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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他的時候,雖仍笑意盈盈,卻不像他去西州前那樣,看他時眼底藏著亮光。說話做事仍如剛成婚時那樣進退合度,卻少了前陣子的嬌俏親近。盛煜還記得上回她賞梅回來時巧笑嫣然,特地折了梅花帶給他,就連那金豆之約的架子都被裝點得玲瓏精致。 這兩日卻是周全有余,親近不足。 甚至他趁著她包扎傷口時有意逗她,魏鸞最多紅著臉避開,卻沒半點回應。 像是剛嘗到的蜜糖忽然被撤走,讓人覺得失落。 她這是怎么了? …… 比起曲園的風平浪靜,蓬萊宮里這兩天火急火燎。 魏知非被盛煜強行帶走后,定國公章孝溫當即以急奏彈劾盛煜,亦找了御史彈劾盛煜素日里行事蠻橫、恃寵而驕等毛病。 永穆帝瞧了奏折,皆留中不發,便是朝會上有人被章家指使著提起此事,也只申飭盛煜兩句,并未真的懲治。 反倒是章家漸漸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也不知盛煜怎么撬開縫隙的,竟拿了定國公貪污軍資、賣官鬻爵的不少罪證,陸續將證據送到了永穆帝的案頭。而朝堂之上,亦有愈來愈多的人指責章家之失。 譬如前陣子合浦珠戶刺殺縣令,致使朝野震動,有司徹查后,雖懲治了暴民,卻也查出那縣令與章家往來極密,做過很多橫征暴斂、逼得珠戶家破人亡的污糟事。凡此種種,多被歸咎于章家的縱容庇護。 永穆帝起初并未理會,事情卻愈演愈烈。 晌午章皇后去麟德殿送湯時,迎頭碰見了中書令時從道和門下侍郎沈廷翰,還有兵部那位尚書。兩位相爺雖宣稱以朝政為重,但時從道是前朝舊勛,跟淑妃的父親交情篤厚,沈廷翰是后起之秀,將孫女嫁給了淑妃膝下的梁王。 在章皇后看來,這兩人終是偏向淑妃的。 果然,她進了麟德殿后,便碰上了永穆帝的怒容。 御案上高高摞起奏折,皇帝眉目陰沉,見了章皇后,未則一聲,神情如黑云壓城。 章皇后不由得攥緊了手。 她已很久沒看到永穆帝這樣的神情了。 至少,自從永穆帝登基稱帝,她順利地位居東宮以來,帝后之間處得還算和睦,永穆帝這些年縱寵愛淑妃些,明面上從不薄待皇后。即便前幾年永穆帝欲調整邊疆布防,章家暗里阻撓時,皇帝縱有不豫,也甚少對她假以顏色。 她不由放緩腳步,上前道:“皇上歇會兒吧,這些奏折——” “都是參定國公的折子!”永穆帝怒容打斷她,語氣冷沉如重刀壓下,“仗勢欺人,胡作非為,這么多罪行,瞞都瞞不??!看到時從道和沈廷翰了吧,滿朝物議如沸,彈劾的奏折看都看不過來。朕那樣倚重章孝溫,他還不知足!” “皇上息怒,兄長向來恭謹,不敢放肆的?!闭禄屎篌@得趕緊跪在地上。 永穆帝沒出聲,冷冷看著她。 章皇后自知這回朝堂上的風浪掀得有點大,試探道:“兄長也是想為皇上分憂……”話未說完,見永穆帝狠狠瞪過來,趕緊識趣的閉嘴。 她有膽子擺弄東宮,但畢竟不敢迎著皇帝盛怒去挑戰天威。 片刻安靜,永穆帝似極力克制怒氣。 “這事須有交代?!彼L身而起,沒理會仍跪在地上的章皇后,徑直進了內殿。 章皇后仍跪在原地,金磚冷硬,膈得膝蓋疼。 她死死揪住金絲彩繡的衣襟,知道永穆帝這回是動了真怒,不敢直觸逆鱗,只靜靜跪在御案跟前,好讓皇帝能消消氣,亦探探對方的態度。 將近兩個時辰后,永穆帝身邊的貼身內侍才出來。 “皇上還在里面批折子,一時半刻還不得空農,娘娘先請回宮吧,若傷了鳳體可如何是好?!眱仁绦卸Y過后,將她扶起,又躬身道:“老奴出來時,皇上囑咐了一句,說除夕將盡,有勞皇后費心cao持宮宴,旁的事過了年節再說?!?/br> 這便是沒打算立即清算的意思。 畢竟都是些口誅筆伐的事,讓兄長行事謹慎些,別再被玄鏡司抓住把柄,想必能平息。 章皇后松了口氣,謝恩之后,自回蓬萊殿去。 …… 宮中忙著籌備除夕,盛府自然也一樣。 過了小年后,魏鸞便漸漸忙起來,早晚要給盛煜的傷口換藥,白日里安排曲園過年要用的東西,去西府時還要幫著長輩籌備年節的禮。因盛煜算是獨門獨戶,她出閣后也不能躲在母親背后偷懶,除了盛家的人情,也要給她素日往來的人家備禮。 cao持內務外,還得留心家宅里的事—— 旁的都風平浪靜,盛月容是越來越不對勁了。 起初是春宮圖的那次,盛月容見了她目光躲閃,魏鸞還以為是她也聽聞了春宮之事,便不曾理會。誰知后來在樂壽堂碰見,那位的態度越來越淡,甚至有次魏鸞主動去瞧她,還遭了個閉門謝客的待遇。 魏鸞覺得古怪,讓染冬留心打聽緣故。 很快就打探出眉目,卻原來是沈嘉言熱情籠絡,盛月容赴宴時偷著去過幾趟梁王府。 魏鸞心里有了數,仍專心cao持過年的事。 如此累了幾日,便是除夕之夜。 盛家今年的年夜飯倒是湊了個團圓。 盛明誠攜妻帶子回府團聚,盛煜也難得沒被瑣事纏住,傍晚時便回了曲園。魏鸞晌午時就取了樂壽堂,與婆母妯娌一道陪著祖母說話解悶,安排晚飯宴席,其樂融融。到了夜里盛聞天下值回來,一道祭祖過后,人便齊全了。 寬敞的廳里燈紅暖融,紗屏薄透,飯菜噴香。 四世同堂,盛老夫人身體康健,盛夢澤小朋友又調皮好動,來回嬉笑鬧騰,滿室笑語。 魏鸞忍不住想起了家里的母親。 因章家的案子尚未有定論,父親和兄長如今仍關在玄鏡司的牢獄里。 章皇后虎視眈眈,盛煜又行事謹慎,這等風聲鶴唳的時節自然不會冒險行事,今晚的敬國公府里,也唯有長房眾人和母親一道守歲。至親都不在身邊,她怕是愁苦得很,不知道收到她后晌派人送去的東西,心里會不會好過些。 滿桌的歡聲笑語,推杯換盞,魏鸞也多喝了幾杯。 可能是心里藏了事更容易醉的緣故,宴散時頭有些昏沉。 她走出樂壽堂,出院門時腳尖沒抬夠,被門檻絆住,身子晃了晃,趕緊去扶門框。斜刺里卻有支手臂伸過來,穩穩扶住她。盛煜撐起披風將她裹住,順勢將她攬在懷里,酒后的聲音略微含糊,在她耳畔道:“當心,別摔著?!?/br> 魏鸞“嗯”了聲,腦袋昏沉難受,不自覺靠在他胸膛。 盛煜酒后眉眼溫和,將她緊緊摟住。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就是除夕啦,大家過年快樂,出門的話做好防護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