自過來了,是不是珠兒曦兒不聽話,做錯事了?” 這邊宋婉芝溫柔客氣地跟薛先生寒暄,旁邊的顧士元已經皺著眉頭瞪明曦了。 “珠兒很乖,從不讓我cao心?!毖ο壬?,“我過來是想跟侯爺、夫人說說二小姐的課業?!?/br> 一句“二小姐”已經道盡了薛先生的憤怒,也說明她不再把明曦當學生了。 “這兩份是二小姐的課業,一份是昨晚二小姐回家寫的,一份是今早二小姐當著我的面寫的。侯爺跟夫人看看吧?!?/br> 顧士元跟宋婉芝忙把那兩張紙接過來,第一張課業字跡驚艷,既有楷書的端莊又有行書的生動。筆跡行云流水、瀟灑舒展,讓顧士元夫妻倆眼前一亮。若非情況不對,他二人恨不能好好研習一番。 此等珠玉在前,待看到第二張紙的時候,夫妻倆都怔了怔。 不堪入目,毫無章法,分明新手之作! “不會寫字并不是錯,沒有人生來就會?!毖ο壬迩謇淅涞?,“字不會,可以學,若品行壞了,再怎么教也沒用?!?/br> 一席話說得宋婉芝臉色慘白,顧士元面紅耳赤。 “明曦過來!”顧士元壓著怒火,“跟薛先生賠禮道歉?!?/br> 明曦看了他一會,笑了,“我很抱歉讓大家不高興了,但對于她……” 明曦目光轉向薛先生,“我并不覺得自己有錯。反而是薛先生,她對我口出惡言,肆意污蔑,應該是她跟我道歉?!?/br> 有偏見,故意針對什么的,她無所謂。 但被人當面辱罵道德敗壞她就不能忍了。 竟然要薛先生跟她道歉,眾人被她驚世駭俗、大逆不道的言論驚著了。 奇恥大辱! 這是對她的奇恥大辱! 薛先生氣得手腳發涼,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顧士元覺得她這是在造反。 “放肆!”顧士元的怒火像泰山一樣壓下來,“誰許你這樣頂撞先生、無視父親之命的?” “你給我跪下!” 顧侯爺是體面人,做不來大吼小叫拍桌子瞪眼睛那一套,但他嚴厲的呵斥已足以把屋中的人給鎮住了。 算了! 口舌之爭解決不了問題,她還是用事實說話好了。 只是這廳堂里并沒有筆墨,如果沒記錯的話,院中左邊廂房就是顧士元的小書房。 明曦轉身就走,干脆利落得很。 竟然甩臉子走了! 怎么會這樣?宋婉芝茫然哀痛,用帕子捂住了臉。 顧士元驚怒交加,腦中嗡嗡作響。 這孽障! “把她抓回來!”顧士元氣得頭暈目眩,扶著椅子喝令下人,“還不快去!” 仆婦們早被二小姐的膽大包天驚呆了,聽到顧侯爺喝令才如夢初醒,“是,侯爺?!?/br> 不等慌慌張張地仆婦們去抓人,明曦已經回來了。 左手拿紙,右手是硯臺,不理會顧士元的喝問,她徑直走到桌前,鋪開紙,放好硯臺,伸手將頭上簪的青玉蘭花簪拔下來,左手拿著蘸了墨,落在紙上。 她習慣用硬筆書寫,就把這玉簪的另一頭做了筆尖,平時是發飾,書寫的時候就是蘸水筆,一物兩用,十分方便。 墨水落在紙上,在她筆端變成橫撇豎捺勾點折,變成一個個與第一張課業一模一樣的字,字字風骨,筆跡飛揚。 薛先生像見了鬼一樣瞪大了眼睛,渾身僵硬。 宋婉芝顧不得擦眼淚,任由那淚珠掛在蒼白的臉上,滿眼的不敢相信。 顧士元也看怔了眼,這是不是遺落很久,只有古籍上才有的“竹梃蘸漆而書”的硬筆書法? 明曦寫了十來個字就停下了,能證明自己就行了。 “聽到別人指責我,您問都不問我一聲,就給我定罪,我覺得這樣不好?!?/br> “剛才那種情況,您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我不想頂撞您,所以就自作主張拿了您的紙墨?!?/br> 明曦平心氣和道,“如果有下次,我希望您能先聽聽我說話,也免得您誤會我頂撞您?!?/br> 十幾歲的小姑娘眼眸清凌凌的,說出來的話有理有據,溫和有禮,哪怕剛才受到那樣大的指責,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也依然能溫潤平和、理智敦厚。 顧士元面色發燙,形容狼狽,竟不敢直視她的目光。 明曦把玉簪插回發間,轉頭看向薛先生。 薛先生只覺渾身冰涼,心臟被無形的手攫住了。 “忘了告訴您,我習慣用左手寫字,讓您誤會了?!?/br> 她還是那淡淡的語氣,薛先生卻覺得自己像被人扇了幾耳光。 不是她忘記告訴她,而是她根本沒問,認定她作弊撒謊,連解釋的機會都沒給她。 若品行壞了,再怎么教也沒用…… 自己的品行是壞的嗎? 薛先生臉孔煞白,嘴唇發抖,一腳深一腳淺地回自己院子去了。 顧士元與宋婉芝一個負手站著,一個捏著帕子,都刻意避開明曦的視線,氣氛很尷尬。 這么下去不是辦法,宋婉芝便硬著頭皮開口,“曦兒……是我們錯怪你了,你別生氣。你有什么想法只管說?!?/br> 能滿足的他們一定滿足。畢竟是他們虧欠她在先,今天又冤枉了她。 宋婉芝心頭發緊,眼神期期艾艾,并不確定自己能得到女孩兒的原諒。 “我沒有生氣啊?!?/br> 她已經證明了那作業是她自己做的,辱罵她的人也已經得到教訓掩面而去了。 她并沒有什么好生氣的。 “至于想法,的確有一個?!泵麝卣遄昧艘幌?,緩緩說,“我還是希望,下次遇到這種情況,爹娘能先聽聽我的說法?!?/br> 宋婉芝跟顧士元都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