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凹凸不平的沙發上輾轉反側一宿,心里盤算著該如何討好少年,求的一方小小的安生之所。好不容易睡著,全是噩夢,手在空中抓了一個空,然后驚醒了過來。眼前一片黑暗,遠遠聽見雞叫聲,估摸著天快亮了,便不敢再睡,豎起耳朵聽臥室里的動靜。何沁遠在床上掙扎撲騰,右手腕扭傷不能使力,他用手肘撐起身體,再用肩膀抵著床頭往上蹭,好不容易把身子抬起來,結果不小心碰到了手腕的傷,疼的他一個哆嗦倒了回去。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心情低落,覺得自己卑微又可憐。有人輕輕敲門,魏家承打開門站在門口,問:“大哥哥……需要我幫你嗎?”何沁遠實在沒有力氣爬起來,偏著頭道:“過來扶我一把?!?/br>魏家承摸進屋,把何沁遠扶起來,不知道該做什么,只能站在床旁,一直扶著少年的肩膀穩住他后仰的身體。何沁遠最怕別人看見他的殘疾,在小瞎子面前他就輕松自在多了,光明正大掀開被子抓著細腿往褲子里塞。后背有支撐,讓他坐的穩穩的,平日里半小時才能穿好的衣褲,今天五六分鐘就搞定了。最讓他欣慰的是,有人扶著他,墊尿布也方便多了,還不怕被人看了去。何沁遠想,不就是給口吃食,行善積德總有好報,就當買的小奴隸,好好□□一番,總能干些活的。他這么想著,腰板一挺,擺出主子的架勢,對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小孩道:“魏家承,過來?!?/br>魏家承小心的往前挪了挪。何沁遠把手臂穿到膝蓋下,把兩條腿攏在一起提起來,用沒有受傷的手撐住床,用力把兩條軟面條一般的腿垂到床沿。每天早上起床穿鞋都是麻煩事,每次彎腰取鞋子都是小心翼翼,身子對折容易,要撐起來就跟那七老八十老頭一般,要撐著腿一點點把身子直起來。他沒使喚過人,覺得新奇又好玩,清了清嗓子道:“幫我把鞋子拿起來?!?/br>魏家承愣著沒動,陌生的環境對于盲人總是充滿恐懼。說到魏家承,小小年紀也是有故事的人。他小時候過的也是富裕的生活,母親高雅美麗燒的一手好菜。父親很忙,很少回家,可是他卻喜歡嚴肅寡言的父親。因為只要父親回家,總會帶給他一些新奇的玩意。當他穿著小西裝扎著領結學習鋼琴時,坐在豪華的轎車里上學時,坐飛機飛到非洲草原去看最愛的獅子時,閑棄管家做的食物不夠可口時,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衣衫襤褸撿拾垃圾。一場車禍改變了他的生活,踩碎了他無憂無慮的童年,猝不及防劈頭蓋臉襲來,讓他連哭都哭不出來,恐懼的幾乎要崩潰。那一天,魏家承的母親帶著他親自去超市購買食材,如果沒有意外,每個月的這天父親都會回來。母親帶著微笑一個一個挑選著活蹦亂跳的蝦,買了父親最愛的咖喱醬,總之買的吃的喝的都是父親喜愛的。他在車上還在賭氣,說:“mama最喜歡的人是爸爸,一點也不喜歡我?!?/br>mama還笑著摟著他安撫道:“家承乖,你爸爸回家時間少,我想多弄點好吃的給他,明天,明天mama給你做你最喜歡的……”沒有明天了……也沒有最喜歡的菜肴……沒有了mama的味道……一切都如同嚼蠟。一輛失控的貨車迎面撞向了魏家承家的轎車,魏家承的母親和司機當場死亡,車禍那一剎那,母親的本能反應用身體保護住年幼的孩子。世界安靜下來,魏家承半睜著眼眸看見切割機爆出的火花,血模糊了雙眼,他偏頭看見了最后一個場景是他的mama。那個只剩下半個頭的女人,雙手還緊緊的摟著自己,接著陷入了一片黑暗。誰偷走了我的mama,偷走了我的家,偷走了我的光明。他在醫院躺了很久,有父親的聲音,有三叔的聲音。大部分時間他的父親是不在的,三叔會給他講故事說笑話,可他一點也笑不出來。顱內血腫壓迫了視神經,位置危險,即便手術成功率也只有一半。那時候他車禍重傷,多處骨折,奄奄一息。醫生建議等,等血腫被吸收一些,等他身體好些在進行手術。醫生在門口悄悄對父親說:“太虛弱了,怕這孩子下不了手術臺,還是先調理身體吧?!?/br>他在床上躺了很久才慢慢康復,出院后他沒有再回以前的家,他瞎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他被父親帶到了另一個家,那里的人視他為眼中釘rou中刺,在那里他最常聽見的就是“□□生的雜種”。父親依舊很忙,三叔時常會來。可是他的境遇卻沒有什么大的改變,他知道鞋子里的釘子是他所謂的大哥放進去的,把他從樓梯上推下去的是二哥,還有一個小meimei成日跟著大人學舌:“□□生的雜種,雜種是什么東西?”魏家承的世界沒有白天黑夜,可是他跌跌撞撞摸索離開家時,卻無人阻攔。他的聽力極好,他清晰聽見有人捂著嘴巴笑。他在半路被人攔腰抱住塞進了貨車,車子開了很久很久,他迷迷糊糊睡了,醒來時身體在搖晃,他被人丟棄在陌生的列車,陌生的世界。然后他開始流浪的生活,與野狗搶食,以天地為家。顛沛流離跌跌撞撞,他來到了這個小鎮,不想卻遇到了人販子。逃跑兩次都被抓回來一頓毒打,他聽那些人說,要把他卸了腿丟到街頭討錢。就在這絕望的時候,有人竟然花錢買走了他,讓他遇到了這個癱瘓的少年。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對自己說,無論如何我都要賴在這個家。只是一種直覺,覺得這個身有殘疾的少年是個好人,說不出原因,可能是因為殘疾而同病相憐。于是他努力討好少年,聽到少年指揮他做事,趕忙蹲下來一陣摸索,摸到鞋子后又摸到少年的腳。饒是有思想準備,這一抓還是嚇了一跳,好細的腳踝,往下一摸腳尖竟然朝下垂著,兩條大長腿虛軟的點在地上,隨著他的力度微微晃動。何沁遠嚇了一跳,把腿從他手里拽出來,有些不悅:“你干什么?別碰我的腿?!?/br>魏家承瑟縮了一下,解釋道:“我想給你穿鞋……”何沁遠道:“給我,我自己來?!彼淹葥破饋泶钤诹硪粭l腿上,費力把鞋套在腳上。往輪椅上移動時,右手實在疼的厲害,他在魏家承的扶持下才勉強坐上了輪椅。魏家承實在太臟了,何沁遠閑棄的捂著鼻子道:“太臭了,等會自己兌水去洗個澡,把你身上的跳蚤給我洗干凈?!?/br>魏家承趕忙聽話的點頭。“走,去幫著把爐子推出去?!彼D著輪椅剛到臥室門口,就聽見碰的一聲,小瞎子撞在了衣柜上。何沁遠過去拉住了小瞎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