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自己的母親。

周曼拉著杜暄說：“小暄，我知道你對mama有意見，但是你要理解mama。mama是過來人，太懂得這個社會需要什么了。有人是富二代、官二代，還有人是拆二代、軍二代，咱們呢？什么都不是。你爸爸升個科長前后費了一年多的勁兒，還不是竹籃打水？mama對你要求嚴，那是為了你能上個好大學，將來就能過不一樣的生活了呀，不用遭mama現在遭的罪?！?/br>
杜暄垂下眼睛：“mama，這些我懂?！彼痔痤^，看著母親說，“但是……我還是想在三中?！?/br>
“為什么？”

“我覺得那天趙老師說的挺對的?！?/br>
“你在師大附也可以努力轉成正式生呀?！?/br>
杜暄咬緊牙，遲疑了一下說：“我喜歡三中，有很多同學……朋友都報了三中?！?/br>
“你在師大附會有新朋友的?！?/br>
杜暄搖搖頭：“mama，其實我沒有什么朋友，別人在玩的時候我在彈琴、下棋、上輔導班，三年下來真正能算朋友的沒幾個，他們……都報三中?！?/br>
周曼不贊成地看著杜暄搖搖頭。

杜暄壓了三年的話，一下子就壓不住了，他顫抖著說：“mama，您說的那些我都懂，我也知道您是為了我好，也知道為我花了很多錢。但是……我還是想像普通同學那樣過我的中學時代，以后……我再也不會有機會體會這些，錯過了，就是永遠都錯過了。至于以后，您應該相信我，我不會很差的，我總能在社會上找到自己的立足之處，總能生活得很好。以后的事兒，誰說的準呢，但是眼下，我只想好好讀完高中……媽，你知道嗎？我讀了三年書，連三中有哪些社團都不知道?！?/br>
周曼閉了一下眼，聲音有點兒抖：“就要去三中嗎？”

杜暄堅定地說：“我的分只夠上三中，上了三中，我可以進實驗班?！?/br>
周曼無可奈何地長嘆了一聲。

中考放榜距離期末考試就沒幾天了，林廷安終于把心從運動場上收回來了，他翻翻桌上的書，堂而皇之地去敲暖氣管。

一會兒，杜暄下來了：“怎么了？”

林廷安恭恭敬敬地雙手捧著語文書，在杜暄跟前九十度鞠躬：“暄神，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br>
杜暄說：“嗯，背了嗎？背了嗎？背了嗎？”

林廷安抱著腦袋蹲在地上：“記，記，記，這都是什么啊我記不住?！?/br>
杜暄說：“記不住不許吃飯，趕緊爬起來背書去?！?/br>
林廷安抱著語文書站在書桌前背課文，杜暄不許他坐著，因為坐不到十分鐘就會睡著。過了一會兒，馬靜端著一盤子水果切塊進來：“小暄啊，來吃點兒水果?！?/br>
杜暄立刻恭恭敬敬地站起來：“謝謝阿姨?！?/br>
“別客氣?！瘪R靜說，“你有時間多教教小安，小安的學習要有你一半好我就知足了?！?/br>
杜暄剛想客氣兩句，馬靜接著又說：“你剛考完試就麻煩你真不好意思，我這個兒子啊，總覺得他腦子有問題，難為你了?！?/br>
林廷安哀嚎：“媽，要不你生個二胎吧，我也去找找我的生母，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br>
“混賬話，”馬靜笑著呼嚕一把兒子的頭發，說“多跟人家學學?！闭f完，帶上門走了。

杜暄挑了塊西瓜放進嘴里問：“你mama平時都這么說你？”

“當然不是，今天是你來了，她說得比較客氣含蓄?！?/br>
“……”

林廷安看兩眼書，小聲說：“杜暄?！?/br>
“嗯？”杜暄正在給林廷安總結生字詞，眼皮都沒掀一下地“嗯”了一聲。

“你……覺得我學習好嗎？”

“你這不是逼著我說瞎話嗎？”

“可……可我數學和物理很好的?！?/br>
“你語文和英語簡直慘不忍睹?！倍抨褌阮^看一眼林廷安，丟下筆問，“你想說什么？”

“當學霸……很shuangma？”

杜暄仔細想了想，搖搖頭：“不爽?！?/br>
林廷安有點兒急：“不爽你也得繼續當學霸，你可以拿個‘全滿貫’?！?/br>
杜暄順手從桌子上揀起一塊橡皮扔到林廷安腦門上：“你差不多得了啊，我媽都沒這么逼過我?！闭f完，他頓了頓，苦笑一下，“她可能都沒意識到我最后兩次考試拿了數學和物理的第一，那時她光顧著生氣了?！?/br>
林廷安坐到杜暄旁邊，問：“體特生……是不是挺讓人看不起的？”

杜暄沉下臉：“誰說你什么了？”

林廷安吸口氣沒說話。

杜暄：“說！”

林廷安哼唧：“我……市賽沒賽好，然后月考又退步了，考年級一百一十多名……”

“嗯，然后呢？誰說什么了？”

“然后……周宸說‘沒想到體特生也能學習那么好’?！绷滞舱f，“杜暄，我特別生氣?！?/br>
第30章

杜暄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初一第一次期中考試的時候考年級第一,但是英語考第三?！?/br>
林廷安合上手里的書，認真地聽杜暄講。

杜暄說：“你知道我mama對我要求特別嚴格，所以給我報了一個英語一對一,重點整理初一上學期的語法,我每天都要額外做一張語法卷子?！?/br>
林廷安聽得心里沉甸甸的，他現在都想不起來自己初一時在干什么了,大概就是忙著糾集全院的小孩招貓弄狗，每天惹得一幫子人來家里告狀吧。

杜暄瞇了一下眼,接著說：“有一天中午,大家都在午休,我在忙著趕一份語法卷子。那個英語考了第一的同學坐在我前面，用一種特別賤的口吻說‘呦，學霸學英語哪,歇會兒吧，也給我們點兒活路行不行’?！?/br>
林廷安脫口而出：“我日，個憨賊?！?/br>
杜暄笑了：“你家鄉話真有意思?！?/br>
林廷安板著臉：“幾個意思？”

“我是真的覺得挺好玩的，很少聽見?！倍抨颜f,“你平時說話是不是特別在意，唯恐自己說方言？”

“也……沒有，”林廷安下意識地回避這個問題,含糊其辭地說，“說普通話習慣了。哎，你說你那個同學，后來怎么著了？”

杜暄淡淡地說：“后來的三年,不管期中期末還是月考小測，他英語從來沒贏過我?！?/br>
林廷安一拍大腿，指著他：“‘死要贏’，你至于的嗎？”

杜暄搖搖頭：“其實不至于，一開始我只是賭氣，憋著考過他。但是后來，他自己就沒有信心了，學英語的勁頭就小了很多?！?/br>
林廷安嘖嘖嘆氣：“這哥兒們誰啊那么倒霉?！?/br>
杜暄說：“孫睿?！?/br>
林廷安：……

杜暄眨眨眼：“你怎么了？”

林廷安慢慢地說：“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