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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手投足間,盡顯風流。但凡有姑娘小姐走過,都免不了多瞧上常卿幾眼,而后嬌羞地以帕掩口,巧笑嫣然,顧盼之間,多有流戀。饒是常卿心中并無波動,也難免心生感慨。正是這人間的繁華似錦,正是這人間的妄自多情,徒令許多修道者迷失道心,前功盡棄。還了情,當速速離去才是。長街走到盡頭右轉,不遠便是將軍府。常卿在街角悠然轉身。可是轉過拐角再望去,盡管夜色蒼茫,然則那一抹亮眼的白色,卻哪里也尋不到了。隱去身形的常卿熟門熟路來到別院,法事早已散場,只是重兵依舊,符咒依舊,閣樓的門窗,也緊閉依舊。諸人皆已散去,沒了那么多干擾,法印清晰地告訴常卿,他要找的人,就在閣樓里。事已至此,常卿不得不承認內心的猜測——看來,故事的主人公,那位流年不利的小云將軍云飛揚,便是他要找的人。常卿隱匿身形翹著腿端坐在院落的墻頭,等了片刻,背后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常卿回頭,瞧見是早前見到的那個站在云將軍身側以帕抹淚的美婦人,在一群小丫鬟的簇擁下,穿過亭廊,款款前來。守在院落入口的將士立刻讓開,恭敬道,“夫人?!?/br>將軍夫人點點頭,接過身后丫鬟手中的食盒自己小心拿著,吩咐道,“你們都候在這兒吧?!?/br>將士中的一人擎著燈籠,引著夫人進去了。常卿立刻跳下墻頭跟上。白天的時候未曾瞧見,到了夜里,卻是看得清楚——這將軍夫人身上,散發著極為稀薄的瑩瑩白光。常卿暗忖道,原來傳說中那些大富大貴之人都有靈氣護體,想來是真的。那就奇怪了,大將軍之子,怎么會毫無緣由地身染重疴?常卿的疑團在閣樓之門打開的一瞬間,解開了。有妖氣!眼見著將軍夫人的身影要消失在重新關閉的閣樓門后,常卿一個箭步,趕緊跟了進去。閣樓內的妖氣并不濃烈,甚至可以說是稀薄。應當是那妖來過,又走了。但僅憑這殘存的妖氣,仍舊可以分辨出,對方是一只很強的妖。常卿繃緊了全身神經,寸步不離地小心翼翼跟在將軍夫人身后上了二層。閣樓里貼滿了符咒,卻未能阻止妖物來襲,也未曾在妖氣的吞噬下燒毀,不知是那群道士太沒用,還是那妖太強。來到二層,夫人輕輕推開雕花木門,常卿便一眼看到了那安靜睡在床上的墨發男子。和他周身散發出的淡淡金光。以及,那張將他困在中心的巨大蛛網。常卿跟著夫人進了房間,趁著夫人在桌邊擺弄食盒取出藥碗,匆匆先行趕到床邊查看情況。在常卿的召喚下,法印的兩相彼此呼應,而后消失。常卿嘆口氣,要尋之人,果然是他。病榻之人不過弱冠之年,既能看出其父的英俊硬朗,也能看出其母的清秀標致,只是本應神采飛揚的面容,此刻卻煞白如鬼,暗青如魔。怎么看,也是個行將就木之人。而一切始作俑者,便是這噬人生命的蛛絲。常卿能夠看見,云飛揚周身散發出的金色之氣正一點點被蛛絲吸收。想必,金色之氣徹底消失之時,便是云飛揚身亡之日。“子竹,起來喝藥了?!狈蛉硕酥幫胱哌^來,說話間,已是有了哽咽。子竹,是小云將軍的字。狐嗅覺敏銳,那碗中黑湯的氣味著實不敢恭維,況且常卿能夠隱身并不意味著能被他人穿透身體,若是還在病床邊守著,難免會碰上夫人。所以常卿迅速閃到一邊,專心觀察那蛛網。答案已經很明顯,那妖物的本體,應當是一只蜘蛛精。想必它也是知道留在重兵把守祥瑞籠罩的將軍府十分危險,遂織下一張網留在這里吸人精氣,自己則藏身在別處。若當真如此,定能尋到蛛絲馬跡才是。然則蛛網易察,蛛絲難覓。常卿雙目聚靈看得眼睛發痛,也未能找到那根連接蜘蛛精本體的細絲。倒是夫人給云飛揚喂了藥,又拉著兒子形如枯柴的手聲淚俱下地哭訴了許久,令常卿十分糾結要不要現身告訴她此地有妖氣,凡人不宜久留。好在夫人并未讓常卿糾結許久,片刻后便對著云飛揚說道,“子竹,不是你父親和為娘的狠心……只是道長說,這里妖氣甚重,凡人不可久留……為娘此前在這里待得久了,曾病得不能下榻你也知道……所以為娘,不能不聽道長的……為娘要照顧好自己,才能等到你醒來……子竹,你千萬不能再有事……為娘,就只剩下你一個兒子了……”夫人又哭了幾聲,這才收拾好藥碗,一步三回頭地離開,含著淚將雕花木門輕輕掩上了。常卿坐在床邊,靜默地瞧了一會儼然一副死人臉的云飛揚,不知怎的,幾百年前,滿臉泥巴的小孩露著豁了一顆門牙的笑臉突然浮現在腦海里。然后那些他以為早已淹沒在記憶深處的過往突然就像決堤的洪水般涌了出來。常卿嘆了口氣,放眼瞧了瞧這間屋子,可以說除了家具和符咒,什么都沒有。也就更不會有常卿想要的刀。常卿再嘆口氣,抬起右手湊在唇邊,自己咬破了手腕處的筋脈。鮮紅的血液炸然涌出,常卿急忙將手腕湊到云飛揚的唇邊。蛛網他不能拆,以免打草驚蛇。不把那藏在暗處的蜘蛛精滅掉,云飛揚這條命,他救不回來。為今之計,只能先以血吊命。畢竟是仙人之血,相對那氣味濃郁、還浮著符咒灰燼的黑湯而言,堪稱靈丹妙藥。只是此前將軍夫人小心翼翼地喂藥之時,這垂死的云飛揚便是咽下的少,吐出來的多。此時喂血,仍舊如此。常卿催動法力使傷口凝聚了一些,減小血流,半壓著身子,一邊喂一邊捏著袖口擦拭不斷從云飛揚嘴角溢出的血跡。雪白的衣料上沒多久便暈染了一片嫣紅。一直維持這個姿勢的常卿覺得自己的腰快斷了,正準備收回手腕坐直身體緩緩,一直昏迷不醒的人卻突然輕蹙眉頭,沾染了血跡的雙唇也輕輕動了動。常卿甚是欣慰,見效還挺快。手腕的傷口在法力的催動下自動愈合,常卿站起來舉高手臂,左右晃晃舒緩一下僵硬的身體。因為背對著床榻,所以他并未看到云飛揚一直雙唇微動,似是念著什么,左臂也探出棉被,無力地舉高,似是想要抓住什么。直到常卿聽到一聲“狐仙……”正在向右側壓腰的常卿動作一僵,刷地轉回身去看那病榻之人。云飛揚仍舊雙目緊閉,口中吐出的話語也模糊不清,探出的左臂無力地舉起又無力地落下,那種徒然追逐著什么的模樣,令常卿莫名有些心疼。常卿也說不上自己當時在想什么,就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