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羽直醒來時，只覺得神清氣爽，連頭天晚上性事的疲憊都沒有。腰間有著熟悉的觸感，他朝那溫暖傳來的地方靠了靠后睜開眼，對上一雙說不上來蘊含著什么情緒的深邃眼眸。

他露出笑來：“早安?！?/br>
對方跟著愣愣地道了一聲早，只是他臉上的表情非常奇怪，像是高興，又像是生氣。

賀羽直正覺得有些奇怪的時候，臥室的門突然打開，但是蓬松的短發、白皙的皮膚和精致的長相都能看出孩子的可愛，以及與柴翼相同的遺傳基因。

但正當賀羽直想開口質問柴翼哪兒來的孩子時，那孩子突然轉過頭來，一臉驚喜地道：“??！你是爹地對不對？爸比跟我說，只要直承每天想著爹地，爹地就會從照片中蹦出來！爹地，你長得比照片上還好看！爹地，今天送直承去幼兒園吧，直承要和大家炫耀！啊哈哈哈哈！”

每天和柴翼待在一起，也不知道怎么樣成的這個個性。想到孩子的名字，賀羽直像是意識到了什么般的抬頭看向柴翼，卻無法從他臉上看出任何端倪。

于是他摸了摸直承的頭：“直承問問爸比，今天可不可以請加稍微偷個懶，爹地想和直承出去玩?！?/br>
“出去玩！”直承瞪大眼睛，“去哪里？”

“游樂園、游泳池、水族館、動物園……嗯，最近天氣還比較冷，不然還能去海邊?！辟R羽直望了望窗外。

直承的嘴巴也跟著張大，然后迅速轉向柴翼：“爸比……可以嗎？”

柴翼看了賀羽直一眼，點了點頭。

直承迅速抱住賀羽直的手臂：“我要去水族館！”

無論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都無法抗拒這孩子的親近，賀羽直親了親直承的額頭，將他抱下床：“那么，直承可要快點洗漱，我們準備出發啦?！?/br>
看著一路歡呼的直承跑進盥洗室，賀羽直也跟著走了進去。洗手臺上只有一大一小兩套洗漱用品，他很自然地從櫥柜中找到備用的，然后幫直承和最后進入的柴翼把牙膏擠好。三個人都洗漱完畢后，陸續從臥室走出，賀羽直這才有機會打量家中的陳設。

雖然大致的布置都與他所熟悉的那些相同，細節卻有微妙的不同，房間的色調也顯得有些灰暗。而此時，放在客廳角落的神龕，更是格外顯眼。

但在賀羽直走上去查看之前，柴翼就率先上前幾步將神龕的門關上了。賀羽直張了張嘴道：“早餐想吃什么？我去做?！?/br>
在柴翼回答之前，直承已經叫了起來：“我要吃吐司！涂了很多黃油和蜂蜜的那種！”

在奶香和蜂蜜烤土司的味道中度過早餐的時間，早已向幼兒園和公司請過假的柴boss自己開車，載著賀羽直和直承駛向城郊的水族館。

并非節假日的水族館鮮有人煙，偶爾能看到逃課出來的中學生情侶過來約會的社會青年。像柴翼他們三人的組合，因為人少，倒也不太引人矚目。

直承一進入水族館就像是被打開了什么開關一般，東跑西跳，有些回聲的走道中滿是他的歡聲笑語。剛開始還覺得這里人少他跑不丟，但長時間離開視線還是不放心，柴翼便一直牽著他。而牽著他的結果便是，柴翼也跟著他不停地跑。

“呵呵?！辟R羽直看著這樣的父子倆，忍不住笑出聲來。

柴翼回過頭來，有點郁悶地伸出手：“來，你也牽著我?！?/br>
賀羽直呆了呆，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

同樣的熱度，同樣的力度，同樣的溫柔，卻有什么不一樣的東西。

賀羽直對直承道：“快到海豚表演的時間了，直承想不想去看呀？”

“想去想去！”直承舉著在紀念品區買的海豚玩偶道。

接著，三個人有說有笑地去了海豚區，看完海豚表演還有一場人魚表演。直承看得小臉貼在玻璃上，鼻頭都壓得扁扁的，嘴中不斷地發出贊嘆的驚呼。

因為玩得太過愉快，回程路上直承便在賀羽直懷中抱著他的小海豚睡了過去。睡著的時候還說著夢話，對今天看到的那些漂亮的魚兒們念念不忘。

“看直承這個樣子，要是我們的晚餐里有魚，他說不定會哭呢?！辟R羽直捋了捋直承有些散亂的頭發，因為手感太好，忍不住多摸了幾下。

“那晚上去吃那家牛排吧，你以前提過的?！辈褚淼?。

“啊……嗯?！辟R羽直點了點頭。

窗外是一如既往的風景，自己所接觸的都是熟悉的人事物，但卻總覺得似乎靜不下心來。

車子停到了非常高級的大樓下面，大概是認出了車子，即便他們三人并沒有穿著正裝，門童還是十分恭敬地迎接他們入內，替他們將電梯按到頂層。

到了頂樓的旋轉餐廳，休息夠了的直承適時醒來，馬上被新的環境吸引，一會兒功夫又跑得不見，但沒多久后又不知從哪里冒出頭來：“爸比爹地，今天我們都沒有拍照?！?/br>
聽直承這么說，兩個大人這才想起這回事來。兩人對視一眼，柴翼掏出了手機：“今天忘了帶相機，用手機拍吧?！闭f著，他劃開屏幕鎖，露出了設置為桌面壁紙的賀羽直的照片。

賀羽直愣了一下，接過手機調整了一下自拍的位置與光線，而柴翼則將直承報到兩人中間坐好，三個人以城市的夜為背景，留下了親密無間的照片。

在特別安排的包廂內享用了屬于三人的燭光晚餐后，他們回了家。

也許是白天興奮太過，直承的情緒依然高昂，洗好了澡以后在床上蹦蹦跳跳地不肯睡覺。賀羽直從床頭拿出一本畫本：“乖乖躺下來，爹地這就給直承說故事?！?/br>
直承聽話地躺下，還替自己蓋好被子，只留兩顆圓溜溜的大眼睛，撲閃著長長的睫毛望著賀羽直。

賀羽直說了一段，發現直承的眼皮子已經慢慢耷拉下來。

“要睡了嗎？”賀羽直合上書，替直承掖了掖被角。

“嗯……直承在幼兒園總是聽小剛和小孝說他們的媽咪給他們講睡前故事，我說他們長這么大了還要聽睡前故事，真是羞羞……但其實，直承很羨慕……”直承說道，“直承明天要向他們道歉！”

“嗯，直承真乖?！辟R羽直低頭，在他的額頭上親了親，“睡吧，寶貝?！?/br>
“爹地晚安?！敝背泄怨缘貞艘宦?。

當賀羽直準備關上兒童臥室的門時，他聽到直承小聲地說了一聲：“爹地，明天見?！?/br>
心中冒出一股無法描述的滋味，賀羽直努力勾起嘴角，走向屬于柴翼和他的臥室。

柴翼已經洗過澡，正坐在床上看著一份文件，大概是白天曠工時留下來的必須完成工作。

賀羽直走過去，鉆進被窩：“還有很多嗎？”

“嗯，今天必須看完?！辈褚矸^一頁，檜原那邊在等。你先睡吧?！?/br>
賀羽直點點頭，看著柴翼的側臉，在心里告訴自己別睡，想努力等他看完資料，可是睡魔卻不斷地勾著他的神智。迷糊間，他感覺到額頭上印下一個濕潤的吻，一句低沉的“謝謝”回蕩在耳邊。他想睜開眼再看看這個男人，卻怎么都掀不開眼皮，在沉入黑暗的瞬間，他又聽到了一句“謝謝?！?/br>
那是和那句低沉的聲音不同的感謝。

※

再睜開眼時，賀羽直感受到了身體的酸澀。旁邊的人一見到他醒來，語氣中明明掩不住焦急，卻生硬地轉為嗔怪：“睡得夠久的，怎么喊你都不醒。但是家庭醫生過來看過又說你沒什么事?！?/br>
見賀羽直半天沒有答話，柴翼忍不住用手貼了鐵他的額頭：“沒生病??？有哪里不舒服嗎？”

“沒有，除了有點累以外?！辟R羽直搖頭，頓了頓又道，“我做了一個夢?！?/br>
“哦？什么樣的？”

“我夢見了一個叫直承的孩子，很可愛哦?！辟R羽直笑說。

“可愛？”柴翼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太高興。

賀羽直伸手拉住柴翼的手掌，與他十指相扣：“然后我覺得，我更愛你了。我永遠都不想離開你?！?/br>
他曾以為，如果真的發生了什么，有個孩子能夠陪伴柴翼的話那也很不錯，可他沒想到他會覺得嫉妒直承。

只因為他想親自陪伴柴翼，即便是那個繼承了他一切的孩子來代替，也不行。

“你在說什么？你真的沒生病嗎？”被突然莫名其妙表白的柴翼板著老臉撇開頭，露出有些泛紅的耳朵。

賀羽直抿唇笑了笑：“沒事。只是覺得那真是一個幸福到悲傷的好夢?！?/br>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