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716
刑部大牢里的條件,也不見得比地方上的監牢條件好去哪里。 陰暗、潮濕。冬日寒冷,夏日悶熱。 守監牢的衙役不敢對她透露牢犯的任何消息,她只能從墻上摘下一個火把,循著一間間牢房極快找過去。 當時間已過去一半時,她終于停在了一處牢房前。 擠擠挨挨的牢房里,一個坎坦青年靠墻而坐,微微閉著眼,面色與唇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她靠近監牢的柵欄,揚聲喚了句“克塔努”。 克塔努緩緩睜開眼睛,順著聲音望過去,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坐在原處一動不動。 貓兒知道他是受了傷,不便挪動。 她嘆了一口氣,換了個離他更近的角度,道:“是我,我是曾偽裝成你家小王子的人?!?/br> 克塔努的眼眸登時瞪大。 兩日前他才意識到,他一直忠心耿耿對待的小王子,是個大晏男子假扮。 現下又來了個大晏女子,也說曾假扮了小王子。 他家小王子難道就那般容易被假扮? 貓兒知道他一時半刻不容易接受這個消息。 她其實也不需要他接受。 她和彩霞一樣,為的是還人情,不是要揭曉真相。 她從欄桿縫隙里,將自己帶來的小木盒塞進去。 木盒里裝著金瘡藥,再就是滿滿的點心。 一旁的牢犯立刻探手,要將木盒搶過去。 貓兒手一揚,掌中已多了一枚金簪,毫不客氣刺了進去。 那人始料不及,“啊”的一聲痛呼,再不敢伸爪子。 貓兒冷冷道:“再敢放肆,今日就送你上西天。你來猜猜,姑乃乃要是看一兩個人不順眼,提前取了爾等性命,用不用償命?” 監牢里的所有異邦囚犯再不敢說一句話。 她面上的神情那般猙獰,所有人都相信,她說得出做得到。 貓兒再將木盒遞進去,同近處的牢犯道:“傳給克塔努?!?/br> 木盒緩緩傳了進去,沒有人再敢出手搶奪。待送到克塔努面前,那個青年既不推拒、也不接受,只將目光越過眾人,愣愣的望著她。 她方才出手的那個金簪,造型特殊,他看的真真,此前的“小王子”也曾拿出來過。 貓兒今日來不是向他懺悔什么。 她只望著他道:“我曾應承下你什么,我記得。你放心,我會替你想辦法?!?/br> 她曾在扮演“小王子”的時候,發自內心應承他:你信我……你跟著我,我保你余生平安喜樂! 因為這個承諾,他豁出去幫了她,將想要取她性命的坎坦二管家殺死。 因為這個承諾,他視她如主子,哪怕后來在街面上瞧見男裝打扮的她,雖然容貌已不同,他也下意識替她擋刀,再救了她一回。 她這一生,被人暗害過太多次。便是鳳翼族的族人,也利用她、放棄她、殺害她。 匍遇上這樣一個人,她想要為了她自己,真的給他平安喜樂。 她站起身,大聲道:“老娘離開后,你們誰膽敢欺負他,就莫怪老娘讓你們不得好死。一千多種刑具,件件加身,讓你們一個個都嘗過!” 她再望他一眼,轉頭離去。 手中的火把噼里啪啦燃燒,偶有灰燼落在她手背上,并沒有什么溫度。 她垂首一路前行,光影昏暗,漸漸走岔了路,待順著眼前的通道要拐彎時,忽的有人cao著蹩腳的大晏話,問道:“是你的?你是王公子的正妻的?” 她轉頭望去,身畔的一排牢房,臨時關押著女囚犯。 原本監牢會分男女,然而現下番人眾多,能擠下人就不錯了,哪里還會專門分出女監。 出聲呼喚貓兒的,是個熟人。 這個熟人曾一眼就看上了蕭定曄,然后搶走了一件胸衣當信物。她只當不久之后就要陪伴在心上人左右,后來卻來了一幫子衙役,將她投進了這萬丈深淵。 朱力姑娘借著火把的亮光打量著貓兒。 貓兒與朱力姑娘初遇時,曾偽裝了面容,充當的是“王公子”的妾室。 后來再見面,則用了真容,用的是“王公子”嫡妻的身份。 朱力姑娘認出貓兒是“王公子”的正妻,忙忙道:“jiejie的,救救meimei的,meimei對家中事,什么都不知道的,是無辜的?!?/br> 貓兒冷冷望著監牢里的姑娘。 原本艷色灼人的女子,現下已蓬頭垢面,再也瞧不出當時的光鮮,更沒有當時的跋扈。 貓兒面無表情道:“我沒有這個本事救你出牢獄,你若能遇上你的王公子,大可去尋他,他自當會英雄救美?!?/br> …… 暮色四合,華燈初上。 回到殷府時,貓兒終歸硬著頭皮去尋了一趟殷夫人。 上門做客,得有當客人的規矩。 她頗放低了姿態的道:“……若我不聲不響的搬出去,卻是于理不合,顯得特別不懂事。唯有前來問一聲夫人,可還有閑著的客院能讓我住上一住。若不成,當然也不能為難夫人……” 她這處處小意的模樣,令殷夫人大吃一驚。 她沒有忘記這位王妃此前和她說話時的態度,理直氣壯中還帶著兩分囂張,說不清楚算是仗勢欺人還是破罐子破摔。 但還從來沒有過這種斟酌語句的時候。 她一思忖,便將下人們打發了出去。 待房中只余她二人時,她也斟詞酌句的問道:“王夫人……” 貓兒便像被蜂子蟄了一般,身子微微一抖,急道:“夫人說笑,我不是什么王夫人……我姓胡,胡貓兒,就一賣胭脂的平民?!?/br> 殷夫人立刻明白,她今日出的這一樁幺蛾子,該是同那王公子之間有了嫌隙。 她當然早已知道這位王妃從殷府溜走后,是去投奔了王公子。怎地這般“紅拂夜奔”一樣的浪漫戲碼,進展到最后,成了個“不是王夫人”劃清界限的走向? 她輕咳一聲,剛想再張口,貓兒卻先帶著一臉的疑惑問道:“我有件事情不明,求殷夫人解惑。民間男女成親,只有一張婚書,可能代表婚姻關系?” 殷夫人搞不清她何意,只得回道:“男女成親,若未將婚書送去衙門里備案,這婚書有等于無……” 貓兒臉色有一陣的蒼白,強調道:“可是雙方都畫了押,留下了手指印……” 殷夫人回道:“與畫押無關,姻緣之事并非商戶買賣,須得經官。莫說婚娶,縱然是男子納妾、甚至是買賣下人,一旦牽扯到‘人’,所有都得經官,方才生效?!?/br> 貓兒清楚,她和蕭定曄成親后還處于逃亡中,那婚書自然是沒法子拿去官府備案的。 她靜靜坐了一陣,又問道:“如若皇子成親,婚書可需備案?” 房中一時安靜了下來,殷夫人什么話都不敢說,也不適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