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樹拿起沙發上的外套，對他們說道。

“嗯，回去趕緊睡，注意休息，后天考試加油，我們為你們祈福?！?/br>
KTV里有空調，很暖和，出來就很冷了。

推開門，葉樹就看到紛紛揚揚的雪花落下，如高考過后同學們從樓上撒下的紙屑。

地上已經有了淺淺的積雪，不同于上次他們四個人一起遇到的那場，這場是實實在在的能夠令南方人尖叫的大雪。

“下雪了?！彼みM雪地里，對身旁的顧念塵說道。

“嗯?！鳖櫮顗m在他身邊，兩個人并肩向前走。

“很大的雪?！?/br>
“嗯?！?/br>
“我夢見過我們倆一起堆雪人打雪仗?！?/br>
“嗯?！?/br>
葉樹撲哧笑了，“你只會說這一個字嗎？”

顧念塵轉頭看看葉樹，雪花落在他的頭發上，身上，他感到自己的心里有什么東西隨著雪花一起融化了。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彼p輕地說道。

“那你要跟我告白嗎？”葉樹帶著笑意問他，被開玩笑開多了，自己也忍不住逗逗顧念塵。

顧念塵聽見這句話，停下了腳步，他盯著葉樹的背影，摸不透葉樹是什么意思，但心跳得很快，自己無疑是喜歡葉樹的，但他說不清這種喜歡是對家人一樣的喜歡還是男女朋友的喜歡。

長這么大，很少喜歡上什么，甚至有時候都討厭自己。

葉樹沒聽到顧念塵的回答，也沒聽到他的腳步聲，就四處看了看，發現顧念塵站在那里，像走神了一樣，突然心慌，心里蹦出的第一個念頭是自己不會嚇著他了吧。

他往回走兩步，拉起顧念塵的手，意料之中被冰了一下，“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br>
顧念塵反應過來，任由葉樹拉著他向前走。

他搖搖頭，“我只是不知道該怎么回答?！?/br>
葉樹笑了笑，“你這個人，是不是別人說什么都會當真？”

“不是，因為你是小樹?！?/br>
所以，我相信你說的每一句話，相信你做的每一件事。

“我小時候到底做了什么，能讓你這么信任我？”葉樹嘆了口氣，“別這么相信別人，即使是我也不行，會受傷的?！?/br>
顧念塵沒再說什么，受傷有什么可怕的，早已經千瘡百孔，遍體鱗傷，再多幾道也沒關系，反正習慣了疼痛，習慣了捂住傷口。

雪下得越來越大，兩個人沉默地走了一會，葉樹突然開口：“嘉揚看見這雪一定會瘋的，不知道會下到什么時候?！?/br>
“嗯?！鳖櫮顗m又是只說了這一個字。

“你的手一直這么涼嗎？”葉樹很多次都想問這個問題。

“嗯，秋冬的時候會這樣?！?/br>
“怎么不帶手套？”

“不喜歡，會不方便?！?/br>
“是體質原因？不可以食療嗎？”

“太麻煩?！?/br>
葉樹沒再問什么，他只是拉著顧念塵的手，想用自己的手捂熱他，只是自己的手也漸漸地冰涼。

雪依舊下著，落了兩個人滿身滿頭，顧念塵自嘲地想兩個人也算是走到了白頭。

他倆向前走著，腳印也很快被雪蓋住。

到路口的時候，葉樹松開了顧念塵。

他笑著對顧念塵說，“小土，新年快樂，每一天都要快樂?！?/br>
“你也是，新年快樂?！?/br>
顧念塵說完揮了揮手，“晚安?！?/br>
“晚安?！比~樹說完就看見顧念塵轉身，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他盯著顧念塵的背影靜靜地看了一會兒，覺得心里沒來由地悲涼，喧囂熱鬧過后，一個人的孤獨就更明顯。

他看了眼手表，已經零點二十四分了，指針不知疲累，永遠都在重復畫圈。

顧念塵剛進屋，打開燈和空調，就聽見了敲門聲，他打開門就看到葉樹站在外面。

“付哲帶著胖子回家了，我剛想起來自己沒帶學生卡，宿管大爺已經睡了，宿舍進不去了，所以你能收留我一晚嗎？”

顧念塵看著葉樹露出來的酒窩，點了點頭。

“你先去洗個熱水澡，我收拾一下屋子?！鳖櫮顗m遞給葉樹一套自己的睡衣。

葉樹茫然地點點頭，頭發和身上被雪淋濕了大半，確實有點冷。他接過衣服，打了個噴嚏。

沒帶學生卡這件事是假的，只是想著宿舍沒人，突然就不想回去了，而且他有點擔心顧念塵，他總覺得顧念塵很孤獨。

和自己一個人的孤獨不同，顧念塵的孤獨他有點看不太透，只是有時會覺得很心疼。

葉樹洗完澡就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他看見顧念塵從臥室出來，就說道，“我洗好了，你去洗吧?！?/br>
顧念塵找出吹風機，遞給了他，然后去了臥室。

葉樹隨便抓了兩下，頭發短，吹不吹沒什么差別，反正屋里這么暖和很快就干了。

然后他就縮在沙發上等顧念塵出來，等著等著打了一個呵欠，剛洗過澡很舒服，屋里溫度正好，而且平常這個點已經睡了，所以他就放任上下眼皮打架。

顧念塵出來的時候，就看到葉樹閉著眼睛躺在沙發上，他洗了十幾分鐘而已，這個人這么快就睡著了。

“小樹，起來去屋里睡?！鳖櫮顗m輕輕地叫了他兩聲。

葉樹迷迷糊糊地哼唧了一聲，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顧念塵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還是沒忍心叫醒他，他在心里嘆了一口氣，然后把葉樹抱了起來。

雖然兩個人差不多高，葉樹也不胖，但顧念塵還是有點吃力，他身體不太好，吃得也不多，也很少鍛煉，自然力氣也不強。

所幸房子不大，沙發離臥室不遠，顧念塵慢慢地走著，輕輕地把葉樹放到床上，給他蓋上被子。

他到客廳把燈關上，然后動作很輕地躺到另一邊，關上了臥室燈，一片黑暗之中，他悄聲地說：“晚安，小樹?！?/br>
顧念塵睡眠不怎么好，他開過安眠藥，但不到萬不得已不吃。

失眠習慣之后也不怎么可怕，睡不著的時候他會起來做些事情，例如看書或是聽音樂，有時也會放任自己在黑暗中胡思亂想。

這天他睡了一個很久以來的好覺，許是葉樹平穩的呼吸聲具有催眠的功效，許是晚上喝的一點點酒麻痹了神經。

一夜無夢，醒來的時候整個人心情都特別好，雖然才七點，仔細算下來只睡了不到六個小時。

顧念塵感到自己被一個人形暖爐給抱住，他一轉頭就看到葉樹睡得正香。

記憶中自己從來沒有和別人睡在一起過，醒來就看到身旁有一個人的感覺還挺好的。

冬天的被窩很暖和，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他決定賴一會床。

盯著葉樹看了一會，像是要把他的樣子刻在腦海里，顧念塵又閉上了眼睛，迷迷糊糊地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