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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呼喚的更心急:“小五回來,她不適合,你縱然追回她,她沒有子嗣,不適合……” 他腳下沒有絲毫停歇,前方的馬車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他一抬手,手中軟劍倏地劃破車廂門。 他全力一躍,眼前光影一閃,卻邁進了一處宮殿。 宮殿里人影憧憧,有些混亂,隱隱有婦人的壓抑呼痛聲。 一個面白無須的青年看見他,忙忙竄上前,站在他身前恭敬的哈著腰:“主子,小主子還沒出生,還早呢?!?/br> 他一臉怔忪,想了半晌,忽的冒出一句:“有孕三個月就能生產?不是說要九個月零三天?” 白面青年笑道:“主子不知,九個月零三天的娃兒,是生出來當凡人。三個月就出生的,那是要上仙界給太上老君當仙童、守煉丹爐。咱家小主子是要去當仙童的?!?/br> 他便拉了臉叱道:“狗屁仙童,我的娃兒還當什么仙童?人間不值得嗎?” 他心疼娃兒的娘,立刻抬腳往前,將將要推開產房,卻從門縫里飄出個身穿紅肚兜的小胖墩,連蹦帶跳走遠了。 他忙忙追上去,那小胖墩便停了腳,轉頭向他一攤手:“你來晚啦,我阿娘肚子爛啦,兜不住我啦!”轉頭又蹦蹦跳跳要走。 他聽得似懂非懂,長臂一伸便將小胖墩提溜進懷里,著急道:“你要走之前,不打算再見見你阿娘?” 小胖墩癟著嘴搖搖頭,年少老成道:“見又有什么用?白傷心?!?/br> 他心里起了執拗,就是要帶小娃娃去見他阿娘。 小娃娃一邊掙扎一邊大喊:“放開我,再遲我上不了仙界啦!” 他一巴掌拍在小胖墩的小屁屁上,將小胖墩往胳膊下一夾,三五步便跨進了產房。 四周倏地靜下來。 房里沒有一個人。 胳膊底下也沒了小娃娃。 房里陳設繁華,矮幾高柜上沒有一絲兒灰塵。 眼前是一張屏風,屏風后擺著一張大床。 大床上空空如也。 他搖搖頭。 這樣的床榻,應該有位姑娘躺在上面,見他進來,該給他一個狡黠笑容,再拍拍身畔枕頭,笑嘻嘻道:“美男子快過來,姑奶奶旱的不成啦?!?/br> 空空床榻往前,靠窗部位,擺著一張妝臺。 妝臺上擺放著一排十分齊全的妝粉,妝粉邊上是一面銅鏡。 銅鏡擺放的位置不對。 該擺在……他拿起銅鏡,擺在了妝臺的左側方。 他再打量著妝臺,不對,還是不對。 還該有一把小算盤放在妝臺上,旁邊再放著筆墨,用來算賬本記賬。 算盤珠子的聲音忽的在房中回蕩。 噠噠,噠噠噠…… 他立刻往四周尋去。 房中空曠,依然沒有一個人。 外間日頭從窗戶進映照進來,纖塵在空中隨意飄蕩。 偌大的房里,只有他一人,只有他一人。 噠噠,噠噠噠…… 算盤珠子的聲音在空中回蕩,那般長久的空曠與冷寂,要將他的一生都淹沒…… 他倏地睜眼。 耳畔鳥雀啾鳴,日頭大盛。 庫狄郎中頭朝下腳朝上從窗戶外翻進來,抱怨道:“王公子,喊了你十幾遍,你睡的像死人一般。若不是圣女交代,我師父怎能日日親自來醫治你?!?/br> 來不及拍去身上灰塵,搶先去打開門,扶著大門主進來。 大門主含笑望著蕭定曄:“圣夫好睡眠?!?/br> 蕭定曄倏地想起,每日這師徒二人,要前來給他扎針、熬藥。 他忙忙道:“我現下好了些,我夢中想起來……” 只這短短幾息,他腦中忽的成了一團漿糊,夢中看到的所有一切,仿佛被一片濃霧吞噬,他再用力去想,又剩下一片空白。 庫狄郎中蹙眉道:“王公子,你想起了什么?你倒是說呀?吊的一手好胃口?!?/br> 蕭定曄苦笑道:“一瞬間就忘的一干二凈?!?/br> 他從床榻起身,快手快腳洗漱過,等門主為他診治。 大門主將手指搭在蕭定曄腕間許久,移開手指,轉去按壓他太陽xue處的脈絡。 指尖血管氣血充盈,彈跳有力,比前幾日顯見的好了許多。 大門主點點頭,心中對自家圣女的佩服又多了一層。 瞧著她是胡鬧,每日將這位圣夫氣的面紅耳赤,未成想果然有些成效。 等大門主開始扎針,蕭定曄方問道:“老先生喚晚輩為圣夫,莫非在下果然是貴派圣女的夫君?” 大門主自上回被假圣女忽悠去了廣泉府,所經之事險些將圣藥門面子丟光,這位老頭便意識到: 自己雖然在醫術方面有極高造詣,可在判斷何事有利于門派、何事不利于門派發展上,并無什么高明之處。 好在他活了大半輩子,又積累了一些人生智慧。 廣泉府之事令他悟出來一個道理。 在對待自己不擅長的領域方面,有懂得藏拙。 又稱,裝糊涂。 此時這位老狐貍面目呈怔忪狀,作勢想了想,道:“圣女吩咐族內人如此稱呼公子,至于公子是否真的同圣女成親,我等卻并不知曉?!?/br> 蕭定曄追問:“貴族圣女成親,難道就沒有什么信物?” 老狐貍“哎喲”一聲,又道:“此事屬下卻不知曉?;蛟S有,或許沒有?!?/br> 他拿出個令人十分信服的證據: “王公子這幾日也該發現,我家圣女性子跳脫任性,不受約束。她凡事不按規矩來,定親成親自然也極可能無信物。 至于其間究竟如何,恐怕只有圣女本人才知?!?/br> 大門主敢把什么事情都往貓兒身上推,自有他的道理。 貓兒此時不在隔壁房里。 事實上,昨兒晌午,圣女就已大張旗鼓的搬出了這竹樓,住進了斜對面的小樓。 隔了這么遠,詭道門又沒有“順風耳”之類的神器,他就不怕圣女翻臉。 日頭緩緩高升,等蕭定曄喝完湯藥、用過早膳,早霞早已散去,天空澄凈的仿佛一片海。 他踱出房門,下意識的轉去隔壁房。 待透過半開的窗戶瞧見里間空空,意識到那位圣女已經搬了出去,想起昨日她的憤憤,以及他和她的吻,以及后來招來的她的痛罵。 他嘆了口氣,轉身面向斜對面那棟小樓。 小樓二層位置最好的一間房,房門緊掩,只半開著一扇窗。 偶爾有下人端著紅漆盤從房門里進去,須臾后又出來。 再過了不多久,房門一開,站出來一位身著紅衣的姑娘。 辰時的日頭打在她身上,她全身皆是鳳翼族的裝扮,一頭烏發光潔的梳在腦后,辮成數條發辮垂下,顯得又英氣又俏皮。 姑娘眸光微轉,一只手在額上搭了個涼棚,便往此處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