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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懿道:“他已經十五了,哪里還是孩子,該懂的早懂了?!?/br>季念許:“……”沈嘉禾懶得與他計較,轉頭問季念許:“餓不餓?”“餓,餓死了?!奔灸钤S苦著臉道,“裴爹爹急著來找你,連飯都不曾讓我吃過一頓,只塞給我兩塊干糧充饑?!?/br>沈嘉禾道:“走,我做飯給你吃?!?/br>季念許高興道:“好!”兩個人一起去廚房,裴懿自然是要跟上的。“有rou么?”裴懿道,“我想吃rou?!?/br>沈嘉禾道:“沒有?!?/br>“那有酒么?”裴懿又道,“有酒也行?!?/br>沈嘉禾道:“我不喝酒?!?/br>裴懿無可奈何道:“好吧,沒酒沒rou,我也只能將就將就了?!?/br>沈嘉禾道:“你不用將就,十里之外就有酒樓,好酒好菜應有盡有,你可以去那兒吃去?!?/br>裴懿笑道:“我沒錢?!?/br>沈嘉禾道:“我可以借你?!?/br>裴懿道:“我不懂賺錢,怕還不上?!?/br>“不必還?!鄙蚣魏桃呀涢_始掏銀子了。“不必還?”裴懿眉開眼笑,“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愿意花錢養我?”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沈嘉禾斗嘴永遠都斗不過這個無賴。他放棄了,深吸一口氣,不再搭理裴懿,開始生火做飯。家里確實沒什么菜了。今日匆匆從鎮上回來,也沒顧得上采買。沈嘉禾僅剩的一點菜將就炒了一盤蘿卜絲,一盤韭菜雞蛋,一盤赤根菜,又煮了一盆豆腐湯,便算大功告成了。裴懿和季念許真是餓狠了,兩個人狼吞虎咽,迅速將四個饅頭、三盤菜、一盆湯一掃而光,教沈嘉禾目瞪口呆。“吃、吃飽了么?”沈嘉禾問。兩個人同時搖頭。沈嘉禾便將晚飯時剩下的一碗面條熱了,又餾了兩個饅頭,一人一個饅頭半碗面條下肚,這才有了飽的感覺。吃飽了就犯困,季念許問:“沈爹爹,咱們仨今晚咋睡呀?”沈嘉禾想了想,道:“你同我一起睡,剩下的那個去書房打地鋪?!?/br>“我不同意,”裴懿控訴道:“我還病著呢,你怎么忍心讓我打地鋪?要打地鋪也是身輕體壯的那個去打?!?/br>季念許忙道:“是啊,裴爹爹還病著,得將養一個月才好呢,他受不得涼,還是我去打地鋪罷?!?/br>裴懿胡擼一把季念許的頭,笑道:“乖兒子,真懂事?!?/br>沈嘉禾道:“那你睡床罷,我和念念打地鋪?!?/br>裴懿簡直要慪死,道:“你就那么害怕和我睡一張床么?我能吃了你不成?”季念許夾在兩個人中間簡直要為難死了,但他在路上答應過裴懿要助他一臂之力,只得硬著頭皮勸道:“沈爹爹,我一個人睡慣了,和別人一起睡的話根本睡不著,你還是跟裴爹爹一起睡罷。被子在哪兒?我去書房打地鋪?!?/br>沈嘉禾滿心無奈,只得找了兩床被子出來,幫著季念許打好地鋪,又擔心他會冷,便將炭爐搬進來給他取暖,道:“你先委屈一晚,我明日便將書房收拾出來給你做臥房用?!?/br>季念許搖頭笑道:“一點都不委屈,我現在歡喜得不得了,恐怕今晚要睡不著了?!?/br>沈嘉禾失笑道:“剛才還困得呵欠連天,現在又說睡不著?!?/br>季念許看著他,道:“沈爹爹,能重新和你一起生活,我真的很開心?!?/br>沈嘉禾像小時候那樣摸摸他的臉,道:“我也很開心。睡罷,明早咱們一起去鎮上買東西去?!?/br>季念許現在便開始期待明天的到來了。從前在宮里,他享著榮華富貴受著錦衣玉食,卻從不覺得快樂,覺得日復一日無甚分別,對明日也沒有什么期待?,F在,回到了沈嘉禾身邊,回到了故鄉,他覺得整個人都鮮活起來,重新對生活燃起希望,就像幼時那般,一聽說爹爹要去鎮上趕集,便雀躍不已,撒潑打滾要跟著去。沈嘉禾吹了燈,出了書房,關上門,穿過堂屋,回到臥房。裴懿已經躺在了被窩里,深情滿目地望著他。沈嘉禾突然犯了難。家里已經沒有多余的被子了,這就意味著,如果他不想挨凍的話,就只能和裴懿蓋一床被子,肢體接觸更是難免。只是想一想,便覺得臉熱心慌。“你傻站著做什么?”裴懿柔聲道:“快到床上來,我已經把被窩暖熱了?!?/br>沈嘉禾支吾兩聲,猛地想起一件事來,道:“你先睡罷,我有事要出去一趟?!?/br>說罷,他轉身出了臥房,順手拿起堂屋門后的油紙傘,打開屋門,撐起傘,走進了雪里,還沒走出院門,裴懿便追了上來。“這么晚了,還下著雪,你不老實睡覺瞎跑什么?”裴懿邊束腰帶邊道。“我的事你管不著?!鄙蚣魏躺钜荒_淺一腳地踩著雪往前走。“我是你丈夫,我怎么管不著?”裴懿束好了腰帶,伸手奪過油紙傘,一手撐傘一手摟住沈嘉禾的肩。“你別胡說八道!”沈嘉禾想掙開他的手,卻掙不開,又氣又惱。“誰胡說八道了,”裴懿理直氣壯道,“我們可是拜過天地的,你忘了我可沒忘?!?/br>沈嘉禾的確忘了,經裴懿這么一說,他才驀然想起,那一夜的逍遙王府,蓮燈滿池,紅衣似火,他與他拜了天地,入了洞房。裴懿瞧他一臉如夢初醒的表情,心中氣惱,道:“你竟真的忘了?!?/br>沈嘉禾不敢看裴懿的臉,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裴懿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長嘆一聲,道:“罷了,忘了就忘了罷,那便再成一次親,定要讓你終身難忘?!?/br>沈嘉禾想要拒絕,話到嘴邊,卻又默默咽了下去。裴懿伸手將他擁進懷里,在他耳邊輕聲道:“一別經年,你便沒有什么話要同我說么?”他的懷抱依舊如此堅實溫暖。他身上的味道依舊那般熟悉。沈嘉禾驀地眼眶發酸,忙閉上眼,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裴懿將臉埋在他頸間,輕輕磨蹭,嗓音微啞道:“我很想你,日日想,夜夜想,你可曾想過我?”裴懿等了半晌,沒有等到沈嘉禾的回答,正覺失望,一雙手輕輕環住了他的腰。這輕輕一抱便勝過千言萬語,裴懿驟然滿心歡喜,卻不覺落下一滴淚來,他帶著一點哭腔道:“我們這輩子再也不分開了,一天、一個時辰、一刻鐘都不分開?!?/br>沈嘉禾依舊沒有應聲,只是默默收進了手臂。他想,這輩子應該就是眼前這個人了。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這一回,就讓他們真正地從頭來過罷。作者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