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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路的歹人中,有人抬頭看了看天色,提醒道:“大哥,那些寨民幾千人,我等這六七十人,便是現下直奔而去見人就殺,只怕也殺不完?!?/br> 最前頭一人立刻叱罵道:“豬腦子,點山火!吹風時正是點火的好時候,哪里還需要我等揮刀殺人?!?/br> 有人遲疑道:“這漫山的雪,怕是難起火?!?/br> 此前那人得意道:“所以風是好風,待吹薄山中雪,就是我們看熱鬧的好時候?!?/br> 他抬一抬手中瓦罐:“在寨子里翻出的一整罐子油,正好派上用場?!?/br> 他話剛剛說罷,遠處忽的“轟隆隆”幾聲,聽著仿佛是要下暴雨。 眾人蹙眉望天,喃喃道:“這要真的下了雨,火攻可不起作用……” 有人提議道:“不若我們先尋個地方避雨兼歇息,待這陣雨過了,再想法子點火?” 只這短短一句話的時間,雷聲又是一陣轟鳴。 領頭的抬手望天,叱道:“他娘的,這南面的天就是邪性,才下了雪,又能下雨。這天上烏云也不濃,雷聲倒是嚇人的緊?!?/br> 他一步躍上一棵樹,抬手遠眺,見半山谷的寨民擠擠攘攘,撇嘴冷笑自語:“就讓你等多活半個時辰?!?/br> 他從樹上跳下,正抬頭往四處打量,想要尋一處適合避開風雨之處,不妨身后又是一陣驚雷,下意識便被雷趕著往前行。 待行了半盞茶的時間,被派出去先一步探路的探子回來,遠遠招手喚道:“快,前方有一處山洞,我們正好進去躲一躲……” 那喊聲順著山谷旋至高處,半山谷上的貓兒從挪開望遠管,抬手向邊上珍獸門門主示意。 門主點點頭,立刻高舉手臂,隨時準備發號施令。 待從望遠管中望著那一行人你爭我趕的進了山洞,他唇邊緩緩扶起笑意:“莫急,一個都少不了……” 再一聲驚雷響起,他的手臂陡的揮下,山洞外忽然聚齊二十幾個珍獸門弟子,推動著一塊巨石直直往山洞口滾去。 只片刻間,山洞中忽的傳出接連不斷的驚呼,數人驚恐的要從洞中逃出,正正好被滾來的巨石夾在洞壁邊上。 只過了短短幾息,那些洞壁邊上還在奮力嘶吼掙扎的人,便在絕望中被不知什么東西拖進了洞中…… 珍獸門門主再揮動手,示意自家門徒立刻撤回,摘下望遠管,振奮道:“圣女,成了,那幫孫子一個都活不了!” 待他轉過身,原本站在他身畔的姑娘已不見了蹤影。半山坡往下,卻有一個身影連滾帶爬急急下了山谷。 此時年輕的寨民們已或抬、或背、或扛,將在打斗中受了傷的丁勇們撤離戰場。 圣藥門的弟子們全情投入到救傷之中,便連大小兩位門主也奔赴向了傷患。 年老一些的寨民們則自發組織著向傷勢稍輕的丁勇們送水送吃食。 貓兒她將將到了山腳,一位老嫗忽的向她疾步而來,到了兩丈之外便雙膝跪地,雙手高舉,向她獻上一塊巾帕包起來的一塊干糧。 老嫗眼中含淚,用鳳翼族的語言不停道:“……圣女之光,萬民之?!?/br> 貓兒原本要推拒,卻又深深一躬,接了那干糧,扶起老嫗道:“莫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br> 此時天空云朵轉薄,日頭幾經掙扎,終于從云后跳了出來。 心口那塊溫熱的干糧給人無限的振奮。 貓兒轉身上了另外一處山谷,一邊向山坡上的傷民打聽戰況,一邊往高處而去。 …… 戰事已歇,尸橫遍野。 傷民們自發的將地上的尸體堆積在一處。 蕭定曄疲乏至極。 從昨日晌午到現在,雖只過去了一整日,可這一整日,他沒有停下過。 他的軟劍早已崩裂,他的四肢早已不是他自己。 他的層層衣裳被鮮血打濕,分不清里間到底多少血是他的,多少血是旁人的。 缺少訓練有素的兵卒配合,這是他打過最艱難的一場仗。 此時戰事已歇,他靠著山壁,忽的打了個盹。 在這個盹里,他做了個短暫的夢。 夢里,他躺在一處倉庫的床榻上,房里光線晦暗,四周是一片叫賣聲。 夢里的他仿佛是遭遇了一回刺殺,雖逃得一命,卻奄奄一息的躲藏在此處。 他躺在床榻上,原本該昏睡過去,卻并沒有。 昏昏沉沉中,他仿佛在等一個人。 他其實清楚的知道,那個人不該出現。此處危險,可能隨時都會跳進幾個刺客,往他本就被開了膛的肚皮上再補幾刀。 他并不是很篤定,那個人一定會出現。 畢竟她時時刻刻都想從他身畔逃開。 她和他簽了幾份契書,說過無數冷情的話,都是為了爭取自由。 夢里他有些悲觀。 他想著,她雖然那時已經委身于他,那幾日也和他極好,可她趁著他受傷不能回宮的契機逃宮,不是沒有可能。 太有可能了。 他心肝有些撕痛。 他覺著她一定會走。 她用什么妝粉、蛋清、花生殼……不拘什么東西喬裝一回,就能出宮。 然后她會去何處? 等她逃出了宮,他該去何處尋她? 天大地大,她出了宮,他可能真的沒有辦法再能尋到她。 他躺在床榻上正在擔心,吱呀一聲門響,進來個短髭清瘦青年。 那青年看見床榻上的他,一個飛身便向他撲來。 他立刻忍痛抽出軟劍要指過去,才被縫上的胸膛卻忽的被掙裂開,五臟全然暴露。 青年的眼中忽的一亮,仿佛貓看到了耗子。 他不知為何,竟抖了兩抖,唯恐青年摘走他的內臟,不由大喊道:“旁的可以拿走,心留下,心留下……” 青年聞言,立刻上前,一只纖細的手帶著罪惡向他胸膛前伸去,激動道:“肝能不能摘走?我最愛吃兔肝,跟著兔rou一起烤,那滋味……” 青年說的眼中放光,嘴角已流下了涎水。 他不知怎么的,原本想要搖頭,卻又點了點頭。 他低聲道:“你中意吃肝就吃肝,中意吃肺就吃肺。你這時候應該已經懷了狗兒,要多吃……” 青年聞言,一屁墩坐在床畔的椅子上,立刻從身后抽出了一把鋼釬,滿眼的期待:“現在就穿串成不成?” 他卻微微有些心涼,怔怔道:“為夫都已經這樣了,你就不知道心疼?” 耳邊一陣吱吱聲,什么東西竄上了他的胸膛,壓的他一陣氣悶。 他腦袋一抬,睜了眼。 眼前有個小猴,一只爪子正撫著他的臉,見他醒來,高興的又吱吱幾聲。 他怔怔望著小猴,面上忽的浮起一絲兒笑:“我就知道,人和人,不可能生的出猴子。你并不是……真的狗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