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85
古妖靈小嘲月,狼王萇夕,到現在,是“惡妖萇夕”。“銀狼小嘲月”,狼族知道。“千古妖靈小嘲月”,妖界知道。“狼王萇夕”,妖界和人界的部分道士知道。而“惡妖萇夕”,卻威震六界,如雷貫耳,堪比當年意氣風發的魔祖后祭。一時間,幾乎所有生靈都知曉,妖界推選了一個妖王,而這個妖王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揮動妖族大軍,將陽巔滅門。同時,私吞了陽巔所有修法的圣物,法力大增。九百石階之上,妖王殿在白日里顯得金碧輝煌。這殿宇是以前的狼王殿,只不過狼族新點綴了一番,便比之前的狼王殿要輝煌。殿門緊閉,隔絕了大部分亮光。殿內昏暗,陰沉,只隱約看見高貴的王位上,一個清瘦的孤獨身影。現在的萇夕今非昔比。曾經擔任狼王時,他還會在沒人的時候,卸下嚴肅和端莊,翹著二郎腿大口大口地啃羊rou。而如今他是真真切切,妖前妖后一個模樣,凜若冰霜,不茍言笑。一盅接一盅地灌酒,越灌越清醒。自從陽巔一戰大捷,白葶便遵從與子期的約定,在妖界銷聲匿跡。偌大的妖王殿,沒有旦逍,沒有首南,沒有下玄,沒有白葶,他似乎察覺到比失去美人還巨大的孤獨,也體會到何為形單影只,煢煢孑立。那感覺,便仿佛有一把利爪子,探進他的軀體,將血rou臟腑都掏得空空蕩蕩,只獨獨留了一張皮。他有些明白子期那句“至高的地位,勢必伴隨至高的責任與孤獨”。也有些明白,師傅作了上千年的狼王之后,為何波瀾不驚,冰冷無情。這一切并非偶然,是命運使然。萇夕自己給自己灌酒,一盅接著一盅,一壇接著一壇。喝著喝著,便趴在桌案上睡去。他又做了夢,那個繾綣在地獄邊緣的噩夢。仍舊只有兩個人,一個紅衣似火,一個白衫如月。紅衣裳那人,滿臉的傷痕,根本看不出面容,只知道身形頎長,故而他便猜想,那人應該本來長得不錯。白衣裳那人,便更看不清了,面上直接罩了一團黑霧,連聲音都聽不清楚。只嗡嗡的,勉強從前后語境中猜測他在說什么。無論萇夕怎么揉眼睛,始終瞧不見。這一次,不再是紅衣人池塘邊,連皮帶rou地撕扯臉上的疤痕了。而是在幽深的大海里,聽著海妖由遠及近的詭秘歌聲。那地方萇夕去過——水晶宮后面的斷龍崖。龍宮喜氣洋洋,應該在籌辦親事。但卻所有人都齊刷刷壓上斷龍崖,一副要掀翻天地的架勢。兩個主人公換了衣裳,平日穿白衫那人披著血紅的婚衣,平日面容恐怖的那人卻白衣素裹,臉上的繃帶又變厚了幾層。不明白兩人為何換了衣裳,萇夕卻也一眼辨認出來了。那個滿面傷痕的穿的白衣裳,身形略高大那個,穿的紅衣裳。從不計其數的夢里,他將兩人的故事看了個七七八八。故而他看不起那個今日穿了紅衣裳的人——他的情人受盡傷害,面容盡毀,他卻還要跟別人成親。還大張旗鼓,坦坦蕩蕩地成親。高聳的危崖,有一處結界。白衣人在那頭,紅衣人在這頭。白衣人笑著,臉上的疤痕更加猙獰,“我穿了你的衣裳,你說,好看不好看?”紅衣人十分著急,猛捶了一拳結界,低吼:“別鬧,趕緊出來!”白衣人微微偏頭,若有所思道:“我沒有鬧,我也不會無理取鬧......”兩人走近結界邊緣,又說了好幾句話。直到白衣人突然舉起匕首,刺啦扎進心口。嗤————痛!萇夕在夢里,清晰感覺到心口陡然而至的刺痛,仿佛那刀子便徑直扎在他的心窩。電光火石之間,黑霧陡然散去,紅衣人的面容前所未有的清晰。?。?!萇夕的呼吸霎時停滯,血液變得冰涼——那個人,是他喊了幾百年的“美人”。居然是他,竟然是他!萇夕笑得苦澀不堪,原來,美人不僅是敖廣,還是在他夢里出現了千百回的“負心人”。兜轉了許久的謎題,似乎終于有了答案。怪不得白葶說,敖廣在跟西海公主成親那日,他的情人自盡了。怪不得美人剛與他見面時會說,他的夫人出了遠門,不知歸期。怪不得書房的桌案上,一直放著一個紅衣人的肖像畫。怪不得不會彈琴的美人,家里有那樣一張寶貴的遺瓊。怪不得在斷龍崖的結界,他可以進出自如。怪不得長廊有個角落,讓他感覺恐懼從四面八方卷來,不寒而栗。那夢境中的另一個人是誰?是他么?是上一世的他么?怪不得......這些往事會不斷出現在他的夢中。那根本不是夢,是他孟婆湯沒喝干凈,殘存了幾百年的回憶。白衣人接著將手伸進傷口,把一顆心掏出來,遞給紅衣人,決絕道:“這東西便給你了,永生永世,不要再相見?!?/br>永生永世,不要再相見。海水涌動,將萇夕驀然卷入漩渦之中。這場倉促的噩夢,倉促地終結。周圍的空氣稀薄,讓他幾乎窒息。心臟仿佛被魔鬼詛咒,扭曲成可怕的形狀。醒時,萇夕驚愕地發現,他在用一支筆不斷捅著心臟的位置。被雷劈中一般,瘋一樣甩出去。空曠的大殿,只剩下粗重又急促的喘息。滿頭的冷汗,一面喘著氣,一面又斟滿一盅酒。約莫到傍晚時分,殿宇的寂靜終于被近侍打破。“啟稟大王,天庭派了使者求見?!苯淌且粋€小狼妖,在殿外畢恭畢敬地稟報。萇夕驀然一怔——天庭?妖族處于六界底端,天庭有神有仙,處于頂端。以往天庭想見一個妖,都是“召見”,何時有“求見”一說?極其不悅地放下酒盅,指尖一點,桌上的杯盤狼藉盡數消失。旋身,變換了一套較為正式的裝束。垂首而立,端莊嚴肅,準備迎接殿門外這位不速之客。“小妖萇夕,拜見上仙。不知上仙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上仙海涵?!?/br>裝模作樣地屈膝,叩拜,額頭貼到地皮。要多恭敬有多恭敬。然而對方一開口,萇夕便再不想起身了。“妖王不必多禮?!?/br>——是沭炎。這個人,或者說,這個神,萇夕一直都是看不透的。其中最看不透的,還是那句“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他當時以為他的美人是應了這句詩的后半截,出了意外,所以他尤其聽話地秉持了“長相思”。這段相思夠長,足足有八百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