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在他脖頸上又咬了一小口。

“最后一個問題是?！崩钤桨滓Я艘а溃骸疤焐系男切怯卸嗌兕w？”

葉青明顯僵住了，沒有回答。

“告訴我?！崩钤桨鬃穯枺骸澳翘煲估镌跇琼斏?，我問過你同樣的問題，當時你立刻回答了……為什么現在不能回答出來？”

那天晚上，明明已經很累了，葉青還是很執著地要一個人去樓頂上看星星，李越白不放心，就跟了過去，陪他看了很久，還順便聊了聊天。

李越白因為想逗他，就開玩笑地問星星的數目，結果葉青真的回答了一個天文數字上來，具體是多少，李越白已經忘了，但是葉青不可能忘。

葉青的天才，從來都是這方面的——對數字的敏感，在數學方面的天賦，對形狀、重量、數目都有超凡的感知能力。

“如果答不上來，那只能說明?！崩钤桨讎@了口氣，摸了摸對方的頭發，觸感和記憶中一模一樣：“你是假的?！?/br>
烏鴉在窗臺上發出了驚惶的嘎嘎叫聲。

葉青的身軀一下子失去了力量，原本掐在李越白脖子上的手也松了下來：“你不相信我，師父？”

李越白推開他，拼命咳嗽起來，好不容易把氣喘勻了：“先回答我的問題?！?/br>
“那師父先回答我，永恒有多少秒？大海里有多少滴水？菩薩手中的蓮花有多少瓣？”葉青笑了笑，聲音還是那么冷靜：“然后我就可以回答，星星有多少顆了?！?/br>
非常有詩意的回答，如果是在語文課堂上，李越白會給高分。

但是在這里，零分。

“給我一個數字?！崩钤桨撞灰啦火堊穯?。

“無量大數?！比~青露出一個微笑，望向他。

無量大數不是一個數字，是古印度的計數單位，如果用現代數學來解釋，大約有10的一百萬次方那么多。

“錯了?！崩钤桨淄蚰菑埲匀缓腿~青一模一樣的臉，一瞬間有點不忍心：“完全錯了，你偽裝得很像，一切都和他一模一樣……但還是錯了?！?/br>
“為什么？”葉青一臉冷漠。

“我聽說，幻想在被戳破的那一刻，便會自動消失，你為什么還不消失？難道還在等我徹底戳穿嗎？”李越白的語氣越來越冷，在看出面前的人不是葉青之后，他的一切沖動的歉疚的自怨自憐的脆弱想法，都不復存在了。

面前的葉青是假的，是高承峪布下的局。

布這個局的真實目的，不是為了讓這個葉青殺死自己，而是為了讓自己在絕望狀態下，不得不親手殺死葉青，然后承受更加深重的痛苦和愧疚。

這可就是高承峪的錯了，既然他把自己逼上絕路，就要承受自己在絕路上的反殺。

“我是假的？”葉青的聲音也越來越冷：“理由?！?/br>
“因為太像了?！崩钤桨仔χ鴵u搖頭：“就算讓他自己來演，都不會有你這么像?！?/br>
“這個理由不可信?！奔偃~青眼睛下方的藍色淚滴消失了，頭發里的那一縷紅發也消失了，他正在一點一點變回原本的模樣：“告訴我，你到底是怎么發現疑點的？”

“最大的疑點，就是你扮演的葉青，永遠和我記憶中一模一樣?！崩钤桨讚u了搖頭：“記憶中的長相，記憶中的觸感，記憶中的說話語氣，記憶中的行為……自始至終，你沒有做過任何超出我記憶的事情?！?/br>
吸血鬼的心靈控制術只能控制人類，無法控制其他吸血鬼，也無法控制VILA。但是，法力足夠強大的吸血鬼，可以讀取VILA的記憶，雖然比讀取人類記憶要難一些，但完全辦得到。

高承峪的某個法力高強的手下，就是這樣，讀取了自己對葉青的記憶——那是非常詳細完備的記憶，然后利用這些資料，做出了一個假的。

不得不承認，這是非常強大的法術，完全可以以假亂真。

一開始，李越白完全被蒙蔽過去了，一個和自己記憶中一模一樣的葉青，怎么可能不是葉青呢？更何況，他心中有對葉青的愧疚，這是一道過不去的心障，因此，只要葉青說恨他，他就不忍心懷疑。

但是，高承峪讓他殺死葉青，在這個時候，他才一個激靈，漸漸清醒過來。

人在面對兩難困境選擇的時候，往往會陷入痛苦不能自拔，最后陷入瘋狂。

在電光火石間，無數次思考間，李越白打開了第三條思路——這個葉青，是假的。

“也許他就是沒有變，也許他就是這樣……”面前的偽裝者搖搖頭：“真正使你作出判斷的，還是最后那個問題吧？那個問題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我也不記得了?！崩钤桨仔χ鴵u搖頭：“星星有多少顆，我只記得曾經問過葉青這個問題，他也回答過，但具體的答案，不記得了?！?/br>
和葉青相反，李越白在數學方面的天賦并不好，尤其對數字不算很感興趣，常常會記不住電話號碼，日期，東西的價格……所以那個數字，他也忘記了。

“正是因為我沒有記住，所以才要拿來問你啊?！崩钤桨渍f：“只有這樣的答案，你才無法從我的記憶中讀取……你才不得不親自回答，于是，你和葉青的區別，就在這里凸顯出來?！?/br>
“……”

“系統?！崩钤桨讗汉莺莸睾魡鞠到y：“出來，別再裝死了?！?/br>
“親愛的宿主，我不明白您在說什么，就在剛剛，我陷入了休眠，所以……”系統又開始了那一套惡心的甜言蜜語。

“還是那么會挑時間，正好在我讓你聯系葉青的時候陷入休眠?！崩钤桨桌湫Φ溃骸袄碛梢欢ㄓ质恰@樣很有趣吧?！?/br>
“親愛的宿主，我不明白您在說什么?！毕到y假裝無辜：“我現在不是已經醒來了嗎，隨時準備滿足您的一切要求?！?/br>
“那你幫我回憶一下，星星到底有多少顆？”李越白提起了剛剛那個問題。

“大約四千億顆?！毕到y很快給出了答案。

系統雖然常常背叛，但是從來不撒謊。

“大約四千億顆?！崩钤桨仔α诵Γ骸靶∪~就是這種人，純粹的理性，對待這種問題，永遠會給出一個數字作為答案，而不是什么浪漫的詩意……那些和他無關?！?/br>
話音剛落，面前就響起了輕微的爆破聲。

做噩夢的人，一旦清醒過來，噩夢會逐漸消散，攔都攔不住。

那個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的假葉青，在身份暴露之后，立刻卸下了所有偽裝。

原本清晰的身體，突然就爆成了無數飛沙，彌散在空中。

月光從窗口照進來，沙粒被照得晶瑩剔透，飄散之后，空無一物。

“葉青”并不是某個吸血鬼假扮的，而是沙粒組成的幻影。

能夠讀取記憶，制造幻象，模仿出各種觸感，這樣的法術，強大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