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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看,還是側眼人去旁觀,整個相府、乃至整個京都全不可置信—— 曾經,那何等心肝脾肺腎俱黑、沒有心的男人,為了個女人,干了諸多不可思議事。 真的是百煉鋼為繞指柔嗎? 像那天的挨鞭子事件,都算太小太小,小得不足掛齒。 為了這個女人,他可以去無端救一個流著濃涕的襤褸乞丐,釋放一個在他眼底罪不可赦的囚犯,寬容,饒恕,一切一切,種種的改變,很多時候都是因為妻子無意間的幾句勸說:“你饒了他們吧!他們罪不至死!”“你救救他還嗎?”“你就算為我積德,可以嗎?” 有個沙場將領,吃了敗仗,落荒而逃,在以前,這是傅楚絕對無法容忍定要嚴辦之事,然而,又是一句女人的開解勸慰:“他有妻兒老小,并不是真的想要逃,您讓他以后立功贖罪吧!” 傅楚道:“沒有以后了!” 他咬牙切齒地說:“白銀谷二十萬大軍,就因為這窩囊廢,全部覆沒,你別勸我!本相定要將這人凌遲嚴懲不貸!” 江沅嘆了口氣。 女人不能干政,她懂這個規矩,可是,她又何嘗不替他擔心著急,這個男人手上,冤魂太多,殺戮戾氣太重,她怕??! 怕有一天,真有佛家的那句因果報應! 簌簌地掉出兩顆金豆子,她站在邊上。 男人忽然改了口,女人的那幾顆金豆子,立即挽回一個世代名門忠將之后的性命,“這次我饒了你!本相就再給你一次立功贖罪的機會!” “……” 一個做丈夫的,對妻子最大的尊重與寵愛,想必就是如此了。 他會因她而改變,從前戾氣有多深,他會這個女人慢慢地拔掉自己常年身上的鱗片,不在于他給她多少金銀珠寶,滿足多少世俗的虛榮心。 江沅自然感覺到了。 那青袍道士本開始有十二萬分不情愿給江沅醫治啞疾,他是被傅楚強行俘虜在府,尤其那天,男人差點勒死了他——對這倆更加厭甚。 可是,他開始迷茫了,困惑了。 這種人,為了一個女人,可以彎下自己尊貴的膝蓋,也可以差點將他活活勒死,原先,道士以為這江沅定是妲己妹喜之流,然而,卻一次次改變想法…… 江沅的廂房臥室,江沅坐于椅榻,耳脖,腦后,插了無數的細銀針,青袍道士終于正式給她醫治啞疾。 “夫人,治療的過程,可能會有諸多痛苦,你,能忍受嗎?” 傅楚站于一旁,猛抓起道士手腕,又緊張又憤怒:“你這話什么意思?她會有什么痛苦!你給本相先都說清楚!” 江沅趕緊打啞語,“沒事兒!沒事兒!真的,我能忍!能忍!” “……” 如此這般,那道士苦不堪言。 沙入蚌殼而生珠,蝶要破繭,必得磨礪千百萬的陣痛,才能打開了翅膀盡力飛翔,這是道家醫理。 真真豈有此理! 他行醫游歷這么多年以來,還沒見哪個常年玩疾的病人,眨一下眼就會痊愈。 是的,江沅的啞疾也是頑疾,醫治的過程需要針灸,發聲訓練,一味味的苦藥喝進去。 道士氣得干脆拔掉了插在江沅腦勺耳廓的無數銀針:“相爺若是您不放心,怕夫人疼痛難忍,那就不要醫了吧!” 傅楚恨得牙根癢癢,若非他現在有“把柄弱點”捏在這牛鼻子老道手上,簡直是cao他娘的…… “還有!” 牛鼻子老道又說:“貧道都還未講完呢!這針灸,發聲訓練,一味味苦藥灌進去還不算完,您夫人想要痊愈,她還需要有個至陽至純的童男子,割掉手腕上的血做引!” 傅楚挑眉,說道:“這倒是簡單!不就是童男子嗎?只要找找便多的是!” 青袍道人呵地折整衣袖:“不簡單!回相爺,這至陽至純的童男子,需得陰年陰月陰時出生才行……” 傅楚駭了,打結著眉頭,一步步慢慢后退。 青袍道士:“相爺您就是陰年陰月陰時出生的,對不對?可惜了,您與夫人成親多日,早就不是童男身,要不然的話……” 江沅把手中的絲帕緊緊揪握著。 她忽然開始懷疑起這老道士的目的?!拔也会t了!” 她忙打手勢拉傅楚走,“真不醫了!” 道士冷笑一聲,他確實是故意的。這傅楚,別看寵這女人寵得要死要活,連命都不要,結果呢,夫妻二人都還在分房睡。道士打賭,這對夫妻,并沒有床弟之實……傅楚冷汗涔涔直冒,一拳砸在桌子上。 道士又說:“是??!童男身好找,可陰年陰月陰時出生的童男子,卻并不好找??!” 傅楚看著面前妻子那雙霧氣迷蒙如星星般眼睛。 “我知道,我是一個啞巴,是一個殘疾,你娶我,都算是在抬舉我!我實在想太多了!實在太不知好歹了!” “我一個啞巴,爹不疼娘不愛的,能活到今天,實屬不易!我累了!……” 她一直就很自卑。因這個啞疾的原因,始終活得壓抑不自信,不是么? 傅楚聲音哽滯說道:“必須要童男子嗎?” “必須,要陰年陰月陰時出生的嗎!” “是!” 道士斬釘截鐵,“沒錯!二者缺一不可!” ……他不是童男子!他還是什么童男子! 他是年陰月陰時出生,可是,又如何? 道士似乎有些心軟了。這一剎那,也不知哪里來的悲憫與共情,原來相處幾日,他看著這個男人因這個女人的種種改變。其實,青袍道人完全有這個理由搪塞推脫,不給江沅醫治。到底還是說,“其實,貧道口里的童男子,指的是從來沒有與女人結合的男人,所以——” 言下之意。 傅楚大震,猛地抬頭。 道士道:“那么,相爺您的血,還可以用嗎?如果可以,現在,容貧道放肆,我這去取器物來!” “……” 那天的江沅一直在默默流淚。 無聲地,喉頭哽咽著。 她輕輕地去拉扯他袖子?!安灰?!” 她眼眸楚楚地說,“當一輩子的啞巴也沒有關系,真的!” 傅楚卻壓根不看她?!澳玫秮?!” 男人聲音利索干脆,一絲結騰不打。 道士取了器物,不到一會兒,他的血一下子飆了很多在碗中,先是大股大股,后來一滴一滴。 江沅快要哭成淚人,拼命去阻止,他不耐煩,吼著說:“哭什么哭!我是男人,流這點血又算什么!要是你的病可以醫好,甭說是一碗血,我全身的血他要拿去都無所謂!” 江沅眼睛睜著,一時之間,她嘴唇不住哆嗦著。 男人微微一笑,“別難過,乖,這點血真的不算什么,回頭,吃點滋補的就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