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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氏拱伏無違,嘴里說著感激之余,眼角逐漸有淚珠涌出。 宜然一顆心茫然無比,胸口深處仿佛有什么,被一只魔爪抓碎了,疼痛感令她麻木幾近窒息。 …… 江寧多水多霧,一早起來,滿院清新,霧氣彌漫。 魏赦穿廊而來,正碰上開門的竺蘭。 她見了他,腳步頓了一頓,一顆心驟然狂跳??上б矝]法再縮回去了,只好不裝鵪鶉,大大方方見他。 魏赦也快步走了過來,見她,眼色一亮,露出驚艷的神色。 她身上所穿的還是昨日的舊衣,好在沒甚破損,今日梳了時下婦人流行的傾髻,便如仕女圖中女子,將烏黑濃密的秀發分股結椎,盤成姣好的狀若玫瑰般的髻,堆疊于額前,借此掩飾了她額頭上被撞出的淤青傷痕。 竺蘭平素里一切從簡,發髻發飾也一向不甚上心,但真正打扮起來,卻是更添了幾分精致美麗。 魏赦湊近了一些,垂目,俯瞰打量著她額前的盤發。 大約是他的目光過于灼熱,竺蘭一時惴惴,低聲暗問:“很丑么?” 魏赦只為看她傷勢,抬指,慢慢地撥開她垂落額前的黝黑發亮的盤發,眼眸微暗:“不丑,蘭兒甚美,怎樣打扮都美?!?/br> 竺蘭一怔。 記得某日醒來,她對鏡梳妝,床頭一直偷看她的夫君也說過類似的話。 她額角的傷淤青更重了一些,但擦過了藥,看起來倒不如昨晚燈下所見那般觸目驚心,魏赦停了一下。竺蘭仿佛感到有溫熱的呼吸吐在自己的額頭上,心跳又微微加快了一些。 末了,她往后退了一步。 魏赦微笑,指尖頓在半空之中,“等一會?!?/br> 他走入了房中。 竺蘭不知他要做什么,但這時竟鬼神使差般地很聽魏赦的話,乖乖地不動了,魏赦步入房間,從梳妝的妝奩里取了一朵粉紅的芙蓉絹花出來,竺蘭一見他手里的絹花,就愣了。 上次來,魏赦像是未卜先知,準備了一套華麗的緙絲裳服,這一次,他又是隨隨便便地便在妝臺里抽出了一朵絹花。 倒像是,養了什么人在這里般。 竺蘭暗暗地皺了眉頭,心里頭有些不快,也不肯戴了,魏赦卻態度強硬,她不肯,他便摁住她的肩膀,定將絹花簪入了她的盤發里頭,絹花仿真,更添嬌艷,花瓣舒展垂落于竺蘭的烏發雪額之間,更完美地掩飾了她額頭上的傷痕。 魏赦莫名地一陣心癢難耐,見到這樣的竺蘭,突然想在她的額頭上親一口。 可是昨晚已經錯失了良機,今日再想補回來,未免顯得輕薄,于是只好暗暗地忍住了。 好不容易讓她不再那么地抗拒了,魏赦也是個知道見好就收的人,暫時沒有得寸進尺,將她又嚇回龜殼里的舉動,于是輕笑,“阿宣一時哄不住的,我送你回去見他?!?/br> 竺蘭感激在心,對他點了一下頭,便又別過了臉。 魏赦跟在他后頭亦步亦趨,道:“你放心,離開魏家的事宜我會盡快著手準備,如果你想,明天就能辦好,就是想問,你是要在結海樓的廚藝賽事后,拿了賞金離去,還是這兩日便走?” 魏赦做事一向不問他人心思,這還是第一次,竟如此認真有討論的架勢,說實在的竺蘭也有些驚訝,不過她很快穩住了心神,回道:“我這幾日沒去處?!?/br> 身后好一陣無聲無息的,竺蘭走了幾步,聽不到回答,便停了下來,詫異地看向魏赦。 魏赦的俊面上落了苦楝花的疏影,白皙得過分的面容,在明媚的初夏光影之間熠熠如玉石,自知愛慕其表的竺蘭立刻又心慌意亂起來,只見他走上幾步,低聲道:“你若想,這里,我送你。蘭兒,我很有錢的,在江寧,這樣的宅子也有不少,送你一個其實算不得什么。別同我犟,魏家的人傷害你,就讓我十倍百倍地對你好還你,不用心里有負擔?!?/br> 作者有話要說: 竺蘭: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第 49 章 一大清早, 朱又征梳洗罷用了早膳, 到庭下練劍時分, 宦官來稟報,說是魏知州來了,朱又征斂唇露出淡淡的松快笑意, 將手中之劍扔給閹人, 道:“知州大人是貴客, 焉能讓他久等?讓他進來?!?/br> “哎?!遍幦藨诉@話, 立刻抱了劍去。 不出片刻, 魏新亭后腳便到,到時,只見朱又征正在榆陰之下擦拭著額角上的細汗, 姿態優雅而休閑, 仿佛昨晚什么事都沒發生一般。自己的女兒與竺氏相去甚遠,無論年歲,還是身份, 太子殿下不是庸人,肯定昨夜里便知道了,他這是揣著明白裝糊涂, 倒要讓他先把丑聞捅破,不知不覺,魏新亭也是一腦門的汗珠,躬身下拜張口呼道:“微臣見過殿下?!?/br> 朱又征仿佛才知,回頭, 露出一絲笑意,“知州大人?一大清早地,必是有事?!?/br> “嗯……對?!蔽盒峦っ媛队樣?,盡管朱又征讓他平身,他依舊不肯起來,朱又征困惑地盯著他,讓魏新亭咬牙,忍恥道,“殿下,實不相瞞,是內人無狀,見識淺薄,昨夜里服侍殿下的,非臣家中的廚娘,而是……小女……” 說完,魏新亭便覺顏面無光,閉上了眼,黼黻紋軟緞官袍之下的身體不住發抖。 朱又征一怔,“哦?竟是這樣?!彼?。 他朝向魏新亭,道:“魏知州勿怪,孤先前并不曉得,昨夜里一時飲了酒,便昏了頭了,失了禮,還望魏大人海涵?!?/br> 睡了他的女兒,輕描淡寫一句“海涵”就能過去了?魏新亭氣得不輕,可面對的是儲君殿下,魏新亭是有脾氣使不得,忍恥咬牙又道:“是,殿下或是不知,昨夜里便將小女送還了回去……但臣……臣在江寧,也拿了區區的官銜,諸位同僚之間,也算是有些聲望,若教臣家中傳出此事了去,臣……” 朱又征沒法裝傻了,他明白了,“所以卿家今早前來,是想求孤納了魏三姑娘?” 魏新亭再度閉眼,行稽首大禮,額頭沉悶撞在青磚之上,“正是,懇求殿下垂憐?!?/br> 朱又征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他很清楚魏新亭今日是把老臉都豁出去了,才巴巴地腆著臉來求自己。 其實魏三姣柔貌美,出身亦佳,算得上是上品了,納了她不是一件太大的事。只是他偏是朱又征,他平生最不喜的,便是依從規矩吩咐辦事,被人算計。昨夜里一見魏三,他就知道,她背后有人,想借他攀上鳳凰枝。背后之人如此汲汲營營,朱又征卻偏偏不想讓她得逞了。一國之太子,哪里是由人拿捏的?因此他既要了魏三,也不會予她名分。 朱又征露出為難之色,笑了一下,“知州大人勿怪,想必大人也知道,孤之太子妃,乃是母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