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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莫名不敢,他顫抖著哭著出聲:“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是呀,”白明玄似是十分疑惑,手指卻溫柔地撩了撩那書生的頭發,“我沒有說過這般話,你怎會生出這些誤會來?!?/br>那書生便愣住了,幾瞬后瘋狂地掙扎起來了,白明玄順手將人扒下,嘴角含笑轉身便走。身后卻傳來破風聲,白明玄壓住手指,控制住想要反抗的本能,背部剛剛發疼,便聽一聲急促的哀號和重物落地的聲響。白明玄從容不迫地轉過身,便見皇甫玄在纏弦,他輕輕道:“謝謝你?!?/br>皇甫玄卻道:“莫要誤會,還需留著你殺你爹罷了?!?/br>“我殺了我爹,你就會同我在一起么?”白明玄踏過地面流淌的艷紅的血,略帶急切地問。皇甫玄別過眼,他道:“不會?!?/br>18.白明玄癡癡地笑,抬起手摩挲著自己的嘴角,他道:“殺了他,你總該開心的吧?!?/br>皇甫玄卻握緊了手中的弦,他道:“我的仇,我來報,與你無關?!?/br>話畢,便干脆利落地離開,不愿再見白明玄此刻的模樣。數日后,皇甫玄借由海棠花向白海棠傳信一戰,無人知曉他為何以卵擊石,偏生選擇最直白和利落的方式。與其說是報仇,更不如說是找死,許是為了到下面去見孟昀,也許是為了躲避日漸瘋癲的白明玄,也許,是為了其他什么緣由。但斷情崖上,落日時分,皇甫玄終于見到那海棠花幕后之人時,卻后退了一步,握著琴弦的手顫抖起來。那人的衣衫紅似血,笑顏如花,面色蒼白如紙,卻像一場甜膩又沁著毒的夢。皇甫玄少年時,曾做過一段時間漫長又飄搖的春夢。夢中是溢滿天空的紅、纖細的腰肢、誘人的酒窩和軟綿綿的臀部,肌膚相貼卻冰涼刺骨。那夢境太過虛幻,卻太過美好,便時而浮上心頭,時而沉寂在記憶的角落。而此刻,夢中人卻踏步而來,那之前的一切,是夢魘,還是真實發生過?白海棠走得極慢,皇甫玄手中的弦卻一直未曾出手,他癡癡地看著那人走到了他的面前,任由他的手觸碰到了自己的臉頰。冰涼的,一如幻夢。下一瞬,皇甫玄驟然出手,卻只割破了白海棠的衣衫,半邊衣順勢滑落,露出夢境中姣好的身線。“咳……咳,咳咳……”白海棠劇烈地咳嗽起來,暗紅的血順著他的嘴角淌出,單薄的身體像在下一瞬便會破裂。皇甫玄不發一言,依舊變換手指,極細的絲線一分為九,齊齊向白海棠攻來,白海棠卻也沒躲,只任由琴弦穿破他的皮rou,帶出血與rou來。最后一擊對準的是他的心窩,卻不知為何偏了角度,白海棠又嘔出了一口血來,皇甫玄的手指卻輕輕顫。他的大腦劇烈地疼,記憶的碎片猙獰碰撞,急促地阻攔他的手指——告誡他,倘若繼續殺下去,一定會后悔。他分明已經收回了所有的琴弦,白海棠的胸口卻出現了新的傷痕,分毫不差,恰在心窩,艷紅的血噴炸開,黑色的棋子落在地上清脆出聲。艷紅的血霧像一把鑰匙,解開了記憶的封印。海棠花勾連的信友,終于按捺不住,深夜相見。濃郁的海棠花香,少年的懵懂野望,意亂情迷,情欲交纏。理智稍稍回籠,卻見那人穿上了衣衫,言笑晏晏,只道是一場幻夢。“撲通”“撲通”“撲通”。少年提起筆,他道:“縱使幻夢,愿沉浸夢中,再不清醒?!北阌辛说诙?、第三夜,之后的很多夜。“咚——”夢境驟然清醒,白海棠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嘔血,皇甫玄下意識想向前,卻快不過第二枚棋子——那棋子穿過了白海棠的脖頸,血液噴射而出濺了皇甫玄大半個身子。“我殺了他,你會高興的,對不對?”皇甫玄聽到了白明玄的聲音,卻本能地抱緊了白海棠,躲過了射來的第三枚棋子,他的手猶帶顫抖,想去抓傷藥,卻再清楚那不過是徒勞。白海棠的手輕輕地抓著皇甫玄的衣襟,耳畔是凜冽的風聲,他斷斷續續道:“非我殺了你爹,不過是一場誤會?!?/br>皇甫玄攥緊了白海棠的衣衫,下一瞬,白海棠歪下了頭,絕了呼吸。他停下來了閃躲的腳步,驟然轉身,卻見白明玄急促地收回了棋子,對他道:“你放下他,莫要受他哄騙?!?/br>白明玄到戰場時,白海棠與皇甫玄正在纏斗,他知曉這時是最好的時機,便射出了兩顆棋子,這兩顆棋子耗費了他大半的內力,此刻他雖然站著,卻也只是強弩之末。他不知曉皇甫玄為何突然抱起白海棠,本能覺得他是受了哄騙,便想叫皇甫玄放下那人,二人合力將其斬殺。他心底有小小的雀躍與期盼,自覺除去了與皇甫玄之間最大的障礙,當他二人之間沒有他爹,沒有孟昀,亦沒有孟昀的兒子,當皇甫玄恢復所有的記憶,他二人總該回到從前那般了吧?他卻沒有料想到,此刻皇甫玄攬緊了白海棠的身體,對他道:“滾——”他的眼中再沒有半分的情誼,充斥著厭惡、憤怒與……仇恨。白明玄微微張開了眼,他向前走了一步,想確認白海棠的情況,脖子卻多了一道極深的痕跡。他歪著頭,不解地問:“我幫你殺了你的仇人,你為什么一點也不高興?!?/br>“他是你爹,你殺了他,竟是會高興的么?”白明玄不懂皇甫玄為何要這么問,他認真地想了想,便道:“會?!?/br>——當然會啦,你高興起來,我亦會高興起來。皇甫玄冷笑一聲,抱緊了白海棠的尸體,轉身欲走。“白海棠精通假死之術,教主應將他的尸體碎尸萬段,以絕后患?!?/br>白明玄已然察覺出不對,卻任性般地開了口,他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差錯,卻知曉白海棠縱使死,亦不會輕易放過他。皇甫玄聽完這句話,頓了頓腳步,輕聲回答:“若你不是他的兒子,此刻我會將你碎尸萬段,以絕后患?!?/br>白明玄站在原地,下一瞬,鮮紅的血便自眼眶中淌了出來。他費盡心機、算計一切、親手弒父,卻敵不過他爹的后手,將他喜歡的人推得更遠。那人欺他負他辱他傷他,他卻依舊喜歡他,他總是麻醉自己,那人是喜歡他的,此刻他卻再清楚不過——他不喜歡他,他恨極了他。白明玄自那日起,身體便驟然垮了下去,將將地修養了大半年,才見了些血色?;矢π嘣谥筮M了這院落,兩人沉默不語。白明玄知曉皇甫玄安葬了白海棠,排遣諸多人去查詢他父親去世的真相,卻也查不出什么眉目來。