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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地,于是竺蘭在這片空地里拾了一些枯枝敗葉作為干柴,取了身上隨手攜帶的火石,燃起了一簇火苗。暴雨過境,又是黑夜,想必刺客早已走遠,眼下是安全的。竺蘭放心地燃了篝火,將能撿來的枯枝殘葉都往里扔。 魏赦半睜著眼凝著她的背影。 他探手一摸,額上是冰涼的絲織物,浸濕了雨水,敷在腦門上。取下來照著火光反復一瞧,竟是一件小衣,難怪竺蘭光著一雙玉臂。 竺蘭聽到身后清晰的動靜,回頭,面露喜色,立刻擦干了淚水,朝魏赦走了過去。 他額上的燒還沒退,觸手發燙,但看精神,卻似乎好了那么許多。她簡直要喜極而泣,嗚咽道:“魏公子!” 魏赦一笑,揉了揉她的臉蛋,“我說了我不會死的,你在怕嗎?” 竺蘭赧然,垂下了臉。 魏赦看了一眼黢黑的天色,和跟前那簇簇的火苗,低頭問道:“守了我很久了?” 竺蘭搖搖頭,“也沒很久?!?/br> 但極是難熬。這是真的。 魏赦吐了口氣,右臂將她腰肢勾住,壓入懷抱里。為了避免牽動他的傷口,竺蘭極是順從,小鳥依人似的,輕盈地躺入了魏赦的懷抱,他拍了下她的香肩,低頭湊到她的額發上親吻,嗓音帶著久病的沉滯:“累了么?先睡會兒,我看著?!?/br> 竺蘭心頭沉重,哪里能夠入眠,哭腔還沒退去:“睡不著?!?/br> 說罷,她盯著魏赦的胸口的視線一直。 先前包扎傷口時便瞧見了,此際更是瞧得清楚,魏赦的胸口,在那箭傷右側上方,還有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瘡疤,情狀可怖,依稀可以想見,當初他受傷之時,那刺入其中的銳物幾讓他的傷深可見骨,皮rou潰爛,否則不會留下這么猙獰的疤痕。她情不自禁,玉手撫了下去,停在他胸口左側的傷疤上,抽噎著,細細問道:“這里,怎么傷的?” 魏赦低頭隨便看了一眼,又見她眼波泛霧,可憐無比,忍不住心中發燙,道:“忘了?!?/br> “這么重的傷,怎會忘?”竺蘭不信,他必是有所隱瞞。 魏赦無奈,“好多年了,我確實不記得了,不過我那段時間常常受傷,成了家常便飯,所以沒太放在心上。它也從來沒讓我痛苦過,因此我也從不耿耿于懷?!?/br> 竺蘭尋了他懷抱里的一個好位置,松開了撫他傷口的手,靜靜地閉上了眸。至此,困意終于漸漸襲來。 可又不甘心于睡著,竺蘭閉目道:“魏公子。我有好多話想問你,可是我不敢開口?!?/br> 魏赦抬臂,攏住她披散的凌亂的發,將一團柔順的沾濕了雨水的烏發盡數替她籠絡于背后,令她露出清爽的面容,溫柔地湊了過來,“有什么不敢問?” 她還不懂她在他心里的地位。 她也太看輕自己了。 竺蘭頓了頓,忽又睜眼,正對上魏赦湊過來的目光,他的俊臉挨得很近很近。 如墨的眉,濃密的睫羽,漆黑的瞳,英挺的鼻梁,微微帶著一絲蒼白的偏薄的唇,唇形完美如弓,正湊得盡在咫尺,仿佛便要吻上她的唇了。在她睜眸發現的那一剎那,魏赦驚了一下,尷尬退去。 竺蘭便似乎再也想不起來,還有什么想問魏赦的了。 他牽動了傷處,露出些微痛楚神色,但壓抑得極好,很快便掩飾過去了。 竺蘭忽然翻過身,摟住了他的肩背,反而朝他追逐了過去。 他身體僵住,驀然抬眸,看向她。 “魏公子,我……可以親你嗎?” 她眼眸冰瑩,肌膚似瓊雪爛徹,偏狹的山洞里,映照著燃燒的簇簇火焰,竟顯得華美非凡,令人無法移眼。魏赦一動不動地望著她,覺得今晚的竺蘭簡直不太像竺蘭了。 她可曾真的對自己這般柔情似水?在他的心里,他幾時比得過宣卿,比得過阿宣?甚至,很多別的人,他也比不上。 心好像沸騰了,燒得皮膚又是一陣火燙。 面紅耳赤,心躁不已。 而一片甘霖卻包容地灑了下來,不問他的意愿。 她封緘了他的唇。 嬌軟的身子若非顧及他的傷處只怕早已貼了上來,將他就地壓在巖壁之上。她的唇帶著一絲清甜與冰涼,她的玉手扶住了他的兩側頜骨,托住他的臉,令他不許動,魏赦的心跳得如同戰場之上的鼙鼓,轟隆地炸裂了開來,神智也飛了,冷靜更是蕩然無存。 “唔……” 蘭兒好熱情。 正當他被這股突然起來的熱情沖昏了頭腦,決心把這場關系發展得更深入的時分,竺蘭卻突然松開了他的唇,大口的空氣注入了口腔,冷了下來,魏赦心驚,尷尬羞愧難當——差點兒就暴露本性了。 高昶嘴里的“坐懷不亂”,其實是個禁不起勾弄的。 她只怕也知道,嘴邊浮著甜蜜的微笑,再度把臉貼了過來,靜靜地摟著他,依偎著他。 洞內忽只剩下柴火燃燒的嗶嗶啵啵的聲音,等這聲音漸漸落盡,洞中重歸于平靜慘淡時分,周遭似多了幾分脈脈之意。 “魏公子,咱們很快就能出去了,出去以后,要怎么辦呢?” 魏赦想了想,道:“宿州自是不能去了,否則一路上,我們都會遇上這種截殺?!彼D了一下,聲音再度響起,看向了懷中溫馴的小女子,嘆了口氣道,“當然,別的路也不好走。蘭兒,你不該追出來的?!?/br> 竺蘭捉住了他的衣襟,微微收緊,紅唇一張一翕:“我怕你就這么走了,再也不會理我?!?/br> 魏赦失笑,“怎會?” “就會?!?/br> 剛上馬車那會兒,他還很兇。 竺蘭或許自己都不察,因為委屈,已不自覺露出了蛛絲馬跡,魏赦看得一清二楚。 他又笑了一下,不說什么,心頭亦是一片甜蜜。 “我錯了?!?/br> “為什么會有人來殺你呢,魏公子?” 竺蘭不肯再讓他笑話下去,又轉來說這個。 魏赦的笑容忽然凝在了唇邊。他看著竺蘭,湊近了些,忍著疼痛,保持清醒,一句一頓道:“要殺我的人,是朱又征?!?/br> 約定的半年之期,如此短暫,朱又征不會不動手。 挑在這么一個時候,是他心底有譜,這是他防備最為薄弱的時候。 安排他上路的,是魏家。 其內,當然少不了魏新亭的手筆。 在竺蘭的臉色變得慌張無比時,他看著竺蘭的眼睛,低聲又道:“動手的是魏新亭?!?/br> “太子,大老爺……”竺蘭又是吃驚又是惶惑。這兩個人,完全沒有殺魏赦的理由??! 一個是國之儲君,天潢貴胄,與魏赦素昧平生,井水不犯河水,何必如此?一個是魏赦的生父,就算兩人天生不合,齟齬頗多,但畢竟父子一場,唇亡齒寒,他這又是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