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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了他的身上。北丘離兩人不遠,正路過此處,看著易擎的神色有些復雜,最終輕輕嘆了聲,走過來打量了片刻易擎,沉聲道:“易天穹,是我們北家對不住你,此回你能不計前嫌,實在是……唉,此番若能事了,老朽還有命在,但有吩咐,莫敢不從?!?/br>老北丘這番話,其他人自然也是聽到了,似乎所有人都不知道易斐玉的盤算。只以為易擎是良心發現,跑來支援這快要破掉的四候之門,參與人魔之戰的,約莫是當初易天穹的實力給了人太多的震撼,如老北丘這類有些年頭的強者,神情剛毅之余,不由多了幾分振奮。有趣,并沒有一個人覺得易擎是來重新封印四候之門的,易斐玉沒有說嗎?是了,他當然不會說,他倘若說了,豈不是丟盡了易家的臉面,十大門派也絕不會覺得他是為了三界好,第一反應想的便是易擎的傳承,人心陰暗,總是先往壞處想,本也就是天性。事情若是成功了,自然人人喝彩,可若是沒有成功,只不過是一個猜想,一個打算,定然會有萬千人出來阻擾。易斐玉在另一處,前來帶領他們二人的是那名性情古怪的玉瘦生,他長得倒不難看,只是氣呼呼的,沒什么好聲氣的模樣。易擎倒是對他難得產生了興趣,問前問后,靜姐雖然不太明白,但是在旁倒是聽得很清楚,玉瘦生似乎是一位陣法大師,難怪易擎對他稍稍有些好態度。眼下四候之門出事,易擎回歸天魔體的事也要抓緊,戰線拉得極廣,營地建在石林之中,玉瘦生帶著他們七彎八拐,進了一處塔樓底下的帳篷之中。帳篷的簾子上趴著只雪白的傘蜥,玉瘦生敲了敲它,它便掀起眼皮,懶懶的看了眼玉瘦生,慢騰騰的挪開身子,將位置讓了出來。而帳篷之內只有易斐玉一個人,臉色慘白無比,他身側后似乎還躺著一人,只是不太自然,之前又被遮掩著,就沒被看見。“你已是主陣的陣眼,又想為我復生,不怕死嗎?”易擎施施然走進來,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下,微微笑道,“你還是打得這個主意,想將我祭祀給天魔體,難怪用血陣,可你我雖然是血脈相連,但畢竟血緣淡薄,倘若失敗,你一點都不怕嗎?”易斐玉微微笑了笑,淡淡道:“人生總是這樣,不放手賭一把,誰知道是贏是輸呢?”“可是你輸不起?!币浊骈e閑道,目光含笑,卻幽深如同古潭,他靜靜的站著,看著易斐玉蒼白的臉色,平靜道,“回到天魔體的確對我充滿了誘惑力,但是對你卻未必,無論是贏是輸,你都要死,值得嗎?”易斐玉只是平靜道:“我已竭盡全力,又有何不值?!?/br>靜姐稍稍挪換過位置,只見得那具不太自然的人體竟是易天穹,頭與雙腿都是實體,但是承接的身軀卻隱隱約約的像是虛假的幻影。頭顱被一刀切開,動手的人定然下手又快又準,切口平整無比,那雙眼眸闔著,露出主人家少見的寧靜平和來。接下來的事情與她無關,她瞧了瞧易擎,對方正滿面狂熱,難掩即將失而復得的喜悅,她只覺得帳篷內憋悶,就掀開了簾子到外頭透透風,這會兒的四候之門又擴開的更大了些,傘蜥在簾子上爬動了兩下,圓圓的大眼睛轉動著,看向靜姐的模樣無端有些嘲諷。在外頭走了兩步,修士在空中來來往往,有些眼熟,有些倒不太清楚,不過眾人之中,有一人紅發翩然——是赤尊者,他也來了。看來情況的確十分緊急。靜姐在外頭站了好一會兒,易斐玉忽然從帳篷之中走了出來,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啟唇道:“易宣他……想見見你?!蹦腥四樕下冻鲂┰S焦急之色,看不出是良心發現還是別的什么,他仰頭看了看天空,又道,“我正好有些事情,等會再回來,希望靜姑娘你……”其實之后易斐玉在說些什么,靜姐就聽不太清楚了,她恍惚覺得這場景有點兒可笑,像是電視劇里所演的,急救室的醫生走出來,對著在外等待的家屬悲憫的嘆息一句:對不起,我們盡力了。然后家屬便要沖進去,握著病人的手,陪著他走完最后一程。但最后靜姐還是走了進去。易天穹的四肢與頭顱接口處都敷滿了那種沼澤泥一樣的藥膏,他就躺在易宣的身邊,兩個人的模樣分明并不相似,但是這時候卻忽然露出一種奇異的相同來。易宣與易天穹的身體底下是一個巨大的陣法,足有半指深,淌滿了鮮紅的血液,兩人的手腕被割開了,像是有什么阻礙似的,鮮血從這具身體的傷口中涌出,進入到了易天穹的體內。“小宣?!膘o姐走進去,坐在了床邊,神情溫柔妥帖的像是在書院的每個夜晚,月色一樣的閣樓外蕩漾著蟲鳴與風聲,孜孜不倦的讀書聲偶然會從某個窗口飄出,像是很遙遠之前的事,可仔細想想,也不過是近幾年的事,易宣還只是個游學在外的學子。易宣眨了眨眼睛,他微微轉過頭,看見了靜姐恬靜的面容,女子神秘的到來,無微不至的關懷,耐心的教導像是在這一刻忽然都有了解答,他本來以為自己會憎恨,然而這一刻,心里卻像是空了一塊,什么都找不到了。“靜姐,這件事你是知道的嗎?”他仍然充滿希望的看著靜姐,期望美艷清冷的女子會給予他截然不同的答案,哪怕只是無用的苦衷。然而靜姐只是點了點頭,溫柔的撫摸過易宣的額頭,輕聲道:“對不起,小宣,我沒有選你,我不愿意騙你?!?/br>易宣沉默了片刻,開口道:“易擎他遠勝過我,靜姐你選他,也并不奇怪。我聽家主說過了,早在二十年前我就該死了,是因為易擎才多活這許多年的,想來,其實還是我賺了?!?/br>他語調不緩不急,但卻別過臉去,不肯再看靜姐了。易宣性子軟和,向來與人為善,靜姐還從來沒有見過他發火的模樣,想來這樣的沉默,已是他最憤怒最悲傷的表達了。一時之間,靜姐竟也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她沉默的坐著,像是尊蒼老而永久的石像。過了許久,大概是精血續了小半,易宣精神愈發不濟起來,他雙眼茫茫,稍稍轉過頭,低聲像是說了什么。靜姐聽見了響動,便矮下身去,湊在他嘴邊認真聽了許久,只聽見易宣喊了親人,又動著雙唇,慢慢吐出三個字來:“蘇師兄……”“你想見他?”靜姐短促的說道,“你想見他嗎?”易宣的目光有一瞬間亮了亮,又隨即黯淡了下去,他緩慢的輕輕搖動著頭,又說道:“還是別打擾蘇師兄?!膘o姐心中一梗,忽然覺得痛苦了起來,她很少能夠感覺到這樣的疼痛,仿佛鈍刀子在軟rou上割來割去,疼得幾乎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