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幫我梳頭么？”孩子輕輕地開口了，一雙眼睛里露出渴望的光芒。

什么啊，是個乞丐么？男人不耐地掃了面前的孩子一眼，輕易掙開了孩子的拉扯：“回家去，別來煩我?！?/br>
說著，男人便要走。

“只是梳頭，我只要你幫我梳頭就可以了?！焙⒆佑悬c慌亂，卻仍是固執地想要去拉男人的手。

“煩死了！你是哪里來的小瘋子？”男人頭有點暈，火氣一下子竄了起來，一把將孩子推倒在地。

不屑地打量了倒在地上的孩子一眼，男人留下一句“別讓我再見到你”便要離開。

——不可以啊，怎么可以拋下我離開呢？

——今天還沒有幫我梳頭啊……

這樣的念頭占據了小小的腦袋，孩子忽然發瘋一樣的大叫起來：“不要！我不要留下來！梳頭！”

果然是個瘋子。這么想著的男人很快停下了腳步。

他驚恐地望著面前的孩子……

——不，應該是稱為鬼魅……

孩子猩紅的瞳孔在月色下閃著妖艷的光澤，雜草一樣的頭發披散著，尖利的指甲直指男人的頭顱。

——“怎么可以……拋下我啊……”

帶著細微哭腔，孩子稚嫩的童音出口即被冰冷的夜風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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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花滿樓沉吟道，“這幾日鬧得滿城沸沸揚揚的事情便是這個?！?/br>
“鬼神之說啊……”陸小鳳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轉頭看向花滿樓，“花滿樓，聽了這個故事，你可也對那梳頭的事有些畏懼？”

花滿樓又恢復了一貫的清朗笑意。

“子不語，怪力亂神?！?/br>
作者有話要說：

☆、寂寂竟何待（二）

“你說，這故事若是人嫉妒這城中小販梳子賣得好，故意編排出來嚇我們這些凡人的，那該如何是好？”陸小鳳皺著眉，似是思考得很認真。

“那便最好……”花滿樓想了想，又道：“不論這故事有多少版本，那孩子終歸是沒有傷人性命的?！?/br>
兩人說話時，正走在一條小巷子里。

他們要去的地方，正是各種謠傳版本里都出現的那座小橋。

許是這謠傳太過蠱惑人心，又或者是那些逃生者信誓旦旦的樣子太認真，總之，從這里過的人少了很多，白天尚且有些膽大的肯走，晚上卻真是人跡罕至了。

“只希望那孩子不要讓我給他梳頭，這件事我可真是一竅不通?！?/br>
“哦？”花滿樓微微一笑，道：“這世上也有你一竅不通的事情？”

陸小鳳點了點頭：“那當然，我還是早些承認的好，不會就是不會，何必藏著掖著？”

想了想，陸小鳳又戲謔道：“不如花公子將自己的頭發借我練一練，今日先幫你扎個髻，明日再去給那小孩子扎?！?/br>
他這么說著，伸手握起花滿樓鬢邊垂下的一縷青絲，柔順的發絲貼在掌心，帶來一陣涼意。

花滿樓將折扇一合，敲在陸小鳳的手上：“陸兄若要練手，只需自己對鏡梳妝就好，百花樓雖小，一面銅鏡還是有的?！?/br>
陸小鳳原就是玩笑話，卻不知怎的，聽了花滿樓這話，心中隱隱透著一股子不甘，仿佛，他并不希望花滿樓把這當作一個玩笑。

“哎呀，花公子你可真小氣，我陸小鳳可是只想給你一個人梳頭的，這樣好的機會你也不要？”

“陸兄還是待手藝練精了再來找在下罷，我并沒有衣冠不整見人的愛好?！?/br>
花滿樓的樣子與平時一般無二，嘴角噙著的一抹笑意仍然是溫和得讓人心里發暖。

該說些什么？

——花滿樓，我并沒有開玩笑。

——我就是只想給你一個人梳頭來著。

這些話……成什么樣子……

心里頭有些郁郁，自己可真是沒意思。

陸小鳳輕輕放開手中那縷發絲，這么想著。

二人一時沉默。

花滿樓將手中的折扇放下，微微偏過頭，似乎是將視線投向了小巷的盡頭。

月色如洗，閣樓掩映間，遠處燈火搖搖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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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一路走來，果然冷清得緊，雖是夏夜，小徑兩側樹林深處的蟲鳴卻叫得人心里一陣陣地發冷。

走到橋前，二人同時停下了腳步。

月色足夠明亮，將小橋照得分明。

青石板的橋面泛著歲月留下的古老痕跡，橋面不長，卻是空無一人。

“你瞧，那孩子不待見我們?！标懶▲P聳了聳肩，語調甚是遺憾。

花滿樓笑了：“看起來你很想見他?！?/br>
“我也不清楚……總之，都走到這里了，過去吧？”陸小鳳回頭看著花滿樓。

花滿樓點點頭。

“這里的河水好清澈……簡直是清可見底，哈，難怪古人說水至清則無魚，果然?！标懶▲P將視線移到橋下的河水上，河面上有一層碎銀似的月華倒影。

“可這畢竟是一條活水，怎么會一條魚也沒有？”花滿樓有些疑惑地開口，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疑惑的表情。

陸小鳳只覺得他的表情單純如幼童，忍不住勾起了嘴角：“那有什么奇怪的，也許就是水太活了，魚都成仙了?！?/br>
“歪理?！?/br>
“什么……”陸小鳳的話尚未說完，便被人扯住了衣角。

“你們……能幫我梳頭么？”

小孩子稚嫩的聲音，在靜謐的夜晚格外清脆。

作者有話要說：

☆、寂寂竟何待（三）

“真的有啊……”陸小鳳低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朝扯著自己衣角的孩子說道：“小孩兒，這么晚了你怎么還不回家去？”

“回家？”孩子低頭想了想，復又疑惑地問：“那是什么？”

他一邊說著，一邊扯了扯二人的衣服：“你們能幫我梳頭么？”

陸小鳳看著面前的孩子，衣衫還算整齊，只是頭發凌亂，像是剛睡了起來的樣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道：“你怎么不讓你爹娘給你梳頭？”

孩子聽了陸小鳳的話露出個不解的表情，似乎有點惱怒這個小胡子總說些自己聽不懂的話，索性將頭扭向了花滿樓，道：“你會梳頭么？”

花滿樓點點頭，孩子立刻高興得跳起來：“太好了！那么你會幫我梳頭的吧！”

“可我們沒有梳子，怎么幫你梳頭??？”陸小鳳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