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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伙計們把鏢車上的油布掀開抖抖仔細收好,鎮遠鏢局的大旗高高立起來,趟子手老趙清清嗓子走在最前頭,“鎮遠——揚威——”嗓門高亢敞亮。仲彥秋騎著馬跟常漫天并肩而行,常漫天是個很爽快的漢子,闖蕩江湖三十多年大江南北哪里沒去過,什么光怪陸離的事情沒見過,仲彥秋只略略提一句,他就能翻出好幾件有趣的故事講給仲彥秋聽,說著說著感慨萬千,只道自己也老了,走完這趟鏢就到了掛劍歸隱的時候了。索性他也尋好了接班人,鏢局里也不至于陷入青黃不接的境地。他說,仲彥秋就聽著,適時地插上一兩句話以免冷場,太陽轉眼又大了起來,雨后的水洼不多時已然消隱無蹤,那一點點因為下雨升騰起的涼爽化為了被陽光炙烤的酷暑,常漫天掏出塊青布帕子擦擦汗,揚聲道:“按這個速度今天傍晚能趕到鎮子上,大家伙加把勁,今晚吃頓好的!”聽他這么說,本來已經有些有氣無力地鏢隊立時精神了些。常漫天笑著跟仲彥秋說道:“看看!這群小崽子一個個都是吊著蘿卜才肯跑的主兒,不喂頓好的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br>他話音還沒落,后頭就有人叫道:“我們是小崽子,那副總鏢頭你是個啥?”鏢隊頓時就哄笑起來,“滾滾滾!還編排起老子來了!”常漫天笑罵道,從馬鞍邊上的側兜里掏出塊餅子就扔了過去,“吃的還堵不住你的嘴!”哄笑聲更大了。這年頭的鏢局很多都是同姓子弟或是同門師兄弟組成,關系自是比同外人親近,鎮遠鏢局便是如此,那總鏢頭是常漫天的師兄,下面的鏢師大多都是他倆的徒弟,他們師兄弟江湖廝殺幾十年,一桿“金槍鐵劍旗”打出,東南一帶少有人敢動他們押的鏢。仲彥秋回頭看了眼哄笑著的鏢師和伙計,眼神掃過一張張掛著風霜之色的年輕臉孔,“他們都很不錯?!彼f道。“過獎過獎?!背B煨Φ媚樕系陌毯鄱及櫾诹艘黄?,語氣里頗有幾分自得,這次他帶出來的都是鏢局里的中堅力量,一個個看著年輕卻也都是跑過許多趟鏢的老手了,可以說是他和師兄教出來最為得意的弟子。他們正說著,忽然就看見前頭路中央坐著個人,一個大胡子的男人。這么酷熱的天,那個男人卻穿了件紫紅緞子的大棉襖,只看著都覺得渾身的汗要往外冒,長長的胡子又濃又密遮得看不清臉,他端端正正地在路中央坐著,手上拿著塊帕子,竟是在一針一線地繡著花。常漫天皺了皺眉,揮手停住了鏢車,對著前面趟子手老趙使了個眼色,老趙從常漫天第一次走鏢就跟著他了,默契自不必說,輕咳兩聲走了過去。那男人專心致志地低頭繡著花,他繡得是朵黑牡丹,看起來已經快要完工了,針腳細密盡態極妍,比許多姑娘繡得都漂亮。“朋友!你這花繡得不錯??!”老趙放大了嗓門喊道,他本來嗓子就亮,這么一喊更是像平地炸雷一樣,不留神就要被嚇上一跳。但那男人仿佛什么都沒聽到,只低頭繡著他的花。常漫天清清嗓子,道:“合字上的朋友,莫要爛財才是?!保ǖ郎系呐笥?,我可不想在押鏢途中遇上死尸攔路。)大路中間繡花,本就是極為奇怪的事情,常漫天心知此事難以善了,這么說了一句后便喚了老趙回來,飄身下馬準備親自去會會他。仲彥秋瞇眼盯著那男人瞧了一會,笑道:“你們這東南的捕快,怎么還有在路中間繡花的癖好?”常漫天一愣,那男人卻突然暴起,手中繡花針一拋,直直沖著仲彥秋面門而來。“我不光會繡花,我還會繡瞎子?!彼ひ舸旨c,話未說完已然同仲彥秋近在咫尺。第十九章眼見著那大胡子的男人沖著仲彥秋而去,出手便是殺招,常漫天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反手擎著自己那把二十七斤的玄鐵重劍揮出,“豎子爾敢!”但是那男人的速度太快了,裹著棉襖格外臃腫的身子竟是輕飄得宛如一只靈貓,一扭一擰便躲過了常漫天的全力一擊,甚至足尖還在他的劍上借了下力,整個人宛如離弦之箭,直指仲彥秋的命門。那男人已經起了殺機,他的身份是絕對的秘密,一旦泄露就是身敗名裂的下場,所以他不敢冒任何風險,仲彥秋已經知道的太多了,所以他打定主意讓其永遠閉上嘴。仲彥秋端坐在馬上,看上去就像是對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沒有反應過來一般,臉上還帶著同剛剛一樣若有若無溫和又有些促狹的笑。“先生小心!”常漫天覺得自己的喉嚨發緊,被吼出的聲音震得生疼。他的尾音未落,就魚咬尾般響起了一聲慘叫,卻不是仲彥秋的,而是那個男人,那般高壯的身子像是破麻袋一樣狠狠砸在了地上。但也只這么一聲慘叫,那個男人倒在地上痙攣抽搐了兩下,便再沒有了動靜。常漫天眨眨眼,做夢一樣看向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滿臉淡然的仲彥秋。仲彥秋,仲先生,白玉京上謫仙人,江湖上對于仲彥秋紛紛擾擾傳言無數,多是說著他神鬼莫測的能力,可斷陰陽,可通鬼神,世事堪透攪得整個江湖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現在常漫天才恍惚想起傳言里這一位不僅精通陰陽鬼神之道,更是一劍便叫武當木道人自嘆弗如的高手。只不過那鬼神陰陽之事太過驚世駭俗,掩住了這一身高絕武功的光彩。常漫天甚至沒能看清楚仲彥秋是怎么出手的,兔起鷂落間已然塵埃落定。仲彥秋理了理因為動手而有些凌亂的衣袖,問道:“要報官嗎?”他問得十分冷靜,那種冷靜細究起來是有些嚇人的,他表現得就像剛剛動手結果了一條人命的人不是自己一樣,沒有帶上半點個人的感情色彩,路過見到順口問一句一樣向常漫天詢問著后續處理工作。若剛剛技不如人的是他,那現在倒在地上的也是他,以牙還牙的事情,又何須問心有愧。從剛剛仲彥秋提醒的那句“東南的捕快怎的還有在路中間繡花的癖好”,加上那個男人的反應,常漫天便知道這大抵是哪位官爺受不得捕快的日子清苦跑出來賺外快結果踢到了鐵板上丟了命,也算不得多稀奇的事情,他深深看了眼地上的尸體嗤笑一聲,繼而轉身上馬,大聲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蟊賊也敢攔我鎮遠鏢局的路,還驚擾了我的貴客,死了活該!”他表現得就像是沒聽到仲彥秋說的話,將那個男人牢牢釘死在了初出茅廬的攔路盜賊的身份上,什么捕快什么官府的人,死掉的不過是個不長眼睛就跑來劫鏢的蠢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