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什么，拿起書快速翻閱，不知道在找什么，眉頭緊緊擰在一起，從沒這樣焦躁過。

翻到快翻完這本書的時候，終于看到了被撕開的另外半張紙，六個整齊漂亮的字印在上面：你會討厭我嗎？

鹿今抬著胳膊放到桌子上，支起一只手撐著額頭，他慢慢將紙條放到半張紙的旁邊，拼圖完成。

完整的一張作業紙，寫著完整的一句話。

-傅鈺是同性戀。你會討厭我嗎？

鹿今雙手驟然握緊，頭抵在桌子上，胸口像跑步岔了氣，鉆心絲絲的疼。

因為傅鈺剛睡下不久，不想中途叫醒他，所以晚飯只有鹿媽和鹿今兩人吃，鹿爸出去后也還沒回來。

兩人面對面坐沉默吃飯，鹿今瞥見鹿媽眼圈兒紅，不敢問也不敢安慰，因為鹿媽的臉皮兒特薄。

后來和他說了兩句話，聲音是哭過后的暗啞。

鹿媽收拾桌子，對他說：“兒子，晚上你去書房睡吧?！?/br>
鹿今伸手拿過紙巾，擦了擦嘴角：“好?！?/br>
鹿媽從廚房拿過保鮮盒，一個一個打開將剩菜倒進去，對他囑咐道：“飯在冰箱，如果小鈺醒了，熱一下就能吃?！?/br>
鹿今起身幫忙裝，聽到停下來看她，問：“您要去哪兒？”

“我出去一下?！甭箣屴K盤子，然后看他，“把這些放進冰箱，小心點別撒了?！闭f完端著走進廚房。

鹿今扣上最后一個拿起，右手又拿了一個，端著兩個走到冰箱前，打開放進去，然后再返回去拿剩下兩個。

鹿今在準備睡覺前，傅鈺沒有醒來走出房間，鹿爸和鹿媽也還沒回來。他從書房抱著棉被來到沙發上，今晚他打算在這兒湊合一宿。他討厭睡書房，因為睡在那里總做夢，還是噩夢。

他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然后掀開棉被躺下，看了不久漸漸閉上眼睛。

兩分鐘開始淺眠，五分鐘進入深眠，后來什么也不知道，半夜傅鈺出來找水喝，給他蓋被子也不知道。

鹿今一夜醒來全身酸痛，都是身下這個沙發鬧得，它太軟了，不適合長時間使用。他后悔讓鹿媽選擇這套沙發，雖然這個決定晚了8年。

他仰著頭閉眼放空，等精神回歸，揉了揉疲倦的雙眼，扭頭去看主臥方向。

昨晚睡得很死，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回來，鹿今掀開被子打算先倒杯水潤潤喉，路過玄關瞥了一眼鞋柜，發現鹿媽的拖鞋還是和昨晚一樣擺放。

旁邊鹿爸的也一樣。

他們沒有回家。

鹿今轉身走進廚房，找出快壺接水燒，他們一夜未歸，能去哪兒呢？

肚子咕嚕咕嚕叫起來，想到昨天鹿媽做了好幾個菜，自己沒心情所以沒怎么吃，而說到沒吃他忽然想起傅鈺。

他還沒睡醒嗎？

鹿今走出來到房間，輕輕轉動門把手，露出細細的一條縫，用眼睛往里面瞄。發現床上平坦沒有人，被子也卷成“手抓餅”形狀放在床尾，這人已經醒了？

鹿今大大方方推開門，360度轉身尋找傅鈺，卻看不見他半個人影。他胸口莫名一緊，轉身沖出房間，去衛生間找，里面沒人。

他又跑去主臥看還是沒有人，關上門忍不住捶自己腦袋，他怎么可能闖進爸媽的房間，他睡傻了。

鹿今趕緊回屋換衣服，出門找不到鑰匙，給他急得冒汗，嘴里不由地跑出臟話。想到鹿爸應該帶了鑰匙，于是不打算找了，走到鞋柜前，彎腰穿鞋時門口窸窣。

傅鈺穿著他的衣服出現在門口，看見他急急慌慌的樣子，于是問：“你要去哪兒？”

鹿今系鞋帶的動作頓住，將鞋子放下，冷冷地抬著眼，“你去哪兒了？”

“樓下?！备碘曌哌M來關上門說，“買東西，牙刷沒了?！?/br>
視線順著他的話到了手上，塑料袋透出里面的東西，鹿今再次抬頭臉色很難看，罵他：“你他媽都這樣了，能不能別亂跑？”

“我……”傅鈺被他吼得一愣，然后一臉無辜，“只是去丟個垃圾?！?/br>
心慌的感覺還沒完全消去，鹿今覺得這是他引起的，所以對著他開始亂發脾氣，“垃圾什么時候丟不行？再說誰讓你丟了？你丫消停待著不行嗎？！”

“今兒，你在怕什么？”傅鈺聽出他聲音里的顫抖，還有眉目間的那小抹褶皺。

被他戳破鹿今沒有掩飾，語氣很差的說道：“我怕你又被抓去打死了?！?/br>
撲哧——

傅鈺突然歪頭淺淺笑了，猶如輕云，他對他說：“……你一點也不溫柔，而且還學會罵人了?！?/br>
鹿今翻了翻白眼，說：“我罵人是一天學會的嗎？”

傅鈺：……

鹿今把冰箱的剩菜拿出來熱了，米飯剩的不多，好像也只剛夠傅鈺現在的飯量。他不管他夠不夠，反正自己吃一碗。

傅鈺洗漱完坐上桌，看到菜的那刻眼睛直了，然后不管做什么說什么，視線沒從上面移開過。

聽到他說「吃吧」，抓起筷子就往嘴塞，跟沒吃過似的。

鹿今坐在他對面，看著忽然沒了胃口，筷子也動得很慢，米飯是一粒一粒吃，目光一直在他臉上轉悠。

他飛快地吃完兩碗米飯，扒拉完最后一口，邊喊著他邊遞過去碗，鹿今接過摞到自己的碗上，對他說：“行了，吃到這吧?！?/br>
傅鈺慌張地放下水杯，舔著嘴角不甘心說：“我還能再吃一碗?！?/br>
鹿今說：“省了?！?/br>
傅鈺抽著眼角，不明白他為什么要省，也想到前幾天的情況，聲音弱了，“在那里我根本吃不飽飯?！?/br>
或是根本吃不到飯。

“我知道，但是不能再吃了?！甭菇駡猿譀Q定。

“好吧?！?/br>
傅鈺答應后主動收拾桌子，鹿今跟著站起來撿碗筷，對他說：“你只管收拾，我來刷?！?/br>
他剛想說自己可以，但一想到他的脾氣，膽兒就慫了。

鹿今剛才一直在觀察傅鈺，他從昨天回來到現在情緒穩定，還時不時發笑，看著和平時沒什么兩樣。但這不是人在遭遇后的正常表現，這兩頓飯早就超出平時的量，而且他好像在強迫自己吃。

鹿今發現這個問題就注意觀察，所以才會一而再地攔下他的碗，讓他回歸平時正常的一日三餐，不會因為吃不到下一頓而害怕。

收拾好鹿今走出來，看到傅鈺坐姿端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斜斜地靠著墻，擦完手才走過去，挨著他坐下，伸手拿起遙控器，問他：“你不哭嗎？”

傅鈺扭過頭，不解，“為什么哭？”

鹿今漫不經心地按著節目鍵，尋找可以停下的節目，順便回答道：“你被打成那樣兒了，還要逞強裝不疼嗎？”

傅鈺空了好久才說，“想，但是哭不出來，我是個爺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