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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你第一次寫的曲子就比戴凡納音樂學校里的低年級學生寫得好了,這可是很難得的?!?/br>提洛開始在他的鼓勵下作曲,維克多幾乎每天都能感受到他的進步。在他看來,這個年輕人的音樂太特別了,明明聽起來輕松歡快,充滿了自然氣息,卻又帶著一絲難以描述的歲月痕跡。他不再在意提洛把他帶到了什么地方,而是專心地研究起音樂來,畢竟對眼盲的他來說,只要安全舒適,在不同的地方也沒有什么區別。讓他驚喜的是,不僅提洛在他的指導下進步得飛快,連他自己也被提洛的音樂激發了新靈感,有了作曲的沖動。每當樹上的夜鶯開始歌唱時,他都會倚在樹下傾聽——這種擁有美妙歌喉的鳥兒在戴凡納早已絕跡,沒想到能在這里聽到它的歌聲,提洛告訴他這是夜鶯時,維克多幾乎驚訝得把琴摔在草地上。“您喜歡的話,它每天晚上都會為您歌唱的?!碧崧鍦厝岬卦谒呎f。“它的聲音真美,和書上寫的一樣,就像夢里才能聽到的精靈的歌聲?!本S克多欣喜地撫摸著夜鶯棲息的樹木,“你每天都聽它唱歌嗎?難怪你的曲子里這樣美妙?!?/br>他愛上了這個神秘的地方,甚至幾乎都要忘記自己是被提洛帶到這里來的了。直到幾天以后,提洛把又一首新曲子演奏給他聽時,維克多才清醒過來:“……已經過了多久了?我沒有結房費,不知道旅館主人有沒有把我的行李丟出去?!?/br>“……別擔心?!碧崧逅坪跤行┎桓吲d,“您只要聽我的新曲子就好了,那些事情,您不需要擔心?!?/br>聽出他的情緒有些異常,維克多被夜鶯帶來的喜悅壓下的疑惑再次浮上了心頭。“我被你帶走,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這么多天過去了,萬一他們找我怎么辦?提洛,你先把我送回去,等我跟旅館主人談過,補上這幾天的房費……”“我說了,您不需要擔心這些!”提洛的聲音猛地暴躁起來,他一把拉住了維克多的手,力氣大得幾乎要把他的手擰斷,“您只要專心地留在這里,和我一起討論音樂就好了!”維克多吃痛地掙扎,卻發現他抓得越來越緊,尖銳的指甲甚至劃破了他的手腕,一陣刺痛從被抓住的手腕上傳來。“提洛,我的生活并不是只有音樂。我熱愛音樂,但同時還有許多別的事需要在意,音樂是不能維持我的生命的,你明白嗎?”提洛仿佛被他的這番話激怒,年輕人溫和的聲音在情緒波動下變得有些飄忽,也失去了那份柔和,變得猙獰起來:“您是厭倦這里了嗎?想要拋下我,離開這里?”“我不是這個意思……”維克多只來得及說出半句話,下半句由于過于震驚,被他吞進了肚子里。因為他感覺到,提洛抓住他手腕的那只手失去了溫度,變成了一根坑坑洼洼的觸手,緊緊地勾住他的手腕,力度越來越大。他終于露出了本來面目,用幾根觸手猙獰地將維克多禁錮起來,聲音里帶上了古怪的沙啞,像砂紙摩擦石頭般刺耳:“我不會讓您離開的!維克多先生,這么多年我才遇到了您,我是絕對不會讓您離開的!”維克多驚呆了,他被幾根粗長的觸手卷住四肢,根本沒有抵抗的能力,只能任由提洛把他舉到半空中,什么也說不出來。“我找過很多個人類來嘗試,但沒有一個人能聽到我的聲音,只有您是特別的?!碧崧宕⒅f,聲音離他越來越近,“我等了這么長時間才等到您……只有您能聽到我的聲音,只有您和我心靈相通……”他貼到維克多耳邊,用那把古怪的嗓音低聲耳語道:“先生,我這樣愛您,愛您的音樂,愛您的心靈,為什么您這樣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我?”他說得深情,維克多卻只感覺到恐懼和抗拒。他試圖躲避提洛的聲音,但無濟于事,觸手緊緊地卷在他的四肢上,就像無聲的威脅,只要他一動彈就會把他撕成碎片。他開始后悔了,如果沒有對提洛的聲音作出回應,也許他現在還安全地留在旅館房間里,什么事都不會發生。見他沒有回應,提洛呼哧呼哧地喘了一會兒氣,終于冷靜了下來。“……很抱歉,先生?!彼砷_了抓住維克多手腳的觸手,恢復了年輕人的外表,“我只是不希望您離開我,很抱歉,我不想這樣對待你?!?/br>維克多跌坐在地上,手腳并用,無聲地后退了幾寸,仿佛這樣能減少一些恐懼。“我知道我這樣做很過分,但請相信我沒有惡意?!碧崧迨捌鹆怂粼诘厣系那?,放到了他的手邊,聲音里滿是愧疚,“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我很長時間沒有這么大的情緒波動了,所以才變成了那樣?!?/br>“那……剛才那,是你原本的樣子?”維克多低聲問,回想起剛才抓住他的幾根濕漉漉的觸手,難以形容的恐懼牢牢地攫住了他的心。他在大陸上旅行了幾年,獨自走過很多地方,卻從來沒有遇到過那樣的怪物,觸手的觸感就像他從前在海邊摸過的章魚,卻比章魚大了許多倍,還能說話和變成人類……提洛到底是什么東西?“是的,但從來沒有人看見過?!碧崧逭f,“其他人連我的聲音都聽不見,更不可能看見我,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什么,因為在您之前,從來沒有人和我交流過?!?/br>他的語氣很平靜,就像在說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維克多卻從中聽出了一絲難以掩飾的悲傷,“就是因為這樣,在您對我的聲音作出回應時,我才會這么激動?!?/br>維克多覺得他有些可憐,遲疑著開口安慰道:“也許你可以離開小鎮,別的地方或許會有人能和你交流……”“我無法離開?!碧崧宕驍嗔怂?,接著說道,“我嘗試過很多次,次數多得我已經不記得第一次嘗試是什么時候了,卻一直無法離開這里,只能年復一年地尋找能聽到我的聲音的人。“我太寂寞了?!彼麌@了一口氣,輕聲說道。維克多坐在原地,什么也沒說。他無法理解提洛說的這種感受,但是提洛無疑比他更可憐。他看不見別人眼中的世界,卻還能和其他人交流,提洛雖然能看見那個世界,但就像被無形的屏障隔離一樣,無法與那個世界的其他人產生交集。相比之下,他認為自己更幸運些,至少他不是孤獨的。“我喜歡您的音樂,也喜歡您,您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br>提洛把維克多整個人抱進懷里,身上濕漉漉的氣息縈繞在維克多的鼻尖,讓他僵硬得就像一塊石頭。察覺到這一點,他才悻悻地放開了他。“先生,我向您道歉,請您原諒我?!碧崧逯匦挛兆×怂氖?,手心冰涼,和他的觸手一樣,還帶著一股濕意。維克多被他握住的手僵了僵,想到他也許連什么是真正的“喜歡”都不懂,又覺得他太可憐,于是最后還是點了點頭。“不過我想離開,你能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