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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雨,但能看到她動身回府,而不在魏嶠夫婦跟前露出端倪,盛煜稍稍松了口氣。 在嬌妻踩著矮凳登車時,盛煜亦伸臂過去,給她當扶手。 魏鸞瞧都沒瞧,鉆進車廂后,回身道:“春嬤嬤,你與我同乘?!?/br>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叫盛煜跨向馬車的腿僵住。 他原打算趁著夫妻同乘,說幾句軟話的。 魏鸞卻仿佛沒瞧見他的目光,只淡聲道:“春嬤嬤上了年紀,近來身子也不甚爽利。傍晚風涼,一路吹回去怕是會受寒,夫君既是騎馬來的,騎馬回去也無妨吧?”說著,抬眉覷向盛煜,唇角甚至勾出點意味深長的笑。 盛煜噎了一下,只好收回腿腳。 “無妨,別讓嬤嬤受寒?!?/br> “多謝夫君體貼?!蔽蝴[笑意不減,瞧著盛煜那副吃癟的模樣,心里稍覺痛快,伸出手去,攙扶了春嬤嬤一把。 盛煜無法,翻身上馬。 這原是習以為常的事,今晚卻總覺得,有點被懲罰的意思。 …… 一路逆著冷風回府,盛煜的腦袋被吹得異常清醒。 也終于明白盛聞天昨晚那番勸誡的用意。 盛煜甚至隱隱擔心起來。 萬一魏鸞心里憋著氣,待會不讓他回北朱閣,甚至就算讓他留宿,卻尋個由頭像從前似的分睡,該如何化解?小姑娘的脾氣就像是綿里藏的針,瞧著溫婉乖巧,真賭氣計較,卻有無數種法子來折騰他,偏巧他無計可施。 就像乘車的事,明明是她在蓄意撒氣,他卻挑不出半點刺。 當真磨人得很,又實在棘手。 不過比起前兩晚獨守空房的孤枕難眠,此刻就算遭了冷臉,能被她耍小心思對付,盛煜竟又覺得欣慰。 過后又覺驚異,上趕著被人撒氣,還是生平頭回。 盛煜有些頭疼地扶額,無比后悔那晚的武斷和沖動,甚至想掀開馬車側簾,瞧瞧里面魏鸞的臉色,能讓心里有個底。 好在魏鸞沒攔著他進北朱閣。 就只是仍賭著氣,連余光都沒往他身上瞟。 盛煜暫且沒在她跟前亂晃,默默跟在身后,rou盾似的擋住寒涼的晚風,在靠近垂花門時,朝遠遠候著的盧珣比個手勢。 盧珣見狀,迅速翻過院墻,朝北朱閣飄然而去。 夜色漸漸深了,游廊上已點亮燈燭,昏黃的光照得溫柔??拷敝扉w時,迎面卻黑黢黢的——換在往常,每日暮色四合時,春嬤嬤便會帶人將各處燈盞點亮,哪怕春嬤嬤不在,亦有人當值cao心,絕不會令周圍漆黑一團。 更何況,閣樓里也不見半點燈光,如同蹲伏在暗夜里的巨獸。 魏鸞心中詫異,瞥了眼尾巴般跟在身旁的盛煜,想著他白日的可惡行徑,才不想跟他說話服軟,遂將疑問咽回去,只端然往前走。 染冬和春嬤嬤察覺得到暗流,未敢吱聲。 一行人便沉默著前行,跨入庭院。 原本各司其職的仆婦侍女盡數不見蹤影,就連抹春洗夏她們都沒動靜,正屋的房門緊掩,整個院里空蕩蕩的。這般情境著實異于往常,魏鸞多少有些懸心,加快腳步往屋里走。才至庭院正中,忽覺肩上微微一沉,詫然瞧過去,正對上盛煜的眼睛。 薄涼夜色里,他的眼睛清炯明亮。 那兩只手握住她的肩頭,掌心的溫熱透過衣衫隱隱傳來。 他的唇邊不知何時噙了笑意,攬著魏鸞就地轉身,面朝廂房,而后俯身湊近,溫熱的氣息落在耳畔時,低沉的聲音亦如蠱惑,“走,先去廂房?!?/br>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談戀愛的老男人,嘿嘿 ☆、賠罪 滿院靜寂, 不見半點燈火。 皓月卻已爬上柳梢, 灑下淡淡的霜白清輝。 魏鸞不知盛煜葫蘆里賣什么藥,難得見他這樣故弄玄虛,倒也沒拒絕。雖然面龐仍微微繃著,腳下卻半推半就,隨他進了廂房。春嬤嬤原打算跟上去,卻覺衣袖被染冬牽住, 見那位抿唇搖頭示意, 忙駐足留在原地。 屋門推開, 月光照進去,里面似有張白色的帷幕。 不過很快盛煜就掩上了屋門, 阻斷光亮。 魏鸞這才發覺, 廂房的窗戶都被厚厚的布從里面蒙住了, 以至于此刻門窗緊闔,半絲兒月光都漏不進來,屋里只覺一團漆黑。 如此做派,顯然是早有布置。 魏鸞不免心生好奇,黑暗里瞧不清周遭,忽覺某處火光微閃, 忙扭頭望過去。那火光是帷幕后亮起的,不過片刻功夫,微紅的燭光迅速亮起,透過白色的帷幕映照出來,朦朧生暈。滿室漆黑中, 那方天地格外惹眼,將整張帷幕照得分明。 她也終于看清,那帷幕上繪有綿延的碧草山坡,斜逸的繁茂花樹。 旋即,一道纖小的人影投在帷幕上。 那人影似以錦繡緞帛裁成,又像是繪在紙上后裁制,發髻鴉青堆疊,側身的眉目婉轉清秀,便連頰上極淡的胭脂都極神似。女子削肩瘦腰,身上穿著蜀錦短衫,底下繡了折紙海棠的長裙搖曳,便連腰間的宮絳錦帶都絲絲分明。 一眼瞧去,只覺云鬟酥腰,栩栩如生。 不高不低的鼓聲便在此時響起,纖裊的女子漫步于春日郊野,縱無言辭,單聽那鼓點,便覺愉悅歡快。迎面有道影子由淡而深,投在燭光映照的帷幕上——那分明是個男子,騎著駿馬身著勁裝,正于山野間疾馳,兩道影子漸行漸近,在撞上之前,男子收韁勒馬。 故事由此開始。 帷幕上人影交替,在燭光映照下鮮妍而生動,斷續的鼓點樂聲里,男女的聲音輪流交替。魏鸞曾在宮宴上看過莊嚴雄渾的樂舞,曾在赴宴時瞧過唱腔婉轉的曲目,卻還沒瞧過這種把戲,起初只覺新奇有趣,漸漸地有些沉浸其中。 不算很長的戲,卻仍有足夠的悲歡。 相識日久的兩人漸而熟悉,也有了爭執,男子口出狂言,轉身離去。 原本歡快的鼓點在那瞬間忽然停息,只剩滿屋安靜。她的目光落在透出昏紅燭光的帷幕,看著后面形單影只的女子截然而立,心也輕輕揪了一下。鼓聲的停頓似乎只是片刻,卻又仿佛很久,在極輕的笛聲緩緩奏起時,男人的影子再度出現。 他走得踟躕猶豫,又仿佛決心已定。 青衫磊落的剪影走到女子身畔,拱手作揖,樂聲也隨之輕快起來。 “先前的事是我行事莽撞出言不遜,惹姑娘生氣,萬萬不該。今日特來賠罪,任憑處置?!蹦凶哟指掠职挡販厝岬穆曇繇懫?,是戲里一貫的簡單直白,帷幕上剪影靜止,姑娘背對著他席地而坐,男子則保持著拱手的姿勢。 鼓點漸而輕緩。 盛煜的聲音也在此時湊到魏鸞的耳畔,“你說,該如何處置?” 熱乎乎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