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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了,吳俊跛著跛著往前奔,對站在船頭的魏文昭大喊:“大人,褚娘子才來懷安,帶著沒出襁褓的孩子,被多少人恥笑?!?/br> 魏文昭遠目,看見那個屠夫一瘸一拐追船。 “隨便那個混混都想占她便宜,一個孤苦女人帶著孩子,風吹日曬碼頭上討生活,大人~你永遠都不知道,她背地里流過多少淚?!?/br> 吳俊喊得聲嘶力竭,恨不能把自己心喊出來“大人~她不容易啊~” 不容易三個字,是六年時間,兩千多個日子,一天一天積攢的。 拖著肚子打短工,忍著漲奶賣花生,地痞、流氓、地頭蛇,是她費盡思量,巧笑晏晏應付下來。 “大人~您善待她,別再辜負她~”吳俊終于力竭,撲到在碼頭。 魏文昭冷臉看一眼,摔在地上的屠夫,轉身走進船艙,不滿道:“這就是你當年的倔強,如果聽我安排,何至于白白吃那么多苦?!?/br> 童兒忽閃忽閃眼睛,有些不能明白:“爹爹為什么要訓娘?娘那么辛苦?!?/br> “她該,要是她肯聽爹爹的,童兒也不用跟她顛簸流離,可以安安穩穩過日子?!?/br> 褚童不太明白,因為這太復雜了,不是因為爹爹娶新夫人,娘才不得不離開的嗎? 不過明不明白不要緊,他只知道:“爹爹說娘,童兒不開心?!?/br> 褚童轉身牽住母親的手:“娘,童兒累了?!?/br> “你是怎么教孩子的,不知道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魏文昭繼續訓斥。 褚青娘懶得理他,問魏奇:“我和童兒住哪里?” 魏奇瞟一眼魏文昭,貓腰領人上二樓:“姨娘這邊請?!?/br> 因為褚青娘的倔強,魏文昭心里微微煩亂,信步又走出船艙。船已經駛離碼頭,船工們‘蹬蹬蹬’上下來回忙碌,將帆一張張迎風展開。 看著鼓風而起的風帆,看著遼闊的江面,那點煩亂消失,魏文昭心里一片澄凈。 岸邊忽然傳來渾厚的歌聲:“朝起整行衣~云彩相伴~~” “送君離故鄉~揮手不斷~~” 魏文昭用眼去看,岸邊一兩百號人,個個身體強健,穿著穿著粗布褂,膝下系布條,正不斷對著自己揮手。 又是百姓自發組織送行的,魏文昭正要親和的揮手,手都微微動了,卻死死按住。 ‘送君離故鄉’這可不像是送他的。 歌聲還在繼續:“此去行千里~祝君步步安~~” 一曲畢,就是熱鬧的告辭聲:“褚娘子,一路平安啊~~” “一路平安~” 二碼頭的腳夫們,自動組織起來送行,為了三年彼此淺笑晏晏,為了褚青娘富貴不相忘。 幾百號子聲音震天,聽不到褚青娘如何回應,但岸上人揮手更加熱烈:“一路好走~~” 魏文昭負手而立,迎著朝陽微笑:禍兮福所伏,福兮禍所依,雖然青娘吃了些苦頭,但看她五年時間,上交鄉紳,下結力夫,從挎籃到開店,竟也是進益驚人。 這世間也沒多少女子,有這本事。 而這個女子是他的,魏文昭臉上帶點盈盈笑意,負手進倉打算去看看青娘。 銀杏是魏母賜給魏文昭的通房丫頭,只是魏文昭于女色上向來淡淡,不說在魏家那幾年,就是跟出來,十天半月也難見一面。 魏文昭的冷淡,早早將銀杏野心磨滅,這一回更是準備替夫人看緊老爺。 只是她時常被扔在后衙,什么消息也不知道,這次還是上船后,才知道老爺竟然收了個妾,還是帶拖油瓶的寡婦。 這得多狐媚,才能勾走老爺的魂? 不行,她得先踩一腳,向夫人邀功。 同在二樓,銀杏直接殺進來,斜著下巴,用睫毛稍那點余光,打量褚青娘。 竟然不像她想的世俗狐媚,而是亭亭而立,沉穩自若的一個人。 淺碧色襦裙,細腰用濃綠的,仿佛能擰出水的絲絳拴了,讓人一見清爽自生。 銀杏打量青娘的同時,青娘也在看她:玫色輕羅襦,白綾合歡裙,銀盤臉杏核眼雪白肌膚。 這模樣一看就是魏母喜歡的。 譚蕓芬鄙視的撇撇嘴角,跟褚青娘說:“這必是通房丫頭,正經官宦人家的妾,不會穿合歡裙,真正的丫頭,沒膽量沖進來?!?/br> 合歡裙是一種從后向前系的裙子,不動的時候看起來和襦裙一樣,但是走路步子大了,就可以看見里邊褲子。 這種裙子,是方便婦人干活的時候,撩起來別再腰后。因為合起來像襦裙,所以叫合歡裙。 其實普通百姓,許多年輕婦人穿這個,褚青娘就有。 銀杏被叫破身份,也不怕,昂著頭:“我可是老夫人賞賜的,雖然不是妾,可也和你相差不了多少?!?/br> 果然是魏母口味,褚青娘淡笑,這一號魏文昭絕不會喜歡。 來給下馬威,人家卻沒給眼里放,這種事能忍?銀杏撇著鼻孔上下找茬。一低頭,和褚青娘腿邊童兒對上,童兒正好奇看她。 銀杏立刻有了下手處:“你就是那個拖油瓶,連庶子都不如……” 譚蕓芬不用吩咐,撲上去倆嘴巴子,打的銀杏嘴角見紅。銀杏被打蒙了,反應過來尖叫一聲,撲上去和譚蕓芬撕打。 譚蕓芬好歹出了倆月攤,那燒餅是白揉的?摁住銀杏打的她滋兒哇亂叫。 魏文昭來的時候,銀杏都快成彩缸了,魏奇唬了一跳:“這是干什么?” 譚蕓芬見魏文昭來了,也不行禮松開銀杏,整整自己衣袖,站到褚青娘身后。 銀杏可是盼到救星了:“老爺~救命啊~” “送回房上點藥,以后沒事不許出來?!蔽何恼巡幌肼犓f什么,最主要他剛訓了青娘,這會兒想哄哄她。 看,這夠偏心了吧。 可惜褚青娘不需要他偏心,牽著童兒手淡淡:“大人還是問問她,剛才說了什么?!?/br> 魏文昭覺得駁一駁自己話,這個面子青娘還是有的,于是問銀杏:“你剛說了什么?” 銀杏驚懼了,還可以這樣,這女人有什么魅力?夫人都不敢這樣駁老爺話。 做丫鬟的,而且能做的體面的,再蠢也蠢不太遠,銀杏戰戰兢兢不敢添鹽加醋。 “聽說多了一位jiejie,奴婢過來拜訪?!?/br> “嗤”譚蕓芬鼻子出氣。 褚青娘淡淡道:“問你說了什么?!?/br> “奴……奴婢沒……沒說什么……”銀杏一眼一眼梭褚童“就……就說小公子拖……拖油瓶?!?/br> 房里氣氛一冷,這冷氣來自魏文昭。銀杏急了,不知道自己說錯什么,連忙撲到魏文昭腳下討饒,嘴里急切的不行: “是奴婢不會說話,既然到魏家,自然是老爺庶子啊……” 銀杏被魏文昭一腳踹翻,踹了人魏文昭依舊淡淡:“童兒是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