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元十二年深冬。

已經被封為宏王的戚雨澈興高采烈地走出乾坤殿,迎面正碰上等待召見的揚威伯沈茂。

“宏王殿下?！鄙蛎⒖坦硪姸Y。

“沈伯爺?！?/br>
因心情正好，戚雨澈便朝沈茂點了點頭，與他寒暄了幾句。

沒曾想,沈茂竟順著他的幾句客套與他攀談起來。

戚雨澈不由有些犯怵。

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什么人可以交好,什么人不能往來，他早就知道得清清楚楚。

像沈茂這種手里握著兵權的實權武將,就屬于他不能往來的對象。

戚雨澈雖然很喜歡東宮太子的位置，卻還沒喜歡到想要兵諫的程度,更不想引來父皇疑心,一腳把他踹到西南去喂蚊子。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讓父皇答應他去西北歷練的！

戚雨澈正想著要怎么擺脫沈茂這個自動黏上來的狗皮膏藥，沈茂卻話音一轉，問他最近可曾在宮中見過皇夫九千歲。

??？

戚雨澈不由一愣，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沈茂幾眼,忽地意識到或許這才是沈茂與他攀談的因由所在。

但沈茂打聽那人干嘛？

他們……

哦，對了，他們是姻親。

皇夫最寵愛的侄女嫁給了沈茂做繼室，只是那女人命不好,嫁過去好幾年才懷了身孕，結果還引來繼子繼女的嫉妒,被害得一尸兩命。好在那兩個壞心腸的繼子繼女運氣更糟,想要用大火毀尸滅跡的時候，竟把自己也給困在了火里，終是給繼母做了陪葬。

但與這些早死早超生的家伙一比,仍然活在人世的沈茂或許更加可憐，真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兒，好不容爬上高位，竟是要絕后了。

這件事傳到京城的時候，很是讓大家伙熱議了一番，都覺得沈茂這人根本就是“天煞孤星”，克父母又克妻兒，身邊袍澤似乎也死了大半。

受此事影響，京城中再無貴女肯與沈茂聯姻，而沈茂自己也沒有再重新迎娶續弦的意思，孤單單到了現在。

唔，以他如今的年紀，就算再娶夫人，恐怕也生不出孩子了。

戚雨澈不無憐憫地將沈茂重新打量了一番。

雖然戚雨澈不知道沈茂為什么要打聽皇夫九千歲的消息，但答復沈茂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他沒見過。

事實上，戚雨澈一共也沒見過那位皇夫幾面，更沒有過近距離的接觸。

如果不是那人實在好看，讓人一見難忘，戚雨澈恐怕連那人長什么模樣都已經不記得了。

見戚雨澈搖頭而且不似作假，沈茂頓時露出難以掩飾的失望。

好在內侍及時走了出來，請沈茂入內覲見，戚雨澈趕忙與沈茂告辭，然后擦去額頭冷汗，溜之大吉。

這家伙，不會是迷戀皇夫九千歲才娶了人家的侄女吧？

戚雨澈一邊逃之夭夭，一邊腦洞大開。

回到宏王府的時候，戚雨澈已經把沈茂拋到腦后，一溜煙地進了后院，與自家王妃分享好消息去了。

今日，戚雨澈終于說動父皇，允他在新年之后去西北歷練，雖然時間只有半年，但西北乃是父皇的發跡之地，亦是戚家曾經的根基所在，能夠得到去那邊歷練的許可，便足以說明父皇對他的信任和期待。

然而說完之后，戚雨澈卻發現自家王妃并不像他一樣歡喜，心念一轉，終是一拍腦門，恍然大悟。

“糟了，我忘了把你懷孕的事給算進去了！”

開元十年，戚雨澈、戚雨溟、戚雨露、戚雨霖四兄妹被封為宏王、怡王、寶公主、嘉公主，離開宮中居所，搬進了剛剛建好的王府和公主府。

接著，戚雨澈、戚雨溟和戚雨露三人便先后成婚，只有年紀比他們三人小了一截的戚雨霖還是小姑獨處。

成婚之后，兄弟二人又為誰能率先誕下皇長孫而爭斗起來。

但這種事并不是誰花費的力氣多，誰就能率先迎來收獲的。

兩個皇子使足了力氣播種，但兩人的王妃卻是一樣地“不爭氣”，眼看者成婚半年有余，竟是沒一個育種成功。

戚雨澈一心想要嫡子，戚雨溟卻沒有他這樣的執拗，轉而開墾起了王妃之外的土地，終是讓府中的兩名侍妾懷上了身孕。

然而懷了孩子和生下兒子也是兩碼事，兩名侍妾一個中途流產，另一個卻在不久前生下了皇長孫女。

就在這時，戚雨澈的王妃姚氏卻被查出了身孕。

戚雨澈自是歡喜不已，隨即生出了建功立業的心思，想要給兒子做個榜樣，使自己也能像父皇一樣讓孩子們以自己為榮。

于是，戚雨澈就跑進了皇宮，把這番心思告訴了父皇，請他老人家行個方便，給自己一次機會。

皇帝陛下倒是真的給了他機會，但戚雨澈一高興，卻把王妃生孩子的事給忘記了。

此刻見王妃不快，戚雨澈才猛然想起，若他去了西北，就不能陪伴王妃度過孕期，更有可能無法在兒子降生之前趕回京城。

想了想，戚雨澈便對自家王妃說道：“不要擔心，懷胎十月，你現在還不到三個月，就算我年后才走，六個月后也才九月有余，只要這小子不是急性子，非要早早出來，肯定能在呱呱落地的時候見到我這個父王——對了，我走后，你可以把岳母接到府中陪你?！?/br>
“殿下——”宏王妃姚氏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見姚氏的表情不對，似乎不只在擔心自己想到的這樁事情，戚雨澈皺了皺眉，“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說呀！你我之間還有什么事情是不能直說的？”

說完，見姚氏還是不吭聲，戚雨澈便將目光轉向姚氏身后的婢女，“今天府里發生什么事了？”

“怡王妃今日到訪，拉著主子說了好些……好些……”婢女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也如姚氏一樣沒能把話說全。

戚雨澈撇了撇嘴，把婢女全都攆了出去，只留自己和王妃在屋中獨處，然后便把人摟進懷里，追問怎么回事。

姚氏這才撅起嘴巴，用只有他們二人才能聽見的聲音把事情講了出來，卻是怡王妃過來恭喜長嫂，順便給長嫂添了些堵心事——勸長嫂趕緊給夫君準備侍妾通房。

“她的話你也敢聽？”戚雨澈翻了個白眼，險些爆了粗口，“管閑事管到大伯子屋里，她是不是想毛遂自薦，改嫁到我府里給我暖床??？明天——不，我一會兒去就二弟那邊問問，他是不是滿足不了這個長舌婦人！若是，那就趕緊給她找幾個面首，省得她一天到晚無事生非……”

“殿下！”姚氏瞪起眼睛，伸手就在戚雨澈的胳膊上掐了一把，“你這話會逼死二弟妹的！”

“那種女人早該去死了！”戚雨澈一邊齜牙，一邊咒罵。

戚雨澈對怡王妃的厭惡遠勝那個從小“斗”到大的二弟怡王。

有時候，戚雨澈甚至會覺得他那位“好”二弟其實比他更討厭這個怡王妃。

畢竟，姚氏這個宏王妃是戚雨澈自己選的，而怡王妃董氏卻是戚雨溟迫于陳妃和身后勢力的威逼才不得不娶回去的。

每每想到這一點，戚雨澈就對這個二弟生出一種怒其不爭的無奈。

開元十年，兩位皇子選妃的時候，皇帝一家已經不需要靠聯姻來穩固皇權了。

他們的父皇也在排除了一些不適合聯姻的人家之后，在有限的范圍內，給了他們相當程度的自主權。

戚雨澈沒有浪費這個權力，很快就把自己中意的姚氏娶了回去。

但戚雨溟卻把這個權力拱手讓給了母妃和母族，選了文淵閣大學士董岳的孫女做王妃。

由七位大學士組成的文淵閣是開元八年建立的，就其職能來說，相當于舊朝的左右丞相，只是把兩個人變成了七個人，手中的權力也被消弱掉了七七八八，更像是一個給皇帝陛下查缺補漏、充當智囊的幕僚團。

而且，大學士雖有七個，但其中的六個位置是被六部尚書霸占的，一個蘿卜一個坑，即便是有人卸任，也只能由卸任者對應的那一部的尚書大人繼承，容不得旁人覬覦。

現在的文淵閣大學士的前六人就是曾經的刑部尚書朱邊、吏部尚書米粟、禮部尚書紀鴻、戶部尚書萬山、兵部尚書霍丙申、工部尚書袁止望。若是朱邊因為年老或是疾病等原因不得不“乞骸骨”，從大學士的位置上卸任，他的繼任者就只能是如今的刑部尚書喬健。同樣地，其他五個人的位置也只能由另外五位尚書繼承，然后，再選出新的尚書，接替升職的尚書大人掌管六部。

唯有董岳這個第七人是個特例。

皇帝陛下給這位置定下了三個條件：一、年過不惑；二、進士出身；三、眾望所歸。

前兩點不必解釋，所謂眾望所歸，卻是每五年進行一次舉薦，所有七品以上官員均可以撰寫薦書，推薦自己認可的人選。

獲得薦書最多的三個人將會進京候選，由京中三品以上官員進行二次投票，獲取票數最多的那人便是最后的文淵閣成員，余下的二人也會獲得包括皇帝陛下的賞賜、無形的聲望等諸多好處。

官員們對此事的熱情很高，但私底下，皇帝陛下卻對四個年長的兒女說過：所謂文淵閣第七人，其實就是個靶子，誰占據了這個靶子，你們就要把誰當作嚴防死守的對象，把這人背后的勢力連根拔除；除不掉，就要做好忍氣吞聲被人架空當擺設的準備。

戚雨溟明明也聽到了父皇的提醒，但他還是把董岳這個“敵人”的孫女娶了回去。

得知此事的時候，戚雨澈都想沖進怡王府，掀開二弟的腦殼，看看里面到底裝了什么。

——你他娘的還想不想當皇帝??？

——跟父皇對著干，你是壽星老上吊，活得不耐煩了嗎？

但不等戚雨澈有所行動，已經被封為寶公主的大皇女戚雨露就搶先一步把他想做的事情做完了，把戚雨溟大罵了一通，還昭告天下：有她戚雨露在的地方，怡王妃董氏“請”自覺消失！

事后，戚雨澈從自家王妃口中得知，董家曾為董氏造勢，說她天生鳳命，消息傳開后，便惹來寶公主戚雨露的當眾嘲笑，說董氏若是天生鳳命，也定是褪了毛的那種——不如雞！

如今，董氏成了怡王妃，做了戚雨露的嫂子，戚雨露自是勃然大怒，恨不能將這女人掐死了事。

戚雨澈原本還覺得男人之間的紛爭不應該牽扯女人，但在宮中遇了董氏幾次，戚雨澈便覺得，還是讓戚雨露把這女人掐死比較舒心。

攪屎棍是對這女人最好的形容。

每次宮宴，董氏都要自以為是地弄出一些事端，給包括他這個大伯子在內的皇子們制造麻煩，仿佛以為這樣做就可以抹黑他們，降低他們在皇帝陛下心中的評價，卻不知宮中根本不存在秘密，她的一言一行都被皇帝陛下的火眼金睛看在眼里，記在心中，到最后，被皇帝陛下厭棄的只會是她的夫君——連自己女人都管不住的二皇子戚雨溟。

更讓戚雨澈惱火的是，董氏總是明里暗里地欺負他家王妃，看他家王妃性子軟，人好，就想把他家王妃踩在腳下，一邊故作熱情地與他家王妃交好，一邊給他家王妃下絆子，讓他家王妃在人前出丑。

戚雨澈承認，他家王妃確實少了點王妃的氣度，不是那種長袖善舞、撐得起場面的女人，一到人多的場合就緊張，容易說錯話，做錯事。但再怎樣，那也是他的王妃，而且是因為喜歡才娶回府的，哪能讓別人——尤其是弟媳婦欺負？

忍無可忍的戚雨澈終是在董氏陷害了姚氏又惺惺作態的時候站了出來，一腳將董氏從自家王妃身邊踹開，讓她“有多遠滾多遠”。

事后，戚雨澈被自己親娘高妃臭罵了一頓，但戚雨溟卻反過來向他賠禮道歉。

顯然，他那二弟也知道自己娶回去的女人是何貨色！

戚雨澈沒把董氏蠱惑自家王妃的話放在心上，也不讓姚氏記掛此事。

但沒過幾日，高妃就把戚雨澈叫到宮中，讓他把兩名年輕貌美的宮女領回府中。

戚雨澈滿頭霧水，下意識地告訴高妃，他府里不缺下人，即便缺，也可以去內廷司索要，不需要借用母妃宮里的人手。

高妃頓時表情古怪，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戚雨澈愈發莫名，干脆與母妃大眼瞪小眼地對視起來。

高妃很快敗下陣來，氣急敗壞地把話挑明。

“姚氏有孕在身，你身邊又沒有別的妾侍通房，晚上……誰伺候你？！”

戚雨澈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這兩個女人是伺候他睡覺的！

但緊接著，戚雨澈就再次搖頭。

“我不要，母妃自己留著吧！”戚雨澈道，“父皇選妃都只要五品以上的官家小娘子，我雖不是父皇，卻也不想納幾個卑微的宮女為妾侍。再說，我現在只想要嫡子，在沒生下嫡子之前，什么女人，我都不會去碰的！”

事實上，不只是現在。

自從懂事，戚雨澈就沒想過要生庶子。

戚雨澈自己就被庶子的身份困擾多年，自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再有一樣的困擾。

再說，女人都是愛吃醋的，他若睡了別的女人，他家王妃肯定會不高興的！

雖說他家王妃不會承認，甚至很有可能會假裝大度地主動給他安排女人，但將心比心，只要想想他家王妃跟別的男人睡覺，他會是什么感覺，就能知道他家王妃知道他和別的女人睡覺是什么感覺了！

肯定會想殺人的！

但戚雨澈也很清楚，后面的話是不能告訴高妃的。

他的母妃其實從沒喜歡過他的父皇，自然也不知道吃醋是什么滋味，當然也不會理解他和他家王妃那種不想讓旁人插進來礙眼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高妃也只想到了自己兒子曾被舅家人罵作“小娘養”的事情，頓時嘆了口氣，沒再勉強戚雨澈將人帶走。

戚雨澈暗暗松了口氣，甚至暗搓搓地期盼起自家王妃這一胎能生女兒——若是生下女兒，他就有借口拒絕納側妃、侍妾、通房了！

但戚雨澈的這口氣沒吐出去幾日就又吸了回來。

新年剛過，戚雨澈正興致勃勃地準備奔赴西北，父皇戚云恒卻把他和戚雨溟一起叫到面前，告訴他們，有不少官員想把自己的女兒、侄女、孫女……送給他們做側妃，好讓他們早日誕下聰明健康的小皇孫。

“我有沒有兒子關他們屁事??？！”戚雨澈終于按捺不住地爆了粗口。

戚云恒皺了皺眉，瞥了戚雨澈一眼，臉色倒是波瀾不驚，似乎只是嫌棄他爆粗口，并不是覺得他這句話說得不對。

戚雨澈立刻壯起了膽子，梗著脖子繼續說道：“我就是不納，他們又能把我怎樣！”

“當然不會怎么樣?！逼菰坪愕淮鸬?，“不過就是會讓你做不了太子，當不成皇帝?！?/br>
“那就不當！”戚雨澈脫口叫道。

話一出口，戚雨澈就驚覺不妙，下意識地朝父皇看去，卻發現父皇只是微微有些愣愕，隱隱夾雜著些許嘲弄，但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大發雷霆的模樣，這才放下心來，正欲說點什么彌補，目光一掃身旁，卻發現戚雨溟竟是瞠目結舌，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注視著他。

戚雨澈立刻惡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只是這么一來，便把回寰找補的事給忘記了。

這時候，戚云恒已然開口，“不當就不當。朕早就說過，朕缺什么都不會缺少想當皇帝的兒子。若是你們中的哪一個無心皇位，自是不必理會這樣的呱噪?？扇羰窍喾?，膝下有子且不止一人便是你們必須達成的條件?！?/br>
“父……”

不等戚雨澈解釋，戚云恒便擺了擺手，“朕不會把熱血沖頭的話當真，但你們兩個也確實應該回去想一想了——想清楚了，再把結果告訴我?！?/br>
說完，戚云恒就把他們二人攆了出去。

戚雨澈不知道戚雨溟是怎么想的，只記得離開皇宮的時候，戚雨溟似乎一直欲言又止，想和自己說些什么，但又始終沒有開口。

而戚雨澈那時根本無心理會這個弟弟。

父皇的話給了戚雨澈當頭棒喝，也讓他重新審視起“繼承”這個問題。

小的時候，戚雨澈一直以父皇的繼承人自居。

長大后，也一直在為成為父皇的繼承人而努力。

然而時至今日，戚雨澈卻忍不住問了自己一句：你真的想要坐在那個位置上嗎？

若是想要坐上那個位置，他就得如父皇一樣廣納妃嬪，與一些自己并不喜歡的女人生下一堆很難說喜歡還是不喜歡的兒女。

若是想要坐上那個位置，他還得如父皇一樣學會妥協，整日與朝中那些大小狐貍勾心斗角，虛與委蛇。

若是想要坐上那個位置，他更得如父皇一樣摒棄掉自己的喜怒哀樂，當他家王妃受委屈的時候，他也不能再像以往一樣將那個讓他家王妃受了委屈的人一腳踹飛。

若是……

若是活成那樣，那他為什么還要活著？！

戚雨澈把自己關在宏王府里，反反復復地想了三日，終是想出了一個結果。

但在入宮稟告父皇之前，戚雨澈先去見了他家王妃，拉著姚氏的手，低聲問道：“若是……若是讓你去做抉擇，一個是母儀天下，卻要與很多女人一起分享我；另一個是獨占我，卻不能母儀天下，當皇后，當太后……你會……怎么選？”

“后者！”姚氏想也不想地給出了答案。

“你確定？”姚氏的速度讓戚雨澈驚愕了一下下，“不后悔？”

“選了前者才會后悔！”姚氏肯定地答道。

戚雨澈一陣無語，忍不住又道：“你要想好，如此一來，董氏那女人就有可能會變成皇后，你就得對她卑躬屈膝，甚至是跪地磕頭……”

“她當不了的?！币κ系恼Z氣肯定依舊，“陛下若是有心立怡王為太子，早在十幾年前就立了，哪會磨蹭到現在？”

“……你倒是有些眼光?！逼萦瓿赫Ａ苏Ｑ?，心情莫名地晴朗了幾分。

“再說，有寶公主在，即便怡王真有那么一日，怡王妃也只會立在宗廟里讓人朝拜?！币κ弦渤萦瓿赫Ａ苏Ｑ?，“信不信由你?！?/br>
戚雨澈撲哧一下笑出聲來，“我信！”

以他那位大meimei的性格，以及這位大meimei和戚雨溟的關系，再加上戚雨溟對董氏的態度，這種事，絕對有可能發生！

即便他們兩個都沒得手，二meimei戚雨霖也會替他們把事情做圓滿的！

董氏想讓戚雨霖失身給自己表弟以便生米煮成熟飯，把戚雨霖的帝寵和關系網據為己有的事，可是讓戚雨霖比戚雨露還要惱火呢！

如此一想，戚雨澈終是放下心來，摟住自家王妃，輕聲道：“既然你這么選，那我可就真的不做皇帝了——將來看到別人當了皇后，你可不要后悔哦！”

“這話應該還給殿下才對！”姚氏撅起嘴巴，臉上的表情卻是陽光明媚，“不過，說真的，殿下你還真不是做皇帝的那塊料，真要讓你去管理國家，那國家非亂了不可——我入府之前，你都把王府管成什么樣了！”

戚雨澈很清楚，他家王妃說的都是實話。

他確實沒有打理庶務的天賦，想當年在皇莊歷練的時候，不過一個月，就被皇莊的管事們“恭送”回了皇宮，免得他越管越亂，妨害了他們的當年業績。

在把王妃娶回家之前，他這王府里的主子下人也全都各行其是，豈是一個亂字了得。

而這也是戚雨澈放棄爭儲的最終原因——

他敢打，敢拼，敢于快刀斬亂麻！

但國家這團亂麻卻是斬不得的，因為斬幾下就要碎掉了！

而他卻想不出別的辦法！

即便不想承認，戚雨澈也很清楚，他真的扛不起父皇構建起來的國家！

但遭遇會心一擊，戚雨澈自是免不了惱羞成怒，當即把姚氏掀翻在地，惡狠狠地揉搓起來，“竟然敢詆毀你家夫君，三天沒收拾你，敢上房揭瓦了是不是！”

“是呀，是呀！”姚氏媚眼如絲，“夫君倒是快來罰我呀！”

“可惡……”

被姚氏如此一嗔，戚雨澈哪還能再想起別的事情。

入宮覲見什么的，先到一邊兒涼快去吧！

等他把身下的王妃降服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