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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笑,“好了,趕緊回去吧,路上小心?!?/br>少荊河沉著臉走在亮堂慘白的走廊里,嘴里嚼著剛才將出未出的那句話,腦子里飛快地在盤算。他一直把梁袈言當成尊八風吹不動的佛,穩坐蓮臺等著他來靠,卻忘了原來梁教授也是個人,能走會動,說不準什么時候抄起手自己就走得沒影了。編詞典是現在梁袈言還留在B大唯一的原因。許立群這類人想的是他全靠這個才能在學校里呆下來,沒想到梁袈言想的卻是“盡快弄完”。別人看他現在就像坐牢,他看自己大概亦如是。少荊河出了樓門,下了階梯,從側面就繞向了樓的背面。樓后原來是一叢花圃,但因為這方向沒什么人走,學校園管干脆也懶得打理,于是花圃就漸漸演化成了半野生的灌木叢。也不長開花的植物,只稀稀疏疏地枝椏錯節,在那塊地面上搭成了一片荊條網,看著疏而不密,但又放不下腳。正是老樓天然的防盜屏障。再往外一點,是一條石板小路。也是沒人灑掃,每當下雨,道路兩旁的黃泥在雨水的挾裹下漫上了石板,積年累月地積存在石板面上,于是每塊石板都像是被下面的泥地吞噬了半拉。與灌木叢隔路相對的,是幾棵也不知什么名稱樹齡幾何的野樹湊合成的小樹林。該樹林面積依據季節而定。秋冬葉落了,樹杈上光禿禿的,這小樹林看著就小。到了春夏枝繁葉茂,蔭蓋蔥郁,面積看著就大。好在這么幽僻的后樓小路上,沿路豎起的幾枝中型路燈倒還挺能打,盡管常年燈影寂寥,光昏影暗,但也一枝未壞。于是在昏暗的路燈下,少荊河硬是在小樹林里覓得了一套青苔斑駁,灰土皆全的石桌椅。這地方偏僻靜謐,又與大道隔了棟樓,平時幾乎無人經過,到了夜晚潮氣浮泛,便散發出一股不太好聞的濕冷枯腐菌菇味。少荊河把桌面椅面簡單地收拾了兩下,也不計較了,書包擺上桌,自己往那墩子樣的石凳上一坐,仰著頭對著那扇整棟樓里唯一還亮著的窗。他不知道詞典具體什么時候就會編完。他只知道他忙活了三年,還未見曙光。梁袈言,他還沒看夠。從樓下往上望,除了那點燈光,連個人影都看不到,不過是個心理安慰。那光還在他眼里,那人就等于見到了。以前他不會做這等浪費時間的傻事,不過到了現在,他連東古語都學了,也不差坐在樓底看燈這一樁。---一轉眼,他的助手生涯已過去三周。語料庫的分揀終于完成,開始正式進入對照原文校對階段。他坐在資料室里,從不耐到耐,從頭暈眼花到逐步適應,一如他四歲開始的獨睡,既然別無他法,就要學會享受。除了面對語料庫,他照舊每天負責梁袈言的兩餐。兩人只有在午餐時才會坐在一起,說起的話題也不外乎關于編纂詞典的那些事。當然,大多數時候是梁袈言講,少荊河聽。現在的梁袈言只有提到專業相關時才會興致盎然侃侃而談,而少荊河很愿意給他這樣的機會。說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梁袈言高興。少荊河喜歡看他高興,他一高興整個人就洋溢出勃勃的生氣,像株向陽而生的葵花,那種昂揚的生命力在任何風雨中也不會被擊倒。梁袈言也確實高興,三年來沒有過的機會,還能對著一個人傳授自己的所學所得。所以午餐就慢慢變成了課堂,少荊河又多修了一門詞典學。梁袈言講詞典編纂,一如他講東古語,照樣是深入淺出,通俗易懂,充滿趣味。故此,少荊河用三周時間不僅弄清楚了編詞典的一般事項,更知道了許多關于這本幕后的故事。知道了當年聶齊錚是如何首發倡議,C大那頭如何回應參與,以及國內唯一的東古語研究所后來也積極加入,整個過程不僅毫無院校單位間爭功搶位的常見競爭,倒更像是學術界的一次盛會,八方響應,能者云集。十二年間項目小組名單上的人進進出出,有退出就有加入,始終維持在一個相對穩定的范圍。雖然獲得的資金贊助與投入的人力時間無法形成正比,但每個人都飽含熱情,對項目完成一直充滿信心。在兩所頂尖大學里呆了七年的少荊河嘖嘖稱奇,竟然還有學術氛圍與人心都這么純粹的項目組?!這天,梁袈言跑到資料室,有些埋怨:“荊河,我們怎么一直還沒加微信嗎?”少荊河看著他,沒說話。梁袈言也沒細想,只把手里的手機向他示意:“來,加一下?!?/br>少荊河加上梁袈言微信不到一分鐘,就發現自己被拉進了一個陌生的群里。梁袈言滿意地笑說:“現在你也是詞典里的一份子咯,記得改真名?!闭f完就走了。<東漢-漢東詞典項目組(32)“梁袈言”邀請“誰撿著我IQ卡了”加入了群聊路萌:啊,又有新人加入!歡迎歡迎!傅小燈:是梁教授拉進來的?不一般哦!路萌:自我介紹!自我介紹!傅小燈:性別姓名年齡,謝謝。[微笑]少荊河忙著改名字。路萌:哦哦哦,我第一次見到有姓“少”的呢。傅小燈:好像大俠的名字。路萌:少俠,有禮了!閣下何方人士?和梁教授什么關系?少荊河:你們好,我是梁教授的助手,東古語專業,今年碩士畢業。傅小燈:啊,梁教授終于招助手了!路萌:今年畢業?那應該叫聲師哥了。傅小燈:上來就叫師哥?你知道人家男的女的?路萌:你見過女孩子叫這種名字?傅小燈:那不一定,現在名字上看不出性別的多了去了。況且女孩子叫這名字怎么了?你這不明擺著帶刻板印象的歧視嗎?一看這走向有點不太平,少荊河趕緊說:“我是男的。師妹們好?!?/br>傅小燈:欸,不好意思,我也是男的。而且和你同屆,也今年畢業。少荊河:[捂臉]抱歉。同學好。路萌:不用抱歉,他剛才說那話就是給他自己開脫呢。不認識的人一上來把他當成女的認錯率百分之百。你以為他生氣?不,人家特享受。因為這才有機會每次都能聽到別人跟他道歉吶。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