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坐在炕上的大姑姐：“二姐，你看你家這兒媳婦，簡直沒個體統。你做婆婆的都不說管管啊?！?/br>
    依依小姑娘坐在炕上，身后靠著一摞被子，王愛珍怕她摔，一直伸手扶著。聞言抬起頭，淡淡的掃了她們一眼。

    視線越過她們，望向門口的兒媳：“你爹他們回來了嗎？”

    李玉萍隔著窗戶瞅瞅“回來了。在外頭洗手呢?！?/br>
    “那就開飯吧?！闭f完才轉頭指指炕沿：“弟妹坐吧，既然趕上了就順帶吃一碗。只是如今都困難，你別嫌棄?！?/br>
    “誰嫌棄？”楊鐵檻接著話頭進來，待看到炕上的人時才恍然大悟：“哦，弟妹嫌棄啊，那可沒法子，咱家就這水平，要嫌棄的話就只好勞煩你們回自己家?！?/br>
    這家人真小氣，不就說你們家閨女是傻子嘛，這要記恨到啥時候去？馮改蓮被擠兌的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伤駜河星笥谌?，且還是事關口糧的大事，只好默默的忍下這奚落。

    “瞧姐夫說的，就您家這日子誰敢嫌棄啊。那比外頭的工人都過的好?！?/br>
    楊鐵檻上了炕，先看看閨女，這才轉頭準備吃飯。其余的人也都坐好，獨余馮改蓮母女木頭樁子一般杵在地上。

    王愛珍暗嘆一聲，開口招呼：“改蓮你們坐吧，一起吃?！碑吘故悄锛胰?，自己老媽還在人手底下生活。她那么綿軟，自己要是把弟媳得罪了，老娘背后還不知要受啥罪呢。

    之前就一直處于半饑餓狀態，如今又餓了兩頓，王紅霞剛才聞到飯香就在一個勁兒的咽口水。眼睛盯著飯桌上那一盆濃稠的粥如餓狼一般，等不及表嫂把飯盛滿，她已經急切的伸出了手。

    母女倆餓死鬼托生一般根本顧不上燙嘴，唏哩呼嚕的吃完，還想再來一碗。李玉萍翻個白眼。

    “沒了，剩下的得給你姑父和表哥留著。他們干活辛苦?！?/br>
    馮改蓮推了閨女一般，訕訕的笑笑：“這就行了，如今糧食不寬裕，吃的不餓就好?！?/br>
    李玉萍是真不喜歡聽她說話，你也知道如今糧食緊張，給你們吃就可以了。若不是我婆婆，就憑你們娘倆說我小姑子的話，這家哪兒有你的飯。大掃帚倒是給你預備著呢。

    撤下碗筷，馮改蓮厚臉皮的坐到二姑姐身邊，轉頭去逗小女孩?！皝?，叫妗妗，叫二妗，我是你二妗。旁邊那個是你紅霞表姐?！?/br>
    逗了半天，小女孩沒一絲反應。她下意識的就想說這孩子是傻子，話到嘴邊了又猛的咽了下去。差點沒把她個長舌愛八卦的憋死。

    王愛珍也不愿與她們多揪扯，抱起閨女下地，輕輕的拍著后背哄她睡覺。

    “你們來是有啥事兒吧？有事就說，這天也晚了，別讓家里人擔心你們?！?/br>
    這算送客了，馮改蓮只好開口說出來意：“月底了，家里實在是揭不開鍋了。我這才厚著臉皮上門，想找你們借些糧?！?/br>
    楊鐵檻兩口子猜著她的來意了，聞言雙雙嘆氣。王愛珍面露為難：“這……真不是我小氣，實在是家中不寬裕。年前說的救濟糧到現在都沒發下來，大隊的倉庫都快養不住耗子了。你姐夫為這，愁的一宿一宿睡不著覺。離下月還有四天，我們家也是湊合喝稀粥，紅薯干也沒了?！?/br>
    糧多的是，可這弟妹是個只借不還的主。之前當家的就對她有了意見，是她為著老娘這才一再忍耐。眼下家家都揭不開鍋，漫山遍野的野菜被挖的連根都不剩。她要是還能拿出糧來接濟親戚，外人該咋看她。

    而且這大嘴巴的弟妹也不會有好話。說不定因嫉生恨，跑去匿名舉報她們。上一次舉報的還沒找出來，這次可得小心。要是家里的東西被搜出來，那他們一家都要完。

    馮改蓮聽著這訴苦的話，壓下去的火又噌的上來。被她深呼吸了幾次才勉強再次壓住。

    “二姐，你也別哭窮。誰不知道你男人是支書，倆小叔子還那么有本事，常接濟你們。誰家吊起嘴你家也缺不了，我也不多借，給七八斤玉米度過這末尾的幾天就行?！?/br>
    王愛珍氣的冷哼，但怕驚著懷里的閨女，聲音倒是不大“你這說的是什么話，如今糧食緊缺，城里都在限量，我們咋就能寬裕得了?！?/br>
    馮改蓮撇撇嘴“寬不寬裕的我又不能開你家糧柜查考，如今是家里實在揭不開鍋了，你就說你借不借吧？”

    沒等對方回答，她又繼續：“如今大隊都改制了，六歲以下的孩子沒糧，不上工的老人，一個月只有十斤粗糧。咱媽那么大歲數了，一天三兩糧食恐怕得餓死吧?！?/br>
    “你……”王愛珍氣的怒瞪她，你這人好不要臉，居然拿老人要挾我。我每個月給老太太的東西都被你們收刮走了，你們咋好意思的。

    一旁的王紅霞根本看不出個眉眼高低來，更加不會審時度勢?？炊脷獾恼f不出話來，她還出言給她媽幫腔。

    “我奶餓的一天就躺在炕上，說下地太費力氣?！?/br>
    楊鐵檻冷笑的望著她們，眼眸中冰涼的無一絲溫度：“孝乃天下大善，你們如此虐待老人，怎么好意思在這兒說嘴的？簡直無情無恥到家了?！?/br>
    “我……”馮改蓮被打臉，之前的無恥嘴臉稍有收斂?！拔乙彩菦]辦法，大人的口糧也不夠，何況家里還有孩子，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勇軍，紅軍都是能吃的時候，他們那半份兒糧根本不夠。我們也是勒緊褲腰帶在過。這實在沒辦法了才來你們這兒?！?/br>
    王愛珍被這哭窮哭的沒了主意，若是大姐來，她肯定借，自己男人也不會說啥?？伤麄冞@一家子白眼狼，喂飽了也許會反咬你一口?？刹唤?，自己老娘咋辦？難道看著糧食卻讓老娘餓死不成？

    女人淚眼汪汪的望著男人，楊鐵檻嘆口氣。轉頭跟這不著調的母女倆說：“糧是真沒有，我也不是孫猴子，變不出來。天不早了，你們也該回了?！?/br>
    一家之主再次下了逐客令，這母女倆是干氣沒招。王紅霞氣鼓鼓的瞪著王愛珍：“二姑，你也太狠心了吧。咱可是一個姓的閨女，你就這么見死不救啊?！?/br>
    王愛珍沒說什么，李玉萍擦著手進來了：“表妹你這就不對了，沒有的東西你讓你二姑咋借。你這不是為難人嘛，難道把我們家喝糊糊的糧給你們，我們自己餓死不成。這天底下好像沒這個道理吧。傻子都知道得自己吃飽，何況我們也不是傻子?！?/br>
    王紅霞被奚落的咬著嘴唇，紅著眼睛掉銀豆子。馮改蓮氣的挨個指著她們“你們也別擠兌人，誰還沒個求人的時候。你們如今這么對我們，往后就別求到老王家頭上?！?/br>
    狠話撂下，她拉上閨女的手出了楊家的門。村口碰上了同樣來楊家的王巧珍老兩口。

    “咋，你們也去楊家借糧??？”

    楊巧珍拉住男人，趕快接口道：“哪兒啊，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