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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意把它留著,以觀后續。反正,它斗不過自己。養了小半月,云飛揚發現小狐貍確實沒有害他之心。當然,他也看得出小狐貍很不喜歡他。小狐貍的全部心思似乎都放在怎么擺脫那串礙事的鈴鐺上,連看他一眼都不肯。不像他,閑暇時的大半心思都系在小狐貍身上。云飛揚總想再與那銀發美人同榻而眠一晚,但想來大概是不可能的。那,能和軟綿綿、毛絨絨的小狐貍同榻而眠也是好的,可是小狐貍渾身炸毛地表示,它不愿意。不管小狐貍愿不愿意,小云將軍大病初醒不滿一月之際,也正是人間四月天之時,小狐貍被塞進了不知道要去向哪里的馬車。又中了藥的白狐直挺挺地癱在鐵籠子里的蒲團上,從馬車門的縫隙里瞧見云飛揚在與家人一一告別??p隙太小,看得不甚分明,只瞧得見將軍夫人一直在抹淚,簡直要哭成淚人一般。在馬車里顛簸了半日,白狐終于忍不住了,開口問道,“這是要去哪里?”把蒲團放在腿上,輕輕撫摸著小狐貍,感受著掌心順滑的狐貍毛,閉目養神的云飛揚聞言睜開眼,垂眼看了看小狐貍,開口道,“戍邊?!?/br>白狐立即道,“你的身體尚未康復!”云飛揚聞言一怔,片刻后,微微笑道,“無妨?!?/br>白狐沉默了片刻,又說,“難道你不應留在京城與長公主成親?這時候去戍什么邊?”云飛揚亦沉默片刻,答了句莫名其妙的話,“我從未想過要做駙馬?!?/br>云飛揚以為他們之間的對話就這樣結束了,不想過了一會兒,白狐又問他,“你不是很喜歡長公主嗎?”云飛揚閉著眼睛輕聲笑道,“背影而已?!?/br>第17章長途跋涉致使大病初愈的云飛揚臉色越來越差。白狐問他為何不多休息一下,云飛揚笑笑說,若不是顧忌自己身體,此番理應快馬加鞭地趕往北疆軍營,哪里還坐得上馬車如此慢慢悠悠地趕路。雖然心有隔閡,但到底抵不住好奇心的驅使。在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話中,白狐大致理清了事情原由。去年一整年,北疆地區天災頻發,于是在入冬之時,游弋在生死邊緣的北疆游牧民族發動了大規模侵襲。其來勢洶洶,大有視死如歸的氣勢。而云將軍在深秋時節的一場戰役中身受重傷,無法親自上陣,于是小云將軍代父掛帥,率軍出戰。雖說戰前已在大帳內由云將軍做了充分部署,但戰場情況瞬息萬變,十分考驗臨陣指揮之人的殺伐決斷能力。而這一場血戰最終以云家軍大勝結束,是運籌帷幄的云將軍的功勞,更是小云將軍臨危不亂、決策英明的結果。大破外敵的捷報傳回京師,滿朝歡欣鼓舞。不久,皇帝又收到了外敵簽署的承諾三年不再戰的戰降書?;实凵畋硇牢?,賞云家黃金萬兩,招云將軍回京養病,并有意招小云將軍為駙馬。表面看來對云家褒賞有加,實則是為了收回云家兵權。說實話,自己撿回一條命,那個看似對他寵愛有加的皇帝陛下是真的高興還是虛情假意,云飛揚不知道。畢竟聘禮都下了,準駙馬爺此時暴斃,皇室那邊也不好收場。但是刨除這個因素,皇帝大約是巴不得他云家無后的吧。云家四子三女,云飛揚和三弟乃嫡出,二弟四弟和其他三女均為庶出,三弟十四歲時重病不治身亡,所以,嚴格意義上講,云家就只剩下云飛揚這么一顆獨苗。就算把老二老四算上,那兩個不學無術只知道勾心斗角的玩意兒,沒有云將軍和云飛揚給他們擦屁股,遲早要淪落成別人棋盤上的棋子任人擺布,成不了任何氣候。所以,只要云飛揚一死,云家也就沒有未來了。極盛之后便是極衰,世間萬物,大抵逃不過天道輪回。他云家,亦是如此。所以此時,理應大局已定、河清海晏的北疆再次傳來外敵死灰復燃、蠢蠢欲動的戰報,云飛揚不知道這對他云家來講,是好是壞。代替他云家父子鎮守北疆的劉將軍是皇帝的外戚,說是裙帶關系、有意提拔,倒也確實如此。然而劉將軍此前鎮守東北,亦是軍功加身,不能說是平庸之輩。只是根據情報,北疆外敵似是正在聯合西北民族伺機發動反撲。劉將軍雖然亦征戰多年,但對北疆外敵的路數畢竟不比與其糾纏多年的云家父子熟悉,因此百般權衡之下,皇帝還是下令由云家繼續鎮守北疆。云家父子老的重傷落疴、少的死里逃生,皇帝十分“體諒”道,“云將軍一生替朕鎮守北疆,其忠日月可鑒,朕亦感懷于心。而今云將軍年歲已高,又有重疴在身,云少將軍則正值青春,且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正是建功立業的大好時候。不如云將軍便安心留在京內修養,由云少將軍前往吧?!?/br>那日下朝之后,云家父子遣走了轎夫,一前一后地默默穿過京城那一條條筆直、干凈又平整的石板路,許久未曾說話。最后,云飛揚追上父親,低聲道,“父親,外敵得滅,孩兒愿長眠北疆?!?/br>云將軍的背影一僵,終是什么也沒說,只是長嘆一聲。當然,云飛揚不會給小狐貍講明這其中許多曲折,所以白狐知道的無非是,邊關禍亂又起,小云將軍代父上陣而已。“你去打仗,緣何還要帶上我?”白狐不解。云飛揚看它一眼,笑道,“軍中無聊?!?/br>對于這個回答,白狐很憤怒。所以這一路上它再也沒和云飛揚搭過話。哪怕很多次,它瞧見云飛揚臉色很不好,下意識地想要關心一句,最后就只是憤憤在內心道一句,活該!***待到五月草長鶯飛的時節,云飛揚終于回到了北疆軍營。此番出行,皇帝派了兩百精騎隨行。但越到后期云飛揚越受不得終日坐在馬車里顛簸,遂僅留下親衛曹恒等人,命兩百精騎先行趕往軍營向駐守在那里的劉將軍報告情況。此時到了軍營,云飛揚也只是與候在帳外迎接的劉將軍簡單寒暄了幾句。劉將軍早已從率先抵達的精騎帶來的書信中了解大致情況,此時見云飛揚確實面色難看,便表示云少將軍您不如先回帳中稍事休息,軍務交接之事也不在這一時片刻。畢竟,外族擬卷土重來只是風聞,目前尚無確切證據。軍中除了按時cao練,倒也無其他緊急要事。云飛揚與將他送出帳外的劉將軍抱拳暫別,帶著人回到馬車旁將隨行物品卸下來。下士們大包小箱地忙著,云飛揚則從馬車里提了個罩著藏青色布的籠子直奔自己營帳了。北疆偏寒,京師五月暖意融融,此地尚且微涼,尤其黃昏時分,北風肆虐。倏忽而過的北風撩起那藏青色薄布,隱隱露出籠子中一團白白的絨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