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我開門進去,屋里已經開了電燈,四處通亮。我放下鑰匙,換鞋??蛷d沒有人,倒是沙發有坐過的痕跡,靠枕堆成一堆,茶幾放著報紙,以及剩下半杯水的玻璃杯。我徑走向臥室,臥室門半掩,里頭不見光,氣氛也是十分安靜。一推開門,走廊上的燈照進去,隱約看見床上睡著人,那身體整個埋進被窩里。我在床邊坐下,欺身隔著被子抱住睡在里頭的人。在底下的人馬上動了一下,我把被沿拉低,蕭漁露出臉來,一面已經睜開眼,神氣還有點迷糊的樣子。我親了親他的面頰,大概悶頭睡了一會兒,那皮膚溫度有點高。抱著他,能夠聞見那身上帶著幾絲沐浴后的香氣,大概洗澡完就上床睡了。我道:“不要這樣悶著睡,不好?!?/br>蕭漁輕哼兩聲,一只手從被窩里伸出來,攬住我:“幾點了?”這口吻有一股子懶洋洋的味道,我吻了一下他的唇,看他微笑起來,又把他前額的頭發撥開:“十一點了?!?/br>蕭漁道:“又這么晚了。還以為你今天可以早點回來?!本退砷_手,抱住被子挪出身邊的一個位子。我躺了下去,與他面對面。這禮拜天天有需要的應酬,真是沒辦法,每天回來一定超過十點鐘。我道:“我也想早點回來,脫不了身?!?/br>蕭漁打了一個呵欠,一只手搭在我的腰間:“沒事,我就說說?!?/br>我輕輕捏了捏他的手腕,問:“晚上吃了什么?”蕭漁道:“煮了面吃了?!?/br>我道:“怎么天天吃面?!?/br>蕭漁道:“不然也不知道吃什么?!笨纯次?,又說:“你又不在?!?/br>我微笑起來,就湊過去,與他親吻,又借著他在我腰上的手把他拉到懷里。我摟住他,一手在他身后撫摸,他穿的上衣質料很軟,摸一摸就皺了,向上撩起來。裸出的肌膚十分暖和,我沿著他的背脊來回摩挲。大概我的手有點涼,他肩膀縮了一下,倒是沒有躲開。我更深的吻他,一條腿橫到他的腿間蹭了蹭。蕭漁這時才推了我一下。我繼續吻了他幾下,才向后讓。他喘了口氣,看來:“有點熱?!?/br>我吻了吻他的嘴角:“嗯,熱一點好,這兩天太冷了?!?/br>蕭漁一手略抵著我,低噥:“回來都多久了,也不脫大衣?!?/br>我拿他的手到身上:“你來幫我脫?!?/br>蕭漁說:“你自己脫?!笔诌€是動起來。我翻起身,他也跟著坐起來。一面脫,我一面親他,半天這大衣才脫下。還有西裝,他倒是不動手了,趕我下床:“好了,快去洗澡?!?/br>我拉住他的手:“一起洗?!?/br>蕭漁道:“我洗過了?!?/br>我把他按倒,吻他:“再洗一次?!?/br>蕭漁沒空說話,也并不推開我,倒是揪著我的襯衣,把一顆一顆的扣子解開。我們間斷地親吻,全身衣物漸漸地除了干凈。我按著他,親吻他的身體,一面撫摸那緊繃起來的仿佛燙人的肌膚。他喘著氣,帶著一股子壓抑,低低細細的,十分撩人。他腿間的東西抬起頭來,滴出汁水,我吻了吻,用手圈住它撫弄,手指又往下探進那后方緩緩抽插。他呻吟出聲,我便吻它。他仿佛不能夠忍耐了,一條腿彎起來,腳尖輕蹭在我的肩膀。我去看他,剛剛到現在也沒有開燈,可是適應了黑暗,倒好像更看得清楚,其實不看見也能夠想到他現在是什么樣子。至于我的樣子也不會好到哪里去。我松開他的yinjing,扶開那條腿,直起身來,把他另一條腿打開,那隱蔽的入口也已經是濕淋淋的。我扶住腿間勃.起的硬物,前端停在那一端。我喘口氣:“好不好?”他吞了吞口水:“嗯?!?/br>我向前挺,把他的兩腿抬高了分開,馬上頂弄起來。他先悶著聲音,后來也不忍耐了。這樣弄了一會兒,我抽身出去,讓他爬起來趴在床上。我摸著他的背脊,從他背后又進去。做完一遍,整身汗涔涔的,也不管,就往床上一躺,我把他抱過來親吻,與他的身體相貼。這里的氣氛還是火熱的,情緒怎樣不浮動,又要燒起來。已經一段時間不做,這一鬧簡直沒完沒了,到半夜才真正收拾躺下。房間有點悶,蕭漁拿遙控把空調打開,重鉆進被窩。我道:“溫度太低了?!?/br>蕭漁拉了拉被子:“這樣睡才舒服?!?/br>我把他攬?。骸斑@樣不夠舒服?”蕭漁笑起來,又湊上來吻我。然而要過一下子才能夠分開,他推著我,說話帶著熱氣:“……還要上班?!?/br>我笑了笑,一手還是在他背后輕撫:“嗯?!?/br>安靜了一下子,我閉起眼,一面道:“早上我送你去公司?!?/br>蕭漁道:“好啊?!蹦锹曇粢呀浄饋?,又說:“下班你也來嗎?”我道:“嗯,晚上沒有事了?!?/br>蕭漁仿佛又精神了一點:“明天,不對,是今天了,今天禮拜五,晚上在外面吃飯,順便買點東西回去給我媽?!?/br>我輕摟他一下:“好?!?/br>早上我對著鏡子扣襯衣扣子,看見脖子與胸口之間的皮膚上有印子,正好扣起衣領就可以遮住了。也不只那里留下了痕跡。我慢慢穿整完畢,回到前頭,蕭漁還埋在被子里睡覺。我湊過去喊他,他咕噥兩聲,張開眼睛。我道:“還不起來?”蕭漁聲音含糊:“……嗯?!本吐掏痰膹谋桓C里爬起來。他兩腳站到地板上,倒是有點搖搖晃晃的。我便伸手扶在他的腰上。蕭漁捉住我的手,仿佛埋怨:“昨天要不是禮拜四,我看我都不要起床了?!?/br>我道:“那還好昨天是禮拜四了?!?/br>蕭漁橫過來一眼,輕丟開我的手,自去浴室梳洗了。我出去弄了吃的,剛剛上餐桌,他已經收拾好了出來,一面打著領帶。我拉開椅子坐下,把一杯果汁放到他面前。他也坐下了,看見便道:“怎么你喝咖啡,我喝果汁?”我道:“你前陣子鬧過胃痛,不要一大早就喝刺激的東西?!?/br>蕭漁頓了頓似的,道:“我媽告訴你的?”又說:“她現在就知道胳膊向外彎了?!?/br>我朝他看去,笑了笑。他倒是好像不好意思了,立刻拿起水煮蛋剝殼:“這蛋煮得很漂亮,一看就好吃?!?/br>我道:“哦,好吃就多吃兩個?!?/br>蕭漁馬上道:“一個就夠了?!?/br>我便一笑,又看他剝半天,就把手上剝好的蛋換給他。早飯簡單,也沒有吃太久,可是好像今天早上這樣兩個人面對面坐下來吃飯,倒是有一陣子沒有過了,在我和他都是需要上班的情形下,至少這兩年完全不可能。這次蕭漁是他公司派他到S市分部出差一個禮拜,可這禮拜我們相處的時間也不多。也是因為這一個禮拜以來我必須很早出門,近來公司籌劃一筆項目,忙碌不談,為了這個開了許多會議,簡直從早到晚,當然也需要加班。晚上去應酬真正算起來也就兩天,可是一個都不能推掉。這趟過來S市,蕭漁當然開車,也是天天早上各自出門,今天因為我說過送他的緣故,當然不開車了。我送他到他分公司前面的路口。其實這邊距離我公司并不近,可說是繞了一大圈。下車時,蕭漁笑道:“今天也要好好上班啊?!?/br>我笑了笑。他湊過來吻了我一下,又幫忙我整了一下領帶。我看著他的手指,想起來一件事。我捏了捏他的手指:“晚上回來給你剪指甲?!?/br>大概蕭漁也想到了同樣一件事,那臉上有點紅似的。他輕咳了聲,打開車門:“我要走了?!?/br>我道:“嗯。晚上可以走了就給我打電話?!?/br>蕭漁點點頭,又一笑,把車門關上了。我看著他過了馬路,走進了對面大樓里,這才重新開車。到公司后,剛剛進辦公室,我拿起手機看,蕭漁給我傳了訊息,也沒有寫什么,很普通的對于他們那邊辦公室的一件擺設的感想。我無聲一笑,還沒有回復,桌上的分機電話已經響起來。上午就在一個會議中結束。大家散去后,陸江和劉光諺又留下來與我討論了一下子,談得差不多后,劉光諺問吃飯,我婉拒,陸江也找托詞推了,倒又先走一步,他一面就接起電話。劉光諺和我一塊走,他道:“方總,你有沒有聽見說過陸總要結婚的事?”我不表示,他又說:“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都沒有看過他的女朋友?!?/br>我好笑道:“怎么他有沒有女朋友還要讓你看見才算數?”劉光諺道:“不是,這一個人靜悄悄的,一直也沒有聽見有對象,突然傳出結婚的消息,怎么說,總覺得好奇?!?/br>我沒有說話。劉光諺看過來,道:“還是說,方總你看過?”我道:“嗯?!?/br>劉光諺馬上追問:“那長得怎么樣?”我還沒有說上什么,他已經又自說起來:“一定漂亮,陸總條件這么好?!狈路鸶械搅瞬粚λ频?,就掉頭過來:“哎,方總條件當然也是很好的,公司里不少女孩子都想知道你有沒有女朋友?!?/br>他頓了頓,略低下聲音:“其實我一直也聽見說過方總你有對象,唔,到底有沒有?方便透露一下?”我笑笑,便道:“有啊?!?/br>劉光諺愣了一下:“???”這時到了電梯前面,我道:“你也要下樓嗎?”劉光諺像是回神了:“對對?!迸c我一齊走進電梯后,又說:“方總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我道:“嗯?!?/br>劉光諺笑道:“那太好了!”我看看他,微抬起眉。他便連忙似的說:“我的意思是,呃,這是好事,哈哈?!彪S即轉口:“那,那你們交往多久了?”我看他一眼。他馬上說:“抱歉!”我笑了一下:“緊張什么?!?/br>劉光諺笑了兩下:“不是,就是,有點好奇。當然這不能說的話,就……”我微笑道:“哪有什么不能說的?!边@時電梯到了樓層,門開了。我幫他按住了門,一面對他道:“我們交往已經十年了?!?/br>十年,可以發生許多事情??墒瞧陂g遭遇的無論是快樂或者難過,現在回想起一路以來的種種,許多情緒,仿佛模糊了,沒有一個感到痛苦。愛這東西從來就搞不清楚的,不知不覺陷進去了,哪里就容易走開。有的事,記不記得不重要,重要的是,相互之間還是珍惜著這段感情,愿意繼續下去。當時劉光諺神情可說非常精彩,然而不讓他問下去,也是因為一出電梯馬上一堆人,不便談這個?;仡^也沒有機會再談起來。今天禮拜五,一到下班時間,公司里一個一個的盡早地脫身。我讓秘書先走,又拖延幾下子,蕭漁也還是沒有打電話過來。現在蕭漁做的事雖然跟從前差不多,可是壓力程度不同,去年他升職,那責任更重起來,前一向也是忙到很晚,就連這趟出差都不能夠輕松。今天是蕭漁出差的最后一天,例必有許多收尾的事,大概也不會太久了。果然,過了一會兒,蕭漁的電話打來了。我開車過去,就停在他分公司的樓下,還又等了幾下子。其實這時間也沒有什么人進出了,他從大樓里出來馬上看見。蕭漁兩三步走過來,腳步有點急。他上車后關門,拉起安全帶。我把車子開出去,一面聽見他道:“本來早點可以走了,被總監拉著說話,又說請客,好不容易才能溜掉?!?/br>他掉過頭:“你沒有等得很久吧?”那聲音還帶著些微氣喘。我道:“沒有?!本推骋娝读顺额I帶,便道:“熱不熱,把空調調低一點?!?/br>蕭漁道:“沒事,我是因為剛才走得比較急?,F在外面也有點冷了,車子里不要吹那么低的溫度了?!?/br>我道:“嗯?!庇终f:“先吃飯吧?!?/br>蕭漁點點頭:“我們去哪里吃?”我說出幾個地方,都是距離商場不遠,方便后面買東西。又道:“要是想到其他地方也可以,反正開車?!?/br>蕭漁正要說話,突然他的手機響了。他看一眼:“是我媽?!本徒悠饋恚骸皨?,嗯,離開公司了?!?,是啊,一個禮拜,結束了。對了,妳今天到醫院去了沒有?”他安靜地聽著,過一下子道:“醫師說沒有問題就好,不要忘記吃藥?!瓫]有,在的,嗯?!蹦呛竺娴目跉馔蝗挥悬c含糊,倒是好像不好意思似的:“他正在開車,我們現在去吃飯?!煤煤?,知道了,嗯,再見?!?/br>剛巧紅燈了,我停下,朝他看去,他已經掛掉電話。我開口:“阿姨今天去過醫院了,醫師怎么說?”蕭漁道:“還好,一般感冒,已經開藥吃了?!?/br>我道:“嗯?!庇终f:“等一下另外也買點補氣的東西?!?/br>蕭漁倒是笑了,道:“剛剛我媽才說,補的東西夠多了,叫我不要買,你還給她買,帶回去她看見,又要說我沒有阻止你?!?/br>我一笑,道:“那你沒有跟阿姨說,她吃不來,還有你可以吃的。不然等一下我給她電話,跟她說那些也可以補一補你?!?/br>蕭漁立刻道:“你可不要去說!她一定照做,到時弄一大堆東西出來,我天天就吃那些了?!庇诌f過來一眼:“你不知道,我媽現在根本只聽你的話?!?/br>我一面慢慢地朝前開車:“這有什么問題?”略瞥他一眼:“現在就你不聽話?!?/br>蕭漁閉了嘴,可不知道他想到什么,那神氣訕訕似的,臉頰也仿佛有點紅起來。他哼哼兩聲,忽轉口:“今天吃火鍋好了!”這不在剛剛我給的選項里,通常我們一起吃飯也絕對不會想到吃火鍋。我道:“怎么突然說吃火鍋?”蕭漁道:“哦,這天氣冷了,吃火鍋正好?!?/br>我頓了頓,沒有說話。他又道:“不然烤rou怎么樣?好久也沒有吃了?!蹦锹曇魩е?。我十分確定他是故意了,專挑這些容易在頭發衣服上留味道的。我無言地瞥他一眼,他倒是也看過來,那副得意洋洋似的樣子,簡直感到牙癢癢。不然不會這樣說,蕭漁打定我不會答應,假如我真的說要去吃,大概他又不肯起來,他比我也不見得喜歡頭發衣服沾上食物的氣味。況且吃完還要買東西,不知道要花上多久,到時不知道誰先受不了。我在心里笑著,這時蕭漁接起一通電話。我沒有讓他注意,直接開車去了后面預備買東西的商場。車子停進停車場,他正好講完了,就看了看,奇怪起來。“不是說先吃飯?”我道:“不是說吃火鍋?這里就有一間火鍋店,聽見說味道不錯的?!本拖萝嚵?。蕭漁同樣下車,從另一頭趕過來,倒有點遲疑似的:“真的吃火鍋???”我瞥他一眼:“不知道誰說天氣冷,吃火鍋正好?!?/br>蕭漁被堵了一下,張張嘴,那神情又窘。我忍俊不住,搭住他的肩膀帶著一塊往前走,一面說:“好了,反正很久也沒有吃火鍋?!?/br>蕭漁掉過臉,說:“不說不想,現在真的有點想吃了,這間火鍋店我知道,我們那里也有一間,湯頭鮮,食物也好吃,聽見說這邊的店上個月才開的,天天人非常多?!?/br>我看看表:“這時間一定要排隊了?!?/br>蕭漁便催促:“那我們快點吧?!?/br>我笑了笑,松開他,去叫電梯。就記起一件事,我道:“你等等不要一下子吃太多了?!?/br>蕭漁看來:“做什么,怕我吃???又不讓你請客?!本托ζ饋?,朝我湊近了:“忘了有沒有告訴你?其實之前我買的彩票中獎了,之前沒時間去兌換,這次過來先去換了?!?/br>這個他真是沒說過,我轉過頭:“中了多少?”蕭漁卻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反正請客夠了?!庇终f:“記得不要跟我搶?!?/br>我笑了一下,便配合著:“好好,你請客?!?/br>這時電梯下來了,蕭漁與我稍微分開站著。門打開來,里面倒沒有人,他看看我,先走進去。我跟在后面進去了,門關上,就去拉他的手。他看過來,臉上浮起笑容。他說:“你的手這么冷,我看你也需要吃點補的?!?/br>我道:“是這邊空調溫度太低了?!?/br>蕭漁聽著一笑:“通常年紀大的人,是吹不動溫度這么低的空調了?!?/br>我緊了一緊與他交握的手,他不說話了,卻還是笑。我抬起眉,掉過頭去,說:“晚點你就知道了?!?/br>蕭漁說:“知道什么?”我沒有說話,松開手,可是在他屁股上一拍。他頓了一下,那神氣一時有點精彩起來。不讓他反擊,電梯門又開了,外面現在一堆的人。我走出去,他默默走在后面。我回頭,看他那副神情,簡直要笑。我只道:“快點,需要排隊?!?/br>蕭漁趕上來,忽說:“我覺得,唔,吃火鍋好像不是很好的主意?!?/br>我瞥他一眼,現在他的臉真是紅起來了。我心想:你現在才知道。火鍋店在商場的五樓,過轉角就見到門口排成一串的隊伍。其實禮拜五晚上哪里會少人,還是正在用飯的時間,不只這邊,旁邊餐廳門口也有人排隊,然而吃火鍋不比吃別的,吃不快,也不光是吃,在桌上的鍋爐煮得咕嘟冒泡,guntang無比,圍爐的人所談的話同樣火熱朝天,一時半刻停不下來。果然要等上一陣子。蕭漁看著表:“等下去不知道多久?!?/br>我道:“太餓了的話,不然吃別的?!?/br>蕭漁道:“我是不太餓。你餓了?”我搖頭,他又說:“那等不等?”我道:“等吧,也難得吃一次?!?/br>蕭漁笑了笑,就去要了號碼牌。一面排隊,可以透過餐廳的玻璃外墻看進去,在里面的褐色燈光,照出的里頭鬧哄哄的人氣,在座上的客人沒有一個不帶著笑,有種很難形容的熱烈。就隔著一面玻璃,那邊仿佛是另外的世界。蕭漁看著一下子,掉過臉:“看著看著就餓了?!?/br>我道:“等一等就可以吃上了?!?/br>蕭漁便不看了,跟我隨便地談天。說到他這次出差的情形,這邊公司的人事。我一面聽,偶爾給點意見,大部分還是聽。我看著他說話,突然有種恍惚,其實他確實是話比較多的人,不熟不知道,一點小事都可以談起來。有段時間他仿佛不熱衷聊天,難道他真是不想說話?后來都知道了。已經過去了。就這樣想著,也就是想著。自蕭漁回H市做事以后,前一年忙碌,偶爾也要出差,休假不一定過來一趟,以及當時他母親身體剛剛養好,也并不能掉以輕心。有時候是我不夠有空,升職后,在身上的責任重,花在應酬的工夫更多?;蛘哌@樣,更加珍惜,幾乎不吵架,跟以前的不吵架又不一樣。見面的時間少,倒是比從前更常常談天,從前不習慣打電話,現在三天兩頭打,傳一些無關緊要的訊息。雖然分在兩個地方,并不感到隔閡,在心里反而覺得接近,還是我了解的蕭漁,他了解的我,一直都是這樣子。終于叫到我們的號碼。就座以后,叫菜上菜倒是很快,煮熟也并不費什么時間,很快能夠吃起來。大概真的餓了,蕭漁叫了很多。我沒有阻止,其實這邊的口味比較重,認真吃也吃不太多,又燙,還是慢慢吃。吃到七八分,就差不多了,要走時,蕭漁穿起大衣,馬上拿賬單。我一笑,道:“哪有人這么急著付錢的?!?/br>蕭漁笑道:“反正你慢慢來?!本腿ベI單。到柜臺那邊,蕭漁已經付完錢。他道:“也不太貴?!?/br>我道:“一頓火鍋能有多貴?今天讓你請客,算是便宜你了?!?/br>蕭漁哼了聲:“也沒幾個人可以讓我請客的?!?/br>我笑了笑,要跟他一塊出去。突然旁邊有人叫:“方總?!?/br>我轉頭看去,是一個男青年,也不陌生,是周榕俊。他對我點點頭,略掉開眼,大概才看仔細了我旁邊的是蕭漁,神情一變,是久別重逢的那種驚喜。他道:“咦,經理?好久不見!”蕭漁笑道:“好久不見。不過不用這么叫了,現在你才是經理?!?/br>我告訴過他,周榕俊升職的事。周榕俊當然不知道,就怔了怔,可是沒有奇怪。后面他還是改不過口。只是他看看蕭漁,又看看我:“方總和經理今天怎么會……”仿佛不知道怎樣說,轉口:“唔,經理趁著周末過來這邊玩的?”蕭漁笑道:“不是,過來出差的,來了一個禮拜了?!?/br>周榕俊朝我看來。我道:“你一個人到這里吃飯?”周榕俊便道:“不是,我是……”“老公?”背后有個女人喊,一面就推著一輛娃娃車過來,坐在上頭的男孩子非常小,看上去最多一歲半。倒是那女人看見蕭漁,訝異了一下:“咦!你是……”蕭漁對她一點頭,卻道:“想不到你記得我?!?/br>那女人笑了笑,就對著我看來,周榕俊一面替她介紹,她笑容馬上收斂,神色慎重似的。這是他太太。他才道:“我今天是帶我太太和小孩子過來吃飯的?!?/br>我點點頭。蕭漁去看那小男孩,笑道:“他這么小,你們就帶他來吃火鍋?”周榕俊咳了咳,他太太也仿佛不好意思:“是我們大人嘴饞,他啊,還是喝牛奶?!闭f著,小孩子突然鬧起來。他們夫妻連忙哄著。我便道:“先出去吧,不要擋住門口了?!?/br>出去外面,卻沒有久談,本來我和周榕俊并沒有深交,平日在公司里,他看見我,無論什么情形下通常拘束。他跟蕭漁大概隔著長時間沒有聯絡,也沒有什么可說,就剩下客套。就相互告辭了,我們與他們不同方向,一背過身,走了幾步,蕭漁靠近過來,輕輕拉了一下我的手,我便把他的手握著。在周圍怎樣會沒人,偶爾會想以前那樣小心,現在倒不會小心了,也并不是在以前十分怕人看見,只是認為隱私,不用張揚。其實都是借口,就因為對于表現親密給人看見太刻意,很感到抵觸,也知道這固執的毛病是因為厭惡父母過去一些表現的緣故,不肯改,忽視另一個人的感受。撇去家里公司的方面,我可以大方在朋友面前承認與一個男人交往,卻不能夠與他在他們面前牽手,甚至好像現在這樣在周圍又是陌生的人的情形,竟也辦不到,根本這些陌生人對我們更不認識,說不定也不關心,像是我們這樣的同性情侶在近年也不少數,或者他們也正沉浸在戀愛里,哪有工夫理別人。我掉頭去看蕭漁,他也看過來,對我笑。到超市里,一面看東西,蕭漁道:“剛才我看周榕俊好像胖了?!?/br>我道:“是嗎?!?/br>蕭漁道:“他太太也是?!?/br>我好笑了一下,他又說:“才幾年而已。會不會他們看我,也覺得我胖了?”我道:“昨天我抱起來還好?!?/br>蕭漁便道:“你昨天抱……”突然沒有說話,倒是咳了一聲,低噥:“說瞎話?!?/br>我一笑,他不理我:“……看看還有什么要買的?身上都是火鍋味道,有點難受,快點結賬了,回去洗澡?!?/br>我道:“嗯,那還差一樣了?!?/br>他看一看手推車:“差什么?”我靠在他耳邊說,他的耳朵就有點紅起來。他看也不看我:“去結賬了!”就推一把手推車,倒又朝著另一邊的貨架過去。我笑了笑,跟在他后頭。之后回去了。到家也并不急著收拾買回來的東西,全部丟著。我進去臥室,蕭漁正在脫大衣,我從背后摟住他。他的動作一停,略回過頭,我吻他的臉頰,他微笑起來。我幫他把大衣拿下來。他掉過身,與我面對面。我伸手松開他的領帶,解起他襯衣的扣子,看著他。蕭按住我的手:“做什么?”然而也沒有用多少力氣阻止。我道:“不是要洗澡?洗澡不脫衣服怎么洗?!?/br>蕭漁道:“我自己來?!庇终f:“剛才買的東西收好了?有生鮮的,不要放壞了?!?/br>我道:“現在冬天,放著也不會壞?!币幻胬^續脫他身上的衣物。又捉住他的手,放到胸口:“那你不來幫我?”蕭漁沒有說話,立刻垂下目光,可是動作起來??瓷先シ路鸷π咚频?,那耳尖發熱,有點紅了。他在一方面也并不怕羞的人,然而每次一鬧,他又容易難為情起來。是矛盾的,又可愛。那可愛總是多一點。我喊他,看他抬起眼睛,湊上去吻他。吻了幾下子,他已經整個靠到我身上,兩只手環在我背后。我松開他的唇,向后讓了讓:“一塊洗?”蕭漁輕喘氣,點點頭:“嗯?!本头砰_我,很快脫光剩下的衣物。又過來幫我。我笑著看他,大概不太好意思,他的臉真正有點紅了。趁他要說話,我吻住他的嘴。也不急著就做起來,有的是時間溫存。進去浴室,水開得大,嘩啦啦的,又熱,滿室的煙霧,我跟他身上都是水涔涔的,緊靠在一塊,分不出水還是汗,十分黏糊,氣氛也熱糊糊起來,毫無難受。洗了一次,流不少汗。還要洗一遍,真正才結束這趟洗澡。臥室里沒有開窗,剛剛從熱的地方出來,不穿衣服也不太冷,我跟蕭漁用浴巾圍住下.身,就出去。他走到床邊,彎下.身翻大衣口袋里的手機。前面隱約聽見到鈴響,只是顧不上。他看著手機,那頭發濕漉漉的,綴著水,水珠子沿著他的脖子向下滾,一滴一滴的。我拿了吹風機,走過去:“先把頭發吹干了?!?/br>蕭漁點點頭,把手機放到床頭柜上,接過吹風機。我另外拿毛巾擦起頭發:“誰打來的?”蕭漁吹了幾下頭發,一面說出一個名字,是這次跟他一塊過來出差的男同事。那男同事的老家倒是在這邊,這幾天就住家里,本人也有車,并不用蕭漁開車接他一齊去公司。他道:“他明天早上就要回H市去了?!?/br>我道:“這樣趕著走?家里不是在這邊?”蕭漁關掉吹風機,笑道:“想女朋友了吧,他們有一個禮拜沒有見面了?!?/br>我笑了一下,看著蕭漁。大概想到了同樣的事,他拉著我坐到床上。他并不說話,我也沒有開口,然而相互臉上都掛著笑。好像我們這樣常常不能夠見面,即使見面也不一定有時間相聚,怎樣不會更想著?就連這禮拜見到了,然而見的面說的話,說不定也沒有今天來得多。我把手上的毛巾蓋在蕭漁頭上,擦了幾下子,扳著他的臉,吻住他的嘴。他搭住我的肩膀,帶著我往床上倒下去。半濕的頭發枕在干燥的被單,印出一塊塊的水斑,根本也不管了,我按著蕭漁親吻,一面在他身上撫摸。他的手也不太安分。我捉住他的手,嘬著他脖子下的皮膚,他微仰起頭,一條腿彎起來,圍著的浴巾早已經敞開,我把手順進去,撫摸那之間剛剛沐浴過未干的性器。他喘了兩口氣,帶著一股忍耐。我拉起他的手,放到我的腿間,他扯開我圍著的浴巾,把手摸了過去。我一面吻他,手指探進他的股間,立刻感到在里面的溫度。前面弄過一遍了,還是十分柔軟。又更敏感,他發出低細的呻吟,也還是絞緊我的手指。蕭漁勃.起的yinjing抵著我的腹部,濕淋淋的。我也不好受。我找到剛才買回來的套子,交給他。他滿臉的難為情。爬起來倒又大方了,就撕開包裝,埋到我兩腿間,扶著我的yinjing,用嘴巴弄起來。我摸了摸他后頸:“這個味道好不好?”包裝上寫了巧克力。蕭漁直起身,一手還摸著我的yinjing,他湊上來,低聲道:“你試試?!?/br>我跟他接吻,嘗到一點淡的仿佛甜的滋味,倒不難吃。我攬住他,一面分開他的臀。他十分配合我的動作,向下坐。我摟著他的腰,挺動起來,他輕輕哼出聲,可好像很忍耐似的,兩手抱著我的背,抱得非常緊。我使他躺下來,把他兩腿更打開了。又進去,他呻吟出來,后面完全壓抑不住聲音?!块g里非常熱了起來,溫度高得不像冬天,濕悶著,整身都是汗,也分不清誰的。在床上做過一遍,已經不知道幾點,我抱著蕭漁躺下來,身體都是黏膩的,還是不動,倒也不算不舒適。平復幾下氣息,蕭漁仿佛想到什么,突然坐起來:“糟了!買的東西……”我也記得了,可道:“壞了就算了?!钡褂钟浧鹨患?,就爬起來,找出東西。我把他的手捉過來:“給你剪指甲?!?/br>蕭漁沒有說話,倒是更靠近一點。我捏住他的指尖,剪了幾下子,看看他,對他一笑,他臉上也帶著笑。他道:“好了沒有?”我道:“你看你有幾只手指?!?/br>他咕噥:“有點冷?!?/br>我看看他,放下用具,又拿開了,把他整個人拉到懷里。我靠在他耳邊說:“這樣還冷不冷?”他紅了臉,掉過臉來,卻白了我一眼:“太熱了?!?/br>我笑了笑,重捉住他的手。我吻了吻他的臉:“剪完就好了?!?/br>不過剪完指甲,也沒有收拾……弄到大半夜,終于才停歇。隔天禮拜六,睡起來已經中午了,我跟他都不太餓,便不起來,就賴在床上,隨便聊著幾句話,說他的事,我的事,已經聽過好幾遍的,然而這是真正的面對面說起來,各種的事情。又抱在一塊,很容易親吻。突然好像非常不能夠忍耐分開。傍晚又做的時候,蕭漁說:“唔,該吃飯了?!?/br>我吻他汗濕了的額頭:“嗯。等一下就去吃?!?/br>然而真正可以吃上飯,已經很晚了,外面沒有一家餐廳開著了。我收拾昨天買回來的東西,看上去沒有壞。我煮好面,蕭漁正洗澡完出來,他坐下來,看著面前的熱呼呼的面,橫了我一眼。我倒了一杯溫水給他。他的喉嚨有點沙啞。我平靜地道:“吃完了睡覺?!?/br>蕭漁抬起眉,哼了聲,低噥:“可真的該睡覺了!”我笑了笑,把筷子遞給他。這禮拜天,中午一個朋友夫妻請客,早早說定的,不能不去。蕭漁也一塊去。他對這個朋友跟太太并不陌生,是我跟潘明奇他們幾個朋友之中的一個,叫作蘇林。雙方在以前當然見過,幾年下來也沒有熟悉起來,然而世上的事真正難以預料,想不到日后兩邊會因為做事發生交集,談得投機,關系倒是不錯了。事前知道蕭漁過來出差,朋友夫妻無論如何都要請我們一塊吃飯,便有今天。請客的地方在一家出名的飯店,在十樓,要了一間小包廂,我們到的時候,蘇林夫妻帶著小孩子先入座了。想不到還有別人,倒不是陌生的,是林述問。我跟蕭漁在另一邊的位子坐下,正好與林述問面對面。聽見蘇林道:“你說有沒有這么巧,他今天也到這里吃飯,那邊人多,也還沒有開席,就把他叫過來坐一坐?!?/br>林述問道:“是醫學會的聚餐,就在隔壁包廂。沒想到你們也到這里吃飯?!?/br>大概蘇林怕他認為請客卻不請其他人,便道:“你不知道多巧,我工作上跟蕭漁有接觸,就熟悉了,他這趟過來出差,我想好好請他吃一次飯?!?/br>林述問向我們這邊看來,對我道:“哦,他請他,那你來做什么?”我道:“請他不請我,又算什么事?”大家便笑起來。林述問朝我旁邊看去,他對蕭漁打招呼,蕭漁點了點頭。比其他人,蕭漁見到林述問的次數不算多,不過他讓林述問看過病。我又知道以前他們單獨出去談過話。具體說什么,我并不問,也沒有向林述問質疑。蘇林喚了服務生過來,叫完菜,大家隨意聊起近況。林述問坐了一會兒就走了。蘇林提到蕭漁公司里正在進行的一件項目,他公司也有參與,兩人談起來。我通常聽著,偶爾蕭漁問我意見才說話。旁邊蘇太太一直安撫著孩子,大概很餓了,那小孩子剛才哭鬧了一陣子。終于服務生過來上菜了。吃著一會兒,我的手機響起來。我看一看,到包廂外講了一下子,掛斷后,正好隔壁包廂有人出來,是林述問。旁邊有片露臺,林述問朝我示意到那邊去。露臺上不少人,都是出來抽煙的。林述問掏出煙倒了一根,遞給我。我接過去,又借火點起來。煙的味道并不好,我吸了一口,微皺起眉。林述問看見,說:“其實我好久沒有抽了。這個煙還是剛剛才拆的?!?/br>我道:“難怪,以前也沒看過你抽過這牌子?!本娃粝?。林述問笑了笑,也把煙熄了。他道:“太辣了?!?/br>我道:“最近怎樣?”這些話剛才談過了,不過我跟他之間交情是比蘇林不同,有的話還是私下說起來方便。聽見我問,他笑了笑。“其實我去相親了?!?/br>我聽見,卻不感到太意外:“是嗎?!?/br>林述問道:“我父母不肯死心,瞞著我安排,當天才知道。我是無所謂,不過對另一邊不能不誠實?!?/br>我道:“你當著大家的面說清楚了?”林述問笑道:“不至于這么大膽,人家女孩子父母都在,后面單獨的時候說的?!本皖D了頓:“她竟然說不介意?!?/br>我可訝異了:“哦?”林述問苦笑:“但是我介意,這不行,結婚以后不管怎樣也一定會有問題?!?/br>我道:“嗯?!?/br>林述問又道:“本來今天我也不過來了,是她找我,說有個認識的不想看見的人會來,她不想落單?!?/br>我道:“咦,那女孩子也是醫師?”林述問點頭:“婦產科的,也是我們醫院的醫師?!?/br>我看看他,一時也不知道怎樣說。他倒是一笑:“她不是糾纏的人,在醫院也還是正常地打招呼。她也沒有對她父母或我父母說出我的事?!?/br>我道:“那她到底打什么主意?”林述問道:“不知道。我覺得,不要多問會比較好,我這邊沒有下文,她父母會給她再介紹別人的。至于我父母,他們久了也會死心的?!?/br>我沒有說話。任何的父母對子女的控制,哪會容易死心,沒有十年八年,也要三年五年。林述問也不繼續說家里的事了,轉口:“對了,鄭采菲懷孕了?!?/br>我怔了怔,潘明奇不曾說起過。雖然這陣子幾次聚會,鄭采菲沒有一塊來,也應該要奇怪,他們夫妻一向形影不離。我便問:“懷孕幾個月了?”林述問道:“算一算快六個月了,很穩定了。不然我也不知道,上次在我們醫院碰到他們夫妻,簡直嚇一跳,靜悄悄的,之前也沒有聽見說過?!?/br>我默了默,說:“他們求了很久,這是如愿了?!?/br>鄭采菲一直想要孩子,兩人感情好,結婚多年卻沒有消息,對這個事,朋友們都諱莫如深,誰提起來,潘明奇一定臉色不好看。生小孩,也是他們夫妻之間最大的矛盾,潘明奇不肯她受苦,不同意進行別的辦法。問題是在潘明奇身上。有一次我跟他單獨喝酒,喝醉了他對我坦白,他們婚前沒有檢查,結婚以后,鄭采菲肚子遲遲沒消息,他父母著急,倒沒有說不好聽的話,可是不免也要感到壓力,兩人去了醫院,檢查出來是他的jingzi不健康。他不孕。以前他們夫妻試過人工受孕,失敗了,鄭采菲因此病了一場,之后他怎樣也不肯做。就這樣拖著,直到去年,他才松動,他們去做了試管。這期間流掉了兩次。林述問又說:“被我知道,他們很不好意思,其實他們也不想瞞著大家,但是怕有什么萬一,所以保密,他們過兩天應該會告訴大家了。唔,我現在先說出來,到時你還要裝作意外啊?!?/br>我笑了笑。后頭又聊兩句,就各自回去包廂。里面蕭漁跟蘇林他們夫妻還在談天,蘇林那小孩子倒是睡著了。開車走的時候,蕭漁問:“剛才誰打電話給你?是不是有事?”我道:“沒事,是我jiejie打來的。下禮拜她跟我姐夫回國出差,問我有沒有時間吃飯?!迸滤恢屠?,又說:“小孩子現在大了,不用她整天照顧,她重新出來上班,幫忙我姐夫,現在常常跟著他到處跑?!?/br>提到我家里,氣氛雖然不像以前那樣避嫌似的,可是通常也不多提起來,主要情形就是那樣子了,短時間改不了。父母現在可算在加州定居,只有過年才回來,jiejie一家人也一塊回來,大家團聚吃飯,就不說為難的話了。蕭漁聽見,點點頭。他看過來,卻道:“他們……現在身體還好?”我瞥他一眼,笑道:“還好?!?/br>蕭漁點頭,自岔開話:“我還以為是你公司有什么事,要你走一趟?!?/br>我道:“剛剛忙完一個大事,到十二月以前暫時不會那樣忙了?!?/br>蕭漁道:“那禮拜六日也有空了?我媽之前說,你要是假日有空過來,一定要先通知她,她才有準備做一頓好吃的?!?/br>之前幾次到他那邊去,通常不太預期,就去了,他母親對倉促的招待總是很過意不去。我便道:“讓阿姨不用這樣忙,也不用她特地做飯,她累了,我也可以做?!?/br>蕭漁道:“我就這樣說,她可不愿意了,要你做,不如我做?!?/br>我便道:“你還是不要做,不然阿姨還要忙?!彼龅囊膊皇遣荒艹?,但是絕對不算好吃。蕭漁白了我一眼:“可能你不知道,現在在家,有空的話都是我做給我媽吃!”我道:“那你沒有空的時候應該很多了?!?/br>被我一堵,蕭漁不說話了,我笑起來。他不甘心似的,道:“剛好回去有菜,不然我做你吃,到時憑良心說話?!?/br>我道:“昨天也沒買什么菜,哦,買了一條魚,那吃魚可以了?!?/br>蕭漁仿佛想了想,奇怪起來:“昨天哪里買魚了?”我看他一眼,他呆了一下,那臉上就一陣紅。他掉過臉,低聲:“不正經?!本蜋M來一眼:“開車專心點?!?/br>我笑道:“嗯?!?/br>晚飯也還是我做了。吃過飯以后,在客廳坐著一會兒,蕭漁接到一通電話,是他的下屬。他事先請了假,明天下午才進公司,不過禮拜一總是許多事情,有的要先安排起來。他在客廳談著,一面打開帶來的筆記電腦。我幫他把旁邊的一杯水挪開,他看過來,神情有點不過意似的,我無聲一笑,拍拍他的肩,起身到臥室去。放在床頭的手機響了,是我的。我接起來。那頭的陸江道:“今天你到那邊吃飯?”就說出那家飯店的名字。我道:“你怎么知道?”陸江道:“今天我跟陳筠請她爸媽吃飯,就在那邊。唔,本來要喊你,看見你不是一個人,就算了?!?/br>陳筠就是他的女朋友,也是我姑姑在T市一個朋友的女兒。以前我們見過面,不是相親的緣故,她在本市的一家銀行做事,之前因公認識了。本來不曉得他們在一塊的,有一次巧合地碰見了,這才知道。我道:“是嗎。那你打來有事?”陸江道:“沒事,就是想起來……”就靜下來,忽道:“今天陳筠把印好的帖子拿來了,明天我給你拿去,記得空出時間,?!?/br>我道:“要這么急著告訴我?你是怕我忘記紅包?”陸江道:“是啊。你忘記了,我讓陳筠天天給你打電話說你?!?/br>我笑道:“會記得了,現在就空出時間,什么時候?”陸江道:“下個月十五?!?/br>我道:“結婚后正好過年了?!?/br>陸江道:“是啊,有句話不就這么說,有錢沒錢,討個老婆好過年?!?/br>我道:“你肯定是有錢的?!甭犚娝α?,便道:“恭喜你了?!?/br>陸江靜了靜,道:“謝謝?!?/br>我道:“先這樣吧?!?/br>掛斷前,陸江卻道:“方微舟?!?/br>我道:“什么?”陸江遲遲不說話,過一下道:“沒事了,明天見?!本蛼鞌嗔?。我放下手機。我并不知道陸江真正想說什么,更不會去猜。這沒有意思。蕭漁處理完事情,進來了。明天早上他就回去了,許多東西需要整理。一個禮拜真正很短,那些衣物仿佛昨天才掛上衣柜。他打開行李箱,我幫忙他收拾,看他把一件襯衣折得亂七八糟的。我便道:“我來吧?!?/br>蕭漁把襯衣遞過來。我道:“長褲也給我?!?/br>蕭漁看著,拍拍我的肩膀:“嗯,折得很好,你明天直接到我那里上班了?!?/br>我看他一眼,他笑笑,就拿起旁邊預備換洗的衣物:“你慢慢來,我去洗澡?!?/br>我默默無語,真不知道是誰的行李。我拉住他,摟著:“我不隨便幫忙折衣服的?!?/br>蕭漁笑起來:“那要怎樣?”我道:“給點小費?!币幻嫖撬?。安靜一下子,蕭漁輕推了推我:“等等,還沒有洗澡?!?/br>我低聲道:“等一下一塊洗?!本桶阉采习吹沽?。蕭漁的聲音漸漸帶著氣喘:“唔,行李……”我親著他:“嗯,沒事,晚點我幫你收好?!?/br>結束后非常晚了。等收拾好,已經半夜,蕭漁打著呵欠躺在床上看我收拾,臥室里只開著臺燈,照著他的神情,帶著一點朦朧的笑意。我把行李箱蓋上,回到床上,伸手把燈關了。我一躺下,他便靠過來。我把他摟住,與他一塊慢慢地睡了。隔天比通常時間早起,早飯倒還是往常那樣簡單,吃過后,我陪著蕭漁到小區外頭取車,小區的車位是安排好的,他的車這一個禮拜都是停在外面,附近還算方便停車。到了停車的地方,行李放到后備箱里,蕭漁朝我看來:“那我走了?!?/br>我道:“嗯,你上車?!?/br>蕭漁開車門坐上去,我把門關上,那車窗立刻降下來。我道:“開慢一點?!?/br>蕭漁點點頭。我看著他,扳著他的臉,低身下去吻他一下。我低聲道:“過一個禮拜假日能夠有空,我去找你?!?/br>蕭漁點頭:“嗯?!?/br>我松開他,直起身:“到了告訴我?!?/br>蕭漁看著我:“好?!?/br>我對他微笑,向后走開。他朝我搖手,那車子一面開了出去。我站著看了一會兒,冬天的陽光升得慢,云層又厚,到現在才完全出來,光線從云隙照下,倒不太刺眼,白的朦朧,但是往前一看,到處又亮晶晶。我往回走。又將是忙碌的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