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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松開觴引的手,兩人并肩踏進這座小樓,來到大廳的正中央。璧人,真是一對璧人。“這場比試是否可以吹塤?”虞舒曜望向那位名為清宵的侍女。清宵稍有遲疑,像是不能擅自做主,于是便掀起紗簾,疑似想征得簾后女子的同意,而后又將簾子放下,對虞舒曜說:“我家小姐說請您隨意即可?!?/br>虞舒曜不再回她的話,只看著站在自己左側的觴引,道:“你便站在這,別動?!?/br>觴引的眸子里似有無數盞天燈升起,笑意盈盈。“好?!?/br>全場寂靜。虞舒曜用節骨分明的十指持著殘月塤,將塤的吹口靠于唇上。右手小指上的一圈疤痕落進觴引的眸里。唇啟,指動。清、虛、玄、遠。僅塤聲繚繞,不覺單調,更顯別致卻落寞。不光這塤聲可賞,吹塤之人也可賞。側看,額、鼻、塤三點成一線,勾勒出清冷殘月之弧度。正著看,薄唇、眉眼皆無可挑剔,呈皚皚白雪、森森青松之態。悅耳,悅目。卻又讓人為之神傷。塤聲之固有音色已有凄愴之感,加之曲子高低快慢皆精心編排,引聽者甘心入這凄愴之境域,不得逃脫。再有虞舒曜清傲之風骨輔之,此情此景,竟讓聽者無端落下兩行清淚。等一個人,本就該和眼淚相襯。曲終,人不忍散。樓中的旁人都注視著他們。“方才尋我尋得心急了?”虞舒曜眸中無旁人,只有觴引。他抬手,撫著觴引的額上鬢角。“恩?!?/br>簡單一字,道不盡方才的緊張無措。虞舒曜猛地將觴引拉向自己,在他耳邊輕吐:“這曲子不為旁人,只為你而吹?!?/br>縱然心里已如火樹銀花之絢爛,觴引仍不滿足:“你再說一遍,方才沒聽清?!?/br>虞舒曜自然知道觴引要什么。他牽過觴引的手,再說一遍:“這曲子不為旁人,只為你而吹?!?/br>只是這遍,足以讓整座小樓里的人都聽得清。眾人嘩然。亦如上次花燈節那日觴引牽起虞舒曜的手向世人表明他愛慕虞舒曜一樣。世易時移,斗轉星移。唯擁有一份情一份意,才能身披盔甲,茍活于世。觴引自覺已經擁有了一份情一份意,自然欣喜,自然已不在乎這場比試的結果,心生離意。于是一手拿起自己案幾上的畫作,卻不想今雨突然發出一聲大叫:“我知道了!”觴引這才想起今雨還在這座小樓里,方才竟將他忘了。若是讓今雨知道觴引此時的想法,怕是得氣急得罵他重色輕友了。“今雨,你要留在這?”觴引問。“你們要走便走,不用管我?!苯裼瓴恢喂市老矘O了:“我可想出如何破這試題了,我要留下破題?!?/br>“那好?!?/br>虞舒曜和觴引出了這座小樓,無人敢出面阻攔。于此同時,樓上那神秘女子也離開此處。戌時已至,方才還熱鬧的街如今已呈寥落。星辰,銀漢。紅墻,風露。全都與他們無關。離了那小鎮,回到木樓中。觴引不知從哪拿出了兩壇清酒,邀虞舒曜同飲。“哪里來的酒?”虞舒曜隨意地在小樓前的木廊上坐下,他還記得第一次到木樓時這走廊上擺著一個木桌,木桌上有一杯熱茶。觴引那時便料到自己會來。“知道你一定會來尋我,我便在你到的前幾天釀好,如今拿出來正是時候?!?/br>觴引也在木廊上坐下,將清酒倒入兩只茶杯中,置于木桌上。小樓,長廊。木桌,清酒。“那我便嘗嘗,看看這酒的滋味值不值我走這一趟?!?/br>虞舒曜用右手端起茶杯,小指上有一圈疤痕。茶杯倚唇,頭稍后仰,清酒入喉。一姿一態,盡是高華。飲酒之人是虞舒曜。觴引卻微醺。“這酒如何?”他順勢問虞舒曜,自己端起茶杯也飲下一口。“酒皆有酸、甜、苦、澀、辣五味,這酒的澀味多了些?!?/br>虞舒曜頓了頓,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觴引稍顯失落的神色。“不過,卻對我的口味?!?/br>失落之情轉瞬即逝,觴引的眸子里被重新注入華彩。虞舒曜的一句話,可以讓觴引成佛,也可以讓觴引成魔。“果真對你口味?不是騙我?”觴引還有稍許的不確定。虞舒曜看著那惴惴不安的觴引。方才觴引飲了些酒,薄唇上泛著一層通透的光華。”恩,對我的口味?!?/br>觴引欣喜極了,活脫脫像個孩童。“那便好那便好,我真怕你喝不慣。對了,給你看樣東西?!?/br>他將方才從雋永齋帶回的畫作展開,鋪于木桌之上。“這是方才作的畫。你看如何?”觴引又同一個迫切想得到私塾先生贊賞的孩童一般望著虞舒曜,眼里滿是渴望。虞舒曜低眸細賞。入眼即是放肆的紅。洋紅、石綠、墨黑。鳳凰木林,木樓小筑。觴引的畫中世界即是他們現在正身處的境域。乍眼一看,整幅畫作給予人驚心動魄之感。鳳凰花是最極致的紅,洋溢充盈在整幅畫作的四處。鳳凰木葉是最濃重的綠,游走穿梭于洋紅之間。一點一墨,極致渲染。而細致一看,那隱于洋紅石綠之間的用墨黑著色的木樓小筑卻有細水長流之感。木樓外的長廊上放著兩壇清酒,木桌上還有冒著氣的熱茶,一人倚在拉窗旁。畫中人,在等。等著那飲下熱茶之人,等著那飲下清酒之人。那股洋紅,那股石綠,那股墨黑,全涌進虞舒曜的胸腔之中,反復洶涌。“那人等到了?!?/br>虞舒曜望進觴引的眸子里。“對,他等到了?!?/br>兩人相視而笑。然而,他們忘了世上肯定還有這么一種悲哀。等到自己想等的人,卻未必能守住自己想相守的人。☆、學藝許是入睡前喝了些清酒,那縷酒香將沉睡的觴引引入記憶深處。都城皇宮中。那日是虞曜儀登基的日子。在此之前,虞曜儀便同觴引做了了斷。他說他不去過那猿鹿相伴、清風明月的生活,他要登上屬于他的帝位。觴引以為自己當時已死了心。可是沒有。所以觴引才會再踏進這座城來找他。觴引看著那身披墨黃相間龍袍的虞曜儀,便知自己放不下。卻又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