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炯炯有神地看著他,他便只好把目光落回炒面上,連說話也開始變得結結巴巴:“就太好……我沒想到……我以為您學過……我吃飯挺挑的……您說您沒做過給別人吃,可是我覺得還、還挺好……”“哦?!绷呼卵赃@回總算聽明白了,放下心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看少荊河話說得這么不自在,又擔心起這莫非只是一些恭維話?做菜本來就不是他的專長,他硬是給少荊河炒了份面,現在做完了才想起這好歹也是24歲的成年人了,又不是小學生,就算是老師也哪有管到人家吃什么的份上?他恐怕是有點多余?;仡^人家心里說不定還覺得他是為了顯擺自己會做飯呢。梁袈言本來不是心思重的人,但經過那些事后,又一個人呆久了,這兩年越發的心理敏感,總怕自己無意中又埋下什么種子,牽引出不必要的麻煩,言行上也愈加的謹慎怯懦起來。他沒有過多回應少荊河的稱贊,只簡單地笑笑,點點頭,便繼續吃他的面了。兩人坐在同一張沙發,用著同一張茶幾,各自吃著面。氣氛安靜得刻意,一時間尷尬幾乎在同時敲打著兩個人的神經。少荊河不知自己這是怎么回事。梁袈言的廚藝不僅是超乎他意料的好,而且是好得能滿足他刁鉆的舌頭。這就難得了。換而言之,就算沒有之前的種種,如果梁袈言開餐館,哪怕只賣炒面,他也愿意經常捧場的那種好法。這明明是多稀罕的好事,但那兩口面的驚艷似乎把他的語言功能都弄退化了。他就從來沒有把話說得如此艱難。明明是由衷地想要夸贊,結果從他嘴里說出來的話干得像照本宣科,明明是大實話,卻顯得牽強至極。在說話這件事上,他還從沒有遭遇過如此窘迫的境地。不,應該這么說,從他昨天第一次真正和梁袈言展開對話起,他就變得不會說話了,不是說錯話就是說得剎不住車。因為他腦子就是亂的,被梁袈言那亮得過分的眼睛一照,他就像顯了原形的妖怪,腦子里一片空白,要不就是跳躍著各種畫面,糊糟糟的一團,仿佛線路失靈的機器,指揮不動嘴。就像現在,氣氛被他弄得如此僵硬,換了個人他絕對可以很快用新話題揭過去,但一旦旁邊坐的是梁袈言,他能做的就只有少說少錯不敢輕舉妄動。沒想到首先打破了僵局的會是梁袈言:“你是怎么……”他想了想,又換了個方式,“為什么會想到來讀東古語?”他瞥著少荊河,這絕不是一個考不上其他專業才來東古語混個文憑的學生。少荊河沒有馬上回答。他先是為尷尬終于被打破了松了口氣,然后才是認真考慮起梁袈言的這個問題。沉吟片刻,他語調低沉地說:“因為您--”梁袈言沒想到,有些驚訝:“我?”“是的……您的那堂課讓我印象深刻,于是對東古語發生了興趣。我覺得能讓您那么熱愛的一門語言,應該很值得去學習了解一下?!鄙偾G河很真摯地說,“我是沖著當您的研究生才來的?!?/br>梁袈言的眸光黯淡下來,有些自嘲地笑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教授……”梁袈言站起身,拿上吃空的平底鍋:“我吃完了。你吃完就把這里收拾一下,有事去辦公室找我?!?/br>“梁教授,”少荊河在身后叫住他,“我相信你不是那樣的人?!?/br>梁袈言的背影定住了,定格在正要開門的動作上。“梁教授,其實很多人都很相信您的為人。那件事,一定有什么誤會?!鄙偾G河不動聲色地把自己融入那“很多人”里,“您是被冤枉的吧?”梁袈言依舊笑笑,垂著眼,像是早已看開,所以沒有興趣為自己做任何辯解:“沒什么冤枉不冤枉,反正也都過去了?!彼D過身,臉上只有平靜,望著少荊河的目光平和,“但聽到你是因為我才學東古語,我還是很感動。我們這個專業每年的學生越來越少,已經面臨著后繼無人的窘境。我很高興有你這樣的新鮮血液加入。不過研一才開始學,吃了不少苦吧?”少荊河沒想到他能這么把話題又轉回他身上。他答得很老實,老實之余甚至都有點委屈:“嗯。三年里每個月都在考慮退學,每次專業考之前都想找個地方上吊?!?/br>梁袈言被他那口氣弄得情不自禁又微笑起來,開了門,只丟下句話:“那你現在可以為自己自豪一下,你剛剛修改的是你導師的稿子?!?/br>即便聽說是許立群的稿子,少荊河心中也毫無波瀾。他那個導師什么水平,他早就歸好了類,這時候既不感到意外,要說自豪也就還好。因為梁袈言不知道,他的東古語基礎有一半就是因為許立群偷懶,把師弟師妹們的作業、試卷都丟給他,才硬生生打下來的。善于從各種錯誤中鞏固知識,掌握規律,也是他的天賦。他把“起居室”收拾干凈,出來時,梁袈言的辦公室已大門緊閉。他望著那瘦金體的“梁袈言”三個字出了一會兒神,才繼續回到資料室。不過即使呆在資料室里,那碗炒面的滋味也依然回蕩在他的舌尖上,讓他從此好像又多了一點記掛,時不時就有點走神。花了一整天的時間,他才勉強把三個資料室的文本資料摸了個大概清楚,剩下音像部分的還沒看,而窗外已是華燈初上。一看表,都七點多了,遠遠超出了下班時間。也正因為梁袈言一直沒再出現,所以導致他也沒留意時間。少荊河出了資料室,站在到了晚間就顯得格外空曠幽寂的走廊里,廊上的日光燈把一條通道照得慘白陰森,而樓外的參天古樹又隔絕了光線與人聲,就更讓他忽然有種恍惚感,仿佛置身于一個已經被正常世界早已拋棄忘卻了的廢棄世界。轉念間,他不禁心有戚戚然。連他這種堅定的無神論者內心都能生出影影綽綽,那在這里呆了三年的梁袈言,每個晨昏日暮的獨行,又會是怎樣的心境?再次走到他辦公室,少荊河在門上叩了兩聲。里面很快傳來那聲:“進?!?/br>不出少荊河所料,他果然還沒走。這才合理。因為以他連午飯都要關照的個性,如果要走不會不打招呼。“梁教授?!鄙偾G河推開門探身進去。“啊,你還沒走???”梁袈言像是也才從忙碌的工作中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